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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为君欢喜为君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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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一。
皇帝携太子亲临王府主持胤王大婚。
胤王正妃,也就是泽北荣治的生母过世很早,所以虽然流川桦此时只是封了侧妃,婚礼一切排场礼仪却皆按迎娶正妃操办,极其隆重奢华。
所有流川皇室的成员都被请到胤王府观礼,流川站在不起眼的一个角落,依然是长长流海遮住了大半张脸,不声不响,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仪式结束之后,众人哄闹着将泽北哲治和流川桦送入洞房,流川在门口静静的站了片刻,然后从喧嚣的人群中悄然退了出来,一个人默默的朝着枫苑走去。后面有脚步声紧跟着他的步伐而来:“喜宴还没结束,你不看了么?”
流川回头,看见泽北匆匆追过来的身影,他停下来等了他片刻,淡淡反问:“世子不用去招呼客人么?”
泽北走到他近前,嘿嘿一笑:“还有管家呢……”
流川闻见他一身的酒味,微皱了眉正要躲开,却不料泽北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流川……”
流川甩开他的手瞪他,冷冷说道:“你叫我什么?”
泽北一张脸涨得通红,嗫嚅了半晌,终于还是说道:“小……小舅舅……”
流川轻哼了一声,唇角松了下来:“什么事?”
泽北挠了挠头发:“你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今日是你的寿辰啊!”
流川一怔,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泛起一丝说不出的涟漪,口中却淡淡说道:“寿辰么?我早已忘记了……”
泽北重又拉住了他的衣袖:“走,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说着他也不管流川愿不愿意,拉着他朝着枫苑走去。
枫苑里的从人都是泽北哲治精挑出来的,不仅把枫苑打理得干净利索,对流川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
留在偏房候门的下人将两人迎进了房间,房中的炭盆烧得正旺,整个屋子暖烘烘的。泽北抬手想要去蒙流川的眼睛,被他一眼瞪了回去,讪讪的收回了手,转而向着窗户上的架子走过去:“流……,额,你来看,礼物在这里哦!”
流川看着泽北走到架子边上,揭开了用白色缎子盖住的一样东西,一只精巧的鸟笼出现在流川面前,鸟笼中,一只翠色的鹦鹉瞪着滴溜溜的眼睛跟他对视着。
一人一鸟就这样静静的对视了片刻,流川转向了泽北:“这就是你的礼物?”
泽北兴奋的点头:“流川你不要小瞧这只鹦鹉哦,它会说话的,这样会说话的鹦鹉很难找的……”
他看着流川渐渐冷下来的面孔,声音渐渐小了下去:“……流川,你……不喜欢么?”
流川冷冷问道:“泽北荣治,你什么意思?”
泽北张了张嘴,半晌才断断续续解释道:“我,没有……,我是怕,你一个人在这里寂寞……”
流川寒着声音一字一顿说道:“你是讽刺我如今便如这鹦鹉一般,困在这金丝笼中么?”
泽北这才知道流川为什么突然翻脸,急着想要解释,流川却不由分说将他从房间推了出去,关死了门,无论泽北怎么在外面解释,再也没有搭理过他。
此后一连十余日,泽北随着父亲进宫请安,拜会朝中元老重臣,陪着笑脸应酬着各式各样的人,每日都要深夜才能回府,每每他急不可耐的去到枫苑,得到的回话却都是一句“枫少爷已经睡下了,世子明日再来吧”。
这样的日子一拖便到了正月十五,皇帝在宫中宴请群臣,胤王作陪,泽北在请安之后却得了空告退出来,时辰尚早,他一路打马狂奔回家,赶到枫苑,正好见到府中下人端着流川的晚膳要进入院中。
他伸手接过了装着晚膳的食盒,推门进去,径自走到正厅,流川托着腮坐在左边隔间的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站在他身后的下人见到泽北想要行礼,被泽北摇头阻止了下来,他悄无声息的将食盒放在正厅的饭桌上,揭开盖子,将里面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
流川的心思显然没有在晚膳上面,也没有看泽北,懒懒问身边的人:“今儿个是十五了么?”
他身边的人躬身应道:“回枫少爷,是十五了!”
流川沉默了一阵,自语般说道:“在湘北,正月十五有花灯会,满街的彩灯,很热闹……”
旁边的侍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抬眼去看泽北,泽北看着流川侧脸的轮廓,脱口说道:“锦熙城里正月十五也有灯会的!”
流川让他的声音一惊,猛地回过头来:“你……怎么在这里?”
泽北摆好碗筷,朝着流川笑得讨好:“我还没用晚膳,就到你这里蹭吃蹭喝来啦!”
流川翻个白眼,起身走到桌边,泽北殷勤的帮他盛好饭,然后给自己也盛了一碗,两人这一顿饭吃得沉闷之极,流川没吃几口便撂了碗筷回榻上躺着去了,泽北挥手让下人收拾桌子,自己则是百无聊赖的环顾着四周,忽的看见自己送他的那一只翠色鹦鹉还挂在架子上,鸟笼里放着干净的水和米粒,显然是有人精心照料着的。他走到鹦鹉跟前,没话找话的说道:“那个,……它还在这里啊……”
流川依然没搭理他,泽北正要再接再厉,笼中的鹦鹉却忽然在笼中扑棱了两下翅膀,用一种似嗔似怒的语气尖声说道:“泽北荣志,大白痴;泽北荣志,大白痴……”
泽北吓了一跳,转头看向流川,流川一张白皙精致的脸庞涨得通红,起身过来抓起鸟笼作势要往窗户外面扔:“死翠儿,再多嘴就把你扔出去冻死……”
那鹦鹉偃旗息鼓的“咕咕”叫了两声,将头埋在翅膀下面,似乎认错的样子,泽北在旁边怔怔的看着流川面孔上浮起的那层红晕,心中不自觉的“砰砰”跳着,蹭到流川身边,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流川,……你,跟翠儿提到过我的哈……”
流川攥着鸟笼子瞪他:“我就说你是大白痴,怎么啦?”
泽北摇着头急忙解释:“你说得对,我就是大白痴,就是大白痴啦……”
流川看着他的样子终于绷不住“扑哧”笑了一声:“真是个白痴,哪有说自己是大白痴的……”
他这一笑,仿若清莲初绽,泽北觉得似乎有一阵带着幽香的柔风拂过他的心田,让他不由得深深吸气,呆呆的看着流川走到架子旁边挂上鸟笼,那翠色鹦鹉小心翼翼抬起头来,一双小眼睛左右看了看,似乎要讨好流川一般,竟是换了一种温柔的声音说道:“彰哥哥,彰哥哥……”
流川脸上浅浅的笑意顿时消退了下去,泽北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记起这个名字是自己曾在湘北听流川说过的,此时见着流川的脸色,想了想,认真说道:“流川你放心,你彰哥哥是跟你一样姓流川么?我明天就帮你打听他的下落……”
流川略带了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摇头:“他姓仙道……,我知道他在哪里……”
流川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修长白皙的指尖伸进笼子,轻轻拨弄着翠儿的羽毛,翠儿仿佛很是享受般闭上了眼睛,整个房间一时间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泽北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忽然开口问他:“要不要出去走走?”
流川瞥他一眼,淡淡说道:“我是亡国之后,没有允许不能随意出府……”
泽北上前一步拉起他的手,低声笑道:“我有办法,……走,我带你去看看锦熙的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