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恨倾城》颜若曦

57、万事俱备盟约定

　　丰玉都城，晟京。
　　皇宫御书房。
　　南烈刚走到门口，守在门前的侍卫立刻便恭敬行礼，然后扬声通禀：“国主，四皇子到了！”
　　门内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应了一声：“让他进来！”
　　侍卫躬身推门，南烈跨进御书房，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端坐主位的丰玉国主南平点头：“起来吧！”
　　南烈起身，又对坐在一侧的太子一揖：“皇兄！”
　　太子面容与南烈颇有几分相似，只是更阴翳一些，此时见南烈行礼，点了点头，嘴角牵起一丝笑意：“四弟不必多礼！”
　　见礼完毕之后，南平示意南烈在另一侧坐下，南烈方才接旨进宫的时候，便已猜到是什么事，如今见太子也在，心中更加笃定，口中却是恭敬疑惑的问道：“父皇今日宣儿臣进宫，可是有什么事？”
　　南平点头：“你皇兄前日得了消息，神奈川前太子流川枫自海南入了丰玉，便差人将他请到了晟京，如今下榻在皇家驿馆之中。”
　　南烈心中暗笑一声，脸上却是一脸震惊：“流川枫？他不是山王追缉的逃犯么？为何皇兄还要将他引到晟京，不怕为丰玉带来战乱么？”
　　南拓见他惊惶的神色，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山王如今除了自己国土之外，还要拨出一部分兵力驻守神奈川，我丰玉拥兵近百万，四弟慌什么！”
　　南烈听他之言，摇头说道：“光是我们与山王对抗，就已无胜算，如今还要加上被山王占领的神奈川，两边夹击，我们必败无疑！”
　　他先提出神奈川，南拓被他话锋一引，无意识的便顺着他的话说道：“就是因为有神奈川，我才会将流川枫引到晟京来！”
　　南烈将信将疑的“哦”了一声：“皇兄的意思是……”
　　他拖长了尾音没有说完，南拓却自然的接口道：“你想想，流川枫自锦熙宫中逃离，最迫切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南烈装作不经意间脱口答道：“自然是复国报仇！”
　　南拓得意一笑：“这就对了！据我所知，神奈川原将士这几年在山王官军的压制之下生活，早就怨声载道，两军大小冲突不断，只差一人出来统领大局！流川枫乃神奈川皇室正宗，只要他站出来振臂一呼，神奈川各路人马一定会纷纷响应，到时候神奈川内乱一起，山王这边一定会出兵镇压，我们丰玉的机会就到了！”
　　听南拓说完，南烈故意想了一会才缓缓开口道：“那若是神奈川的将领不反呢？”
　　南拓双眸一眯，看向南平，似表决心般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早就在神奈川布下了密探，儿臣可以担保，若是流川枫起事，神奈川将士一定会反！”
　　南平思忖着看向南烈：“烈儿觉得呢？”
　　南烈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并非儿臣想拂皇兄的意，但山王势大，就算如皇兄所说，流川枫起事响应者众，我们同他联手对付山王，也还是有风险！”
　　南平“嗯”了一声：“有理！”
　　南拓见南烈出言反对，本就心中不快，此时又见父皇似乎要赞同，当下急道：“父皇，若要丰玉强大起来，与山王的对抗势在必行！如今流川枫起事在即，对山王来说，是最好的时机，他若真能拿回神奈川，必定还会将战火延伸到山王国境，如果成功，我们与山王毗邻的州县便尽可收归丰玉，退一步说，若是他起事失败，也必定消耗山王人力财力，山王也要休养好些年才能恢复，这样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们此时不做，只怕错过了机会，追悔莫及！”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与南烈最早的打算不谋而合，南烈忍不住在心底替他喝了一声彩，表面上却保持着淡然姿态，暗中打量着南平，眼见他眼中已有松动之意，南烈知道是时候加一把火了，便轻声笑道：“父皇，既然皇兄看得如此深远，依儿臣之见，不如让皇兄放手一试，由皇兄出面与流川枫商谈联盟事宜，儿臣不才，愿陪同皇兄列席……”
　　当他说到“让皇兄放手一试之时”，南平惊讶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听到那一句“愿陪皇兄列席”唇边这才又微微泛出一丝了然的冷笑，却想着他到底是在帮自己说话，勉强将想要讽刺的话压了下去。
　　待南烈说完，南平又蹙眉想了想，挥手说道：“也罢，拓儿，既然人你已经请来了，你便全权处理这事吧，商谈之时，烈儿陪同，就这么定了！”
　　南拓见父皇松口，起来谢恩，随后同南烈一同告退，一路无话。直到两人出了宫门各自分开，陪着南拓进宫的风间方才敢凑近了问道：“殿下，国主同意了吗？”
　　南拓点头：“父皇让我全权处理！”
　　风间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这不正合殿下的意么？殿下怎么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南拓冷笑了一声：“若不是老四反对，父皇早就答应了，他见父皇要松口之时，又反过来要参与进来，不知道存的什么心……”
　　风间低声说道：“殿下不也说了么，国主让殿下全权处理，四皇子就算再有什么打算，也还不得听殿下的，殿下这会又何必烦恼呢？”
　　南拓听他劝解，微微一怔，随即笑道：“说的也是，你去安排一下，明日我先去拜会拜会流川枫，正式的商谈，安排在三日之后！”

　　此后几日，南拓多次去驿馆与流川会面，从最初的寒暄到后面的正式商谈，一步一步顺利进行下来，原本仙道担心流川性子过于冷淡，南拓会觉得不快，却不料就是因为他这样淡然骄傲的模样，反倒让南拓觉得他们准备已然充分，丰玉这边的盟军并不是非要不可，因此态度上越发的小心起来，倒是让仙道始料未及。
　　前面几日，从起事之后丰玉出兵的时机到兵力援助的分配和对山王兵力牵扯的部署，一直谈到钱粮方面双方的合作，都可算是相谈甚欢，一直到了第五日，会谈终于进行到最后的重点部分——战事结束之后各方利益的分配！
　　会谈大厅中早已摆着一张红木书桌，桌上铺着一张山王及周边的地图，山王境内一共四十州，再加上与丰玉毗邻的海南郡，国土面积非只有约莫三十州的丰玉可比。
　　地图是丰玉拿出来的，南拓先简单进行了一下说明，随即伸手点在刀马镇的位置上：“按照我们之前所协议，流川殿下起事之时，丰玉国内兵分两路，一路入神奈川协助殿下起事，另一路则是自刀马镇进攻禹凉，牵制山王一部分兵力，对不对？”
　　仙道点头应道：“正是！”
　　南拓目光扫一眼神色依旧淡然的流川，手指在地图上由刀马镇滑向锦熙：“那么，起事若成，锦熙至禹凉这二十州，便归丰玉所有，流川殿下以为如何？”
　　流川漆黑瞳仁微微一缩，还未及答话，仙道却已微笑着道：“南拓殿下，我家殿下在神奈川起事，与山王军队是硬碰硬的血战，且还要面临战败之后一无所有的风险，而丰玉军队，除了一小部分过来神奈川之外，其余大部队都还是牵制山王边境，只在最后我们战胜山王之后与我们夹击，无论功劳苦劳，都是我们这一方承担的要大得多，殿下张口便要丰玉一半国土，有点过了吧？”
　　南拓轻哼一声，他身边的风间已经开口道：“仙道公子，若是没有丰玉牵制山王军队，流川殿下想要在神奈川起事成功，只怕是难上加难吧？”
　　仙道脸上微笑不变，不亢不卑的接口：“丰玉山王在刀马镇接壤，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丰玉出兵与否，山王也不会对丰玉掉以轻心！若说牵制，可以说是丰玉在边境帮我们牵制了山王，也同样可以说是我们在神奈川起事帮丰玉牵制了山王，不仅如此，我们还为殿下创造了扩展领地千载难逢的机会，我看殿下绝非池中之物，此番与我家殿下接洽，不也正因为如此吗？”
　　仙道这几句话，几乎全部正中南拓隐藏的心思，他默然片刻，开口说道：“那依你之见，山王国土该当如何分配？”
　　仙道唇角勾起的弧度更深，手指点在锦熙前方，正要开口，却不料坐在他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流川忽然开口：“锦熙周围二十州，我不会给任何人！”
　　声音冰凉而干脆，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决然。
　　会谈厅中倏然一静，一直冷静坐在一边听着会谈的南烈迅速的抬头看了流川一眼，仙道脸上温文的笑容僵了一僵，随即很快的恢复过来，看着流川笑了笑。
　　自商谈开始以来，一直是仙道代表流川跟南拓协商，流川虽在旁边坐着，却几乎从不反驳仙道的决定，这一句话突然说出来，让南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自觉的问了一声：“什么？”
　　流川缓缓站起身来，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指向锦熙，随后绕着锦熙城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圈，淡淡说道：“南拓殿下应该知道，我在锦熙城中住过几年，所以锦熙方圆二十州，我不会让给别人！”
　　此番南拓已经回过神来，挑眉正要反驳，却不料流川没有给他机会，接着说道：“山王最东边的十州，我已许给我的盟友，最后剩下与丰玉接壤包括禹凉在内的这十州，殿下若不嫌弃，起事成功之后，便赠予殿下，与丰玉接壤的海南郡，一并附赠给丰玉！”
　　流川的语气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骄傲，听得南拓本想发火，却听得他提到盟友和附赠海南郡之后，又生生将火压了下去，只沉声问道：“敢问殿下，你的盟友都有谁？”
　　流川没有答话，仙道却是笑着接口道：“南拓殿下若与我们结盟，自然就会知道了！”
　　南拓低哼一声：“若我不同意留下丰玉二十州呢？”
　　流川淡淡说道：“那我们商谈便到此为止，我等立刻告辞！”
　　南拓原本只是想试试看流川的态度，却没想到他的回答竟如此干脆利落，瞪大眼睛看着他精致却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想从里面发现欲擒故纵的痕迹，看了半天，却只看到无可撼动的决绝。
　　南拓沉着脸思索半晌，终于又问道：“那你如何能保证，到时候海南郡会臣服于我丰玉？”
　　流川摇头：“我不能保证……”
　　南拓脸色一变：“你……”
　　流川冷冷接着说道：“我也不是让海南郡臣服于你，我是要海南郡彻底消失！”
　　南拓惊讶：“你是说，你要灭了海南郡？”
　　仙道微笑道：“南拓殿下，若是山王我们都能灭了，一个区区海南郡，又算得了什么呢？”
　　流川与海南的恩怨，南烈清楚，但南拓却并不知情，听他们如此说，倒是有些惊讶：“海南郡兵强马壮，我们可以与之结盟对抗山王，也不一定非要打下来啊？”
　　仙道轻笑一声，摇头道：“南拓殿下有所不知，我们与海南郡王有一面之缘，他绝非是那种甘心久居人下之人，与之结盟，不吝于与虎谋皮，实在是危险之极，为了以后的安全，还是绝了这念头的好！”
　　南拓想起他们前段日子自海南郡入丰玉的事，点了点头，还在犹疑间，忽然听见流川淡淡说道：“我在锦熙之时，曾听说过，当年胤王泽北哲治攻打神奈川之前，为了消除丰玉威胁，花了半年时间在丰玉制造了鼠疫，导致丰玉国内大乱，这才让他可以安心出兵攻打神奈川的……”
　　流川此言一出，不仅南烈和仙道震惊之极，南拓更是脸色大变，赫然起身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顿说道：“若我骗你，叫我起事一败涂地，永无复国之日！”
　　南拓心头一震，呆立片刻，咬牙说道：“好，山王十州加上海南郡，我丰玉与你结盟，今夜我便叫人起草协议，明日正式签署，谁要反悔，叫他国内永无宁日！”说罢他微一拱手，“既然今日之事已毕，本宫先告辞了！”

　　待南拓南烈带着人都离开之后，仙道才转头看向流川：“枫……，你方才所说丰玉鼠疫的事，都是真的？”
　　流川紧紧抿了抿唇角，默然片刻之后，开口道：“泽北哲治喝醉了亲口对我说的……”
　　仙道看他神色，忽然想起他在锦熙之事，心中大痛，正要将话题岔开，恰好一名玄冥卫过来，奉上了系在信鸽爪上的竹筒：“殿下，仙道公子，锦熙来的信鸽……”
　　仙道立刻上前接下了竹筒，对着流川说道：“应该是打听的泽北的消息到了……”说话间他取出纸条，看着里面的消息，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下来，流川看见他脸色变化，急问道：“如何？”
　　仙道将纸条递给他，看见一边站着的彩子晴子关切的目光，解释道：“那边的人只打听到泽北回锦熙之后入宫觐见，宫中具体发生什么却没有打听出来，只说泽北是骑马入宫，却是让人用轿子抬着回府的……，随后泽北哲治下了旨，令太子在府中禁足，没有他的命令不得出府，……就这些！”
　　另一边流川早已看完了纸条上的内容，垂眸沉默了良久，低声喊道：“仙道……”
　　仙道柔声答应：“嗯？”
　　流川握紧了手中的纸条，看了看彩子和晴子，目光再转回到他身上：“准备一下，明日跟南拓签完协议，我们便转道秘密去锦熙！”
　　仙道一怔，随即点头：“好！”
　　流川微一颔首，自房中走了出去，彩子待他离开之后，低声问道：“军师，方才为何殿下不惜与丰玉决裂也非要留下锦熙方圆二十州？”
　　仙道将目光自流川离开的方向收回来，温和笑道：“枫没有说，我也不知道呢……”
　　彩子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终于也和晴子告辞离开，只留下仙道一人，站在空旷的厅中，沉默良久，唇边笑容渐渐苦涩：“那二十州，你是为了他才非要留下的吧？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