28、十一 爱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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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成瑜接到这封邮件之后，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信，言简意赅——把孩子打掉。
在他的人生计划里，已经加进了一个叶绿，不能再加一个孩子。
他和她的孩子，不是不可以有，但绝对不是现在。
叶绿的回信晚了两天，但态度很坚决，她说她不会打掉孩子，如果他不要，她就先休学，独自把孩子生下来抚养。
他顿时觉得很烦躁，想了想，回了一封邮件说，那好，你先回国，我们结婚。
结婚自然是假的，只是想先骗她回来。
叶绿回国那天，他正好受邀参加了“锦皇之夜”的演出，在演出之后的晚宴上，他和林芝之间的亲密让刚下飞机就赶来的叶绿伤心欲绝，当场离去。
宴会结束之后，他趁着夜色，把叶绿约到离她老家不远处的废旧水潭边。当时，他只是想把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明明白白的告诉她。
他说，阿绿，我爱的人是你。我只是需要再多一点时间。
他说，我知道你也是爱我的，所以，等我好不好？
等我，等我登上了万众瞩目的舞台，就回来接你。
他从来没有对谁许过承诺，这是他这辈子唯一最郑重的诺言。他以为，她一定会像从前一样，温顺的听从，安静的等待。
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
从来都很温柔的叶绿，那次却像一只发怒的小兽，将他用力的推开。
她说宋成瑜你是个混蛋，你为了自己的前途连亲身骨肉都舍得舍弃，你还有什么脸跟我说“爱”。
他从来没见她发过那么大的火，也许是做了母亲的女人心性多少都会有些改变，她看着他的目光，已不再是全心全意的眷恋。
这多少让他有些恐慌，试图再次说服她，可她却很坚定的表示，孩子她一定会生下来，如果他坚持和林芝结婚，那他们俩之间就此一刀两断。
“我爱你，爱的很卑微，这些我都知道——但我也有底线。”
她流着泪，转头就走，他想要阻止，拉扯之间，她脚下一滑，掉进了黑漆漆的水潭里。
他慌乱的想要拉她，但那个地方实在太暗了，他跪在岸边抓了很久，才抓到她的一片衣角。
而那个人，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他还记得，水潭上方突然笼起一团白雾，雾中浮现出的褐金色头发墨黑瞳孔的少年，像是暗夜里的恶魔。
他对他说：“放开手，我就会达成你所有的愿望。”
如果当时，他没有被那双魔魅的眼睛吸引，如果他的心，没有被那个人描述的美好远景蛊惑……
如果当时，他将她拉了上来……
没有如果了，一切都没了。
宋成瑜低下头，将脸埋在掌心里，眼眶干涩，太久了，他已经忘记了眼泪的温度。
空寂的走廊上传来脚步声，狱警的声音平板严肃：“136号宋成瑜，有人来看你。”
他一言不发的跟着狱警走进会见室，进了这里已经一个礼拜了，还是第一次有访客。曾经那个喧嚣华丽的世界，似乎已经将他遗忘了。
玻璃的另一边坐着一个女人，棕红色微卷的长发，精致的妆容，价值不菲的衣装和首饰，林芝这个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把自己打扮得无懈可击。
她深深的看着他，短短的一个礼拜，他似乎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胡子头发一团糟，眼睛里什么都没有，满脸倦容，优雅尽失。
明知道他是杀人犯，可看到这样的他，她的心里还是狠狠的痛了一下。
“成瑜……”她颇有些艰难的唤他的名字，“再过两天要开庭了，虽然警方说你没有要求，但我还是帮你请了律师。”
宋成瑜没有说话，连头都没有抬。
“我……是来告诉你，我恐怕等不到你开庭了，明天早上的飞机去西班牙。我想在那里定居。”停顿了很久，她才继续道：“你也知道的，爸爸有个老朋友在欧洲做连锁酒店，他一直希望我们两家能联姻，爸爸也很满意。大概过了今年，我就要结婚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可说完这些话，还是暗暗握住了手，目光中略带紧张。
可是宋成瑜却好像聋了一样，只是低头反复用手指摩挲着掌中一只米色的发卡。
林芝眼中渐渐透出失望，失望中夹杂着一丝报复的快感和连她自己也说不出迷茫和解脱。她咬了咬唇，站起身来。
“我是来和你道别的，毕竟你也曾经给过我快乐的时光。成瑜，再见。”
宋成瑜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看她一眼，直到耳边传来她离去的脚步声，空洞到几乎呆滞的目光才微微有了一些神色。
“……也好……”
沙哑得完全听不见的呢喃，伴着他沉重的脚步，重新回到了狭小的囚室。
狱警刚一离开，他却突然听见了一个声音。
“宋成瑜，你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呢。”
熟悉的清朗的少年音色，让早已心如死灰的宋成瑜猛然抬头，果然在墙角看到一团缓缓凝结的雾气，雾中出现了一个穿着靛青色校服西装的少年，褐金色的头发遮住了眼帘，瞳仁漆黑如墨。
“惟夜！”他低叫一声，跌跌撞撞的扑上去，“为什么和你说的不一样？你明明说过了八十一天，只要启动阵法，阿绿的魂魄就能占据林芝的身体，为什么失败了？”
少年惟夜轻巧的避开了他，神情有些不耐烦：“因为有人把阵法破了啊。”
“破阵……”宋成瑜愣了愣，想起那个完全记不起面容的男人，“他……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
“他是个很讨厌的家伙。”惟夜打断了他，露出天真的笑容，“总之，是个专门和妖啊鬼啊作对的人，你的阿绿，就是被他除掉的喔！”
“阿绿？”他喃喃低语，却用力摇头，“不！阿绿是我被我杀掉的！是我放开了手，我没有救她……”他突然用力的抓住了少年的胳膊：“阿绿的魂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救？惟夜，你告诉我，她还能不能去转世投胎？”
少年惟夜被他的激烈吓了一跳，有些嫌恶的盯着胳膊上的手：“也不是没得救，白……那个讨厌的家伙算是手下留情，虽然把恶灵灭了，但还保留了叶绿的命魂，不过她只剩下命魂，还有两魂七魄找不全，要按照正常途径去转世可不太容易。”
“不全……”宋成瑜的手慢慢松开，退了两步，突然又问道：“那……我的呢？我的魂魄……能不能给她？”
惟夜这才明白他的意图，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么做……有意思吗？”
听到他说“可以”，宋成瑜干裂的唇角扯出一丝笑容：“可以就好，反正我也要死了，只要阿绿可以平安往生就好。只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到我，能好好的……过幸福的日子。”
少年带着微微嘲弄的笑容，看着他。
“惟夜，请你帮我……”
“我为什么要帮你？”惟夜翻了翻白眼，“没有好处的事，我从来不做。”
“好处？”他愣住了，颓然的蹲下身来，呐呐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你还有一件东西可以用来交换喔。”惟夜慢慢走到他面前，双手插在裤兜里，看起来一副散漫慵懒的模样，可是那双墨黑的瞳孔，却在慢慢变化，凝聚，变作一道金色的竖线，褐金色的短发也越来越长，颜色慢慢褪淡，柔软的发间，出现了一对只有兽类才有的尖耳。
如此妖异而美艳的模样，宋成瑜抬起头，感觉到的不是害怕，竟是惊叹。
他魔怔一般的盯着惟夜，喃喃道：“只要我能给，你就拿去吧，只要能救她……”
“你还有血肉喔。”惟夜朝他俯下身来，“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过人类的血肉了，有点怀念呢……怎么样？你把血肉给我，我就帮叶绿找齐魂魄，转世投胎。”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十一 爱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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