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恨倾城》颜若曦

7、寄人篱下空繁华

　　山王，成帝二十九年，冬。
　　胤王泽北哲治留下亲信深津一成留守湘北，亲率山王主力大军班师回朝。
　　山王国主泽北哲洺身体一向羸弱，太子泽北朔治奉父命在锦熙城外三里处迎接。胤王父子同太子见礼之后，安顿好大军，带着流川皇室成员入宫觐见。
　　太子的目光瞟过跟在仪仗队后的一队乌篷大车，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来：“听说流川凌的女儿，有神奈川第一美女之称，皇叔这一次出征山王，不仅凯旋，还抱得美人归，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太子的面容生得本就带着几分阴冷，此番唇边虽然带着笑意，看着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不舒服，泽北张口就想驳回他，却被父亲眼神阻止，忿忿然扭过头去，只听见泽北哲治彬彬有礼的回应道：“太子说笑了！”
　　太子见泽北哲治并不恼怒，自觉无趣，哼了两声不再说话，一队人马沉默着进入锦熙皇宫，太子先去回话，不一刻，有宫中的内监来传话，让流川皇族的人在原地等候传召。
　　泽北哲治令亲随去通知其他车中的人，自己则亲自去了流川姐弟乘坐的马车，马车中铺了厚厚的羊毛毡子，车的一角放着两个精巧的铜炉，流川桦拥着弟弟靠在挂着厚厚织锦的车壁上，昏昏欲睡。一阵冷风从外面传进来，流川从姐姐怀中猛地坐了起来，瞪着帘子外面的人，脸上依然是一副防备的神色。流川桦轻轻拉了拉弟弟的袖子，看着泽北哲治低声问道：“王爷，是进宫觐见了么？”
　　泽北哲治点头，流川桦默默起身整了整衣裙，当先下了车，流川跟着姐姐从马车上走下来，山王比起神奈川来，冬日里更加寒冷，流川刚从温暖的马车上下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微微打了个冷战。
　　泽北哲治伸手解开身上的披风，还没来得及披在他身上，一直守在他身侧的泽北荣志早已一把拉下自己的披风披了上去，泽北哲治的手在肩头僵了僵，随即将披风披在了流川桦的肩头，温柔说道：“锦熙不比湘北，外面冷……”
　　流川桦拜谢：“多谢王爷！”
　　此时有内监来宣召，让泽北哲治父子带领流川皇室的人在清麟宫觐见，泽北哲治口中应了一声，脚底下却向着流川身边移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喊了他一声：“小枫！”
　　他自出湘北城后便不再称流川“殿下”，而是改口叫他“小枫”，初时遭了流川无数白眼和怒视，他只当不见，这一路坚持下来，流川也渐渐懒得再跟他计较了。此时他正要扯着泽北的披风还给他，冷不防听见泽北哲治一脸肃然的叫他，抓着披风的手顿下来，转头看他：“干什么？”
　　泽北哲治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待会入宫觐见，你跟在姐姐身边，如非必要，切切不要抬头！”
　　流川低哼一声不理他，抬腿便要走开，泽北哲治眉心一皱，伸手按在他肩上，压低了声音喝问：“你是想跟姐姐一起住在王府，有荣治陪你练剑读书，还是自己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宫中伺候皇帝？”
　　流川神色一怔，顿了片刻，将他的手从自己肩上拍下来，绷着声音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泽北哲治暗地松了口气，这才整了整衣服，笑着朝候在一旁满脸疑惑等待着的内监走去，口中说道：“公公久等了，见国主是大事，虽然他们都是神奈川皇室贵胄，但有的事情，还是要交代一下的！”
　　那内监哪里敢驳了胤王的颜面，当下满脸堆着笑的附和：“哪里哪里，还是王爷想得周到……”
　　清麟宫距离他们等待的地方不过百余步的距离，泽北哲治父子上前见礼之后，流川桦姐弟领着流川皇室中重要成员在殿中跪下请安，只听殿上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神奈川的公主和太子，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泽北哲治心中微微一跳，一双眼紧紧的盯着殿上，只见流川桦迟疑间先抬起了头，殿上一阵低低的惊叹之声传来——她生得本就明丽，而泽北哲治知道他们今日会进宫觐见，特别交待侍女精细为流川桦梳妆过，就连一身淡绿色的衣裙，也是跟她极为相衬的颜色。
　　而流川跪在姐姐身侧偏后一点，额前的流海自神奈川亡国之日就再没修剪过，挡住了大半张脸，他记着泽北哲治的话，略微抬了抬头便停了下来，只露出了尖尖的下巴。原本入宫之前流川桦想要帮他好好梳洗整理一番，却让泽北哲治拦了下来，只让他一身素衣入宫觐见。
　　此时殿上多半人的目光都被流川桦的美貌所吸引，自然的忽略了被姐姐遮着的半垂着头似乎秀弱模样的弟弟，山王国主看了片刻，转头对着泽北哲治，以半调笑的口吻说道：“难怪你人在湘北，就上了奏折要娶这一位桦公主……”
　　泽北哲治低笑着躬身行礼：“让皇上见笑了！”
　　站在一边的太子阴阳怪气的说道：“皇叔对于女人的品鉴，一向是一流的……”
　　泽北哲治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太子，转头向国主求助：“皇上，流川皇族的人……”
　　山王国主点着头道：“就依你上奏所言，流川桦流川枫姐弟入胤王府，其余众人，暂住宫中新整修出来的素芳宫……”
　　说罢他挥了挥手，自然有内监出来分别领着众人出去，泽北哲治一颗悬着的心，此时方才放了下来，就在他也要告退的时候，只听得山王国主沉声嘱咐道：“哲治，这流川姐弟毕竟是亡国太子和公主，放在你王府，你可要看好了！”
　　泽北哲治躬身一拜：“皇上放心，我娶桦公主，便是想着这一层关系，臣弟以性命担保，绝不会出一丝一毫差池！”

　　一月之后，除夕前。
　　胤王泽北哲治定在大年初一正式迎娶流川桦。
　　流川原本一直同姐姐住在府里听雪轩中，流川桦大婚之前，泽北哲治安排他搬入刚刚整修完成的一处院落之中。
　　泽北哲治忙着大婚的事，泽北指挥府中下人搬着流川不多的行礼带他往新的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兴奋的介绍：“流川你知道吗，你的新院子离我住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哦，而且父亲为了给你准备新的院子，花了很多心血，看来他真的很喜欢你姐姐呢……”
　　流川木着脸听他唠叨，两人走到院子门口停下来，院门口金粉写就的两个大字微微刺痛了流川的眼，“枫苑”，他低声念到，随即唇边冷冷的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来。
　　泽北此时上前一步推开了院门，急切的喊他：“流川，你快来看快来看……”
　　流川随着他的声音踏入院子，一片火焰般的红色扑入眼帘，他怔了一怔，望着院中熟悉的雪枫，疑惑看向泽北。泽北嘿嘿的笑着，邀功般的说道：“这一棵雪枫，是湘北宫中最大的那一棵，父亲花了重金专门从湘北宫中移植过来的，说是想让你在这里能有一点家的感觉……”
　　整个院落除了那一棵雪枫之外，旁边还有一个习武场，整体的格局，果真像极了湘北宫中的雪枫苑。流川在院中静静站立了一会，低声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朝着主屋走去。泽北急忙跟上他：“流川，你怎么了？你是不高兴了么？”
　　流川摇头：“我累了，要睡一会……”
　　泽北“啊”的一声，“我还想着跟你练一会剑呢！”
　　流川脚步停了下来，淡淡的语气：“以后有的是时间练剑，”说道这里他停顿片刻，侧过头瞥了泽北一眼，“还有，你父亲胤王爷过几日和我姐姐大婚，就算我姐姐只是侧王妃，你对我的称呼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泽北的脸色开始发白，流川凑到他跟前，黑眸中泛起一丝隐藏极深的调侃笑意，却依旧面无表情的平淡模样：“于情于理，你都该叫我一声小舅舅，不是么？”
　　他说完这句话，满意的看着泽北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变化着，眨眨眼，进屋，“嘭”的一声，在他面前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