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烟花璀璨话离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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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协议并没有如南拓所言在第二日便送来，因为很多事情要一一列举清楚，而且要经过双方核定，所以准备工作又多花了几日。
签署协议的前一天夜里，皇家驿馆中一切如常，两道黑影极快的掠过外墙，熟门熟路的径直来到了流川的房门前。
时间还不算晚，仙道正在流川房中与他商谈去锦熙的行程路线，忽见流川眉心微蹙，淡淡说了一句：“既然来了，便进来吧！”
仙道转头向门口看过去，房门被推开，岸本站在一侧，恭敬的侧身让南烈进门。仙道看着南烈笑问道：“四皇子怎么这时候来了？”
南烈脸色略有些阴沉，进房之后对岸本使了个眼色，岸本会意，将房门关好，自己则是守在了门外。仙道和流川都察觉到了南烈情绪的不对，两人对视一眼，还是仙道微笑着问他：“四皇子这是怎么了？”
南烈在流川身边坐下，盯着流川沉声问道：“流川，我问你，你是不是真打算与我皇兄合作了？”
流川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我是与丰玉合作，不是与你皇兄！”
南烈哼了哼：“如今合作之事都由他一手负责，你与丰玉合作，就等于与他合作！”
流川摇头：“丰玉是丰玉，他是他，我与丰玉合作，最终受益的却未必是他！”
南烈皱眉道：“这怎么可能？我看过了你们起草的协议，若你们起事成功，他便能兵权在握，当然也会成为赢家，到时候只怕丰玉皇位就再无悬念了！”
他言语中隐隐有忿然之意，流川抬眸看向仙道：“仙道，你来说！”
仙道点头，迎着南烈的目光，笑着说道：“四皇子还记不记得，咱们协议之中，丰玉一共会兵分两路助我们起事？”
南烈点头：“一路牵制山王，一路随军出行！”
仙道再问：“若是让四皇子选，你会选择带哪一路兵？”
南烈答道：“当然是牵制丰玉这一路，掌握了这一路军，几乎就可说得上是掌握了丰玉一半以上的兵力，而且攻打禹凉，并非多么艰难的事，一路占领过去皆是军功，这等名利双收的事，谁都想得到！”
仙道唇边的笑容加深了两分，意味深长的说道：“若是这禹凉攻不下来呢？”
南烈听得他话中有话，挑了挑眉：“你的意思……”
仙道却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接着问他：“太子若带兵打禹凉，风间大人必定跟随一起出战，对不对？”
南烈淡淡应道：“那是他的安排，我怎知道？”
仙道悠悠说道：“四皇子当知道，禹凉守将赤木刚宪原本是神奈川叛将……”
南烈心中一跳，隐隐猜出仙道要说什么，嘴里却附和道：“不错，我知道！”
仙道接着说：“他虽然是叛将，但跟随他的人中，却有追随流川的，具体是谁我此时不便说，但可告诉你，此人在军中职位不低，足可影响赤木刚宪的决策！”
南烈默然片刻，问道：“那又如何？”
仙道笑了笑：“丰玉与山王开战，禹凉是第一个关卡，赤木刚宪已降过一次，此时再战，必定死守禹凉。并非我想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赤木刚宪确然是一员猛将，若他死守，太子想要攻破禹凉绝非易事，如若再有四皇子的人相助，那禹凉更是铜墙铁壁，就算我们攻下神奈川，太子估计也难越过禹凉！”
他说道此处稍微顿了顿，看着南烈的表情，知道他已猜到自己后面的计划，微笑着继续：“而对于四皇子你来说，带着人跟流川打下神奈川之后，趁我们继续攻打山王之时，替下一直久攻不下禹凉的太子，里应外合，一举攻破禹凉，与我们前后夹击山王，到时候，四皇子和太子聪明智慧不仅高下立辩，而且军权在握，还愁丰玉皇位他落么！”
仙道这一番话，为南烈几乎铺好了后面所有的路，亦打开了他方才的心结，他心中细细盘算之后，觉得此计当真妙不可言，不仅暂时可以在太子面前服软，让他对自己的戒心消除，还可以一步一步的从容奠定胜局，念及此，南烈脸上一直带着的阴沉之色渐消，又与流川他们闲话了两句别的，方才起身告辞出门。
另一边仙道心中也安定下来，他与流川之前讨论的时候就觉得南烈估计这两日要来，因此早就准备好了说服他的理由，再者在南拓和南烈之间，南烈毕竟与他们共过患难，且又有共同的敌人金平要对付，所以他们自然更倾向于南烈一些。
次日上午，同盟协议顺利签订，流川本欲当日就告辞，却不料国主南平执意要亲自设宴款待流川他们，太子这边又极力挽留，流川不得已又在晟京多呆了几日，其间流川寒毒又发作了一次，此时早就过了冬至，但可能是由于之前流川受伤，寒毒提前发作过两次，因此这一次反倒是延后了。
经过这一系列事情的耽误，直到十二月中旬，他们一行才终于离开丰玉。
出发之前，为了掩人耳目，仙道从玄冥卫中挑出两名身高胖瘦与流川和自己差不多的人，让他们穿了流川和自己的衣服坐上马车由彩子和晴子护送离开，直奔湘北而去，而他和流川则是穿了寻常布衣自另一处城门出城，秘密去向锦熙。
这一路两人为避人耳目，几乎是昼伏夜行，直赶了十来天的路，在除夕之前，终于平安无波的赶到锦熙。
相田弥生得了仙道传的消息，比他们早几日到了锦熙百花苑，所以待仙道他们到时，青兰居中早已备好了酒水等着他们了。
仙道没想到弥生居然亲自在青兰居等他们，怔了怔方才问道：“弥生，你今年不用去陵南岛么？”
弥生微微一笑：“不见得每年都是我去的，彦一上岛这么久，我也只去过去年那一次而已……”
仙道一想也是，笑着道：“如此，要连累你不能回家过年了！”
弥生一双美眸自他和流川身上扫过，笑道：“弥生每年都可以回家过年，但能与流川殿下和仙道公子过年的机会，却是千载难逢的，所以算起来，还是弥生占了便宜了！”
说话间酒席摆上来，弥生招呼他们坐下，亲自倒酒替他们接风洗尘，酒席间仙道将这近一年发生的一些事情跟她说了说，亦跟她交流了后续的计划和打算，流川虽然话少，却没有平日里神色间的那种疏离冷漠，也会偶尔应和一两句话，一顿饭吃得大家都很舒畅，直到用完饭之后，下人端了茶水上来，仙道瞥见流川端着杯子瞥了一眼弥生，似是有话要问，却又并未问出口。他心中思忖片刻，随即了然，看似随意般问道：“弥生，不知泽北这段时间如何？”
弥生早就收了仙道的传信，让她帮忙查泽北的消息，此时听他问起，开口答道：“上一次给你们传的消息，是从宫里打探来的，具体细节不甚清楚，后来泽北殿下回了府，听府中下人说，这一次殿下似是被国主重责过，一直在府中养伤，而且国主下了旨，责令太子在府中闭门思过，没有国主的允许不准外出，因此这一段时间泽北殿下一直呆在府中未曾出来过。”
她说完之后，厅中一时间无人说话，气氛有些压抑，仙道轻咳一声，正打算要再说点什么，忽然却听见流川问道：“明晚除夕之夜，他也在府中么？”
弥生摇头道：“这个就不清楚了，不过太子府中侍卫与宫中侍卫很多都在百花苑中有相好的姑娘，我可以今晚再着人打听打听，若有消息，明日过来跟流川殿下通报！”
流川点头，微微欠身一礼：“多谢相田小姐！”
他这一礼吓了弥生一跳，急忙起身还礼：“流川殿下折煞弥生了！”
待弥生告辞之后，仙流二人亦回了卧房，仙道换了新茶端过来，见到流川侧卧在榻上，似是闭目养神一般。他放轻了脚步过去，刚放下手中茶壶，却见流川一双凤目睁开，看着仙道说：“仙道，无论荣治明晚进宫与否，我都要去一趟太子府。”
仙道心中一涩，脸上却未见半点异样，依旧温润笑道：“好！”
流川一双漆黑眸子盯着仙道，看得仙道砰然心跳，还未及出言掩饰自己的心慌，却见流川撇开了目光，淡淡问道：“你不高兴？”
仙道怔了怔，张口欲否认：“没有……”
刚刚说了这两个字，却见流川缓缓站起身来，两人对视片刻，竟然是流川先开了口：“仙道，若不是荣治，或许我此时此刻还被困在锦熙宫中，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仙道心知他意指什么，心中大痛，低声应道：“枫，你不用说，我都知道……”
他心中的痛楚不经意自深邃眼眸中流露出来，流川看在眼底，心中一阵微微的疼痛与暖意划过，脸上的神色几乎不自知的温柔下来，默然片刻，他重又开口：“起事之后，我与他便成敌对之势，再见便是沙场，所以无论如何，起事之前，我都要以这样的身份，再见他一面！”
流川这一句话，是在向仙道解释为什么一定要去找泽北的原因，仙道愣了片刻，忽然间心中狂喜起来——流川在意他心中的感受，并且愿意解释出来，这是两人重复之后流川第一次感情的流露，仙道只觉得方才心中那一阵酸涩在这样一句解释中烟消云散，只余满心的欢喜柔暖。
次日上午，弥生带了消息过来，说是泽北似乎以身体不适为由推了宫中的宴席，除夕晚上依然留在太子府中。
流川在宫宴开始之后潜入太子府，泽北住进来之后，整座府邸只是改了个名字，庭院格局完全没有任何变化，流川潜入府中，一路驾轻就熟的找到泽北之前住的院子，见厅中亮着灯，便悄然潜过去，站在门边正要看看里面动静，却冷不防“吱呀”一声轻响，门突然间自里面被人拉开，流川一时间没有躲开，和里面的人打了个照面，两人都是一怔，随即那人迅速退回房间，同时低低说道：“流川公子，快进来！”
流川知道他是泽北心腹，抬脚跟他进了门，口中淡淡问道：“野边将广，你为何会在荣治的房间？”
野边无奈一笑：“国主即位之后，我父亲告老还乡，家中宅子空了，我一个人住着难受，殿下便让我搬到了身边来住。”
流川眉心微蹙：“我是问你怎么住在了他的院子？”
野边看着他蹙起的修眉，低低叹息一声道：“殿下搬回来之后，就一直住在隔壁公子您之前住的枫苑里！”
流川心中微微一跳，呆了片刻，站起身来：“他在么？”
野边点头：“殿下似乎知道公子要来，在书房备了酒席，好像一直在等着……”
流川不再多话，转身便要出门，野边却叫住了他：“流川公子！”
流川步子一顿，回头看他，野边忙道：“院中侍卫中有国主的眼线，公子若就这样过去容易被发现，我为公子备了身御风卫的衣服，若是真有个万一，公子也方便脱身！”
流川想了想，点头说道：“多谢！”
换了衣服之后，流川同野边一起去了隔壁院子，院门开着，两人进去，穿过院子到了书房门口，野边唤道：“殿下，新烫好的酒送过来了！”
里面泽北淡淡的声音应道：“拿进来吧！”
野边将手中的托盘递给流川，低声说道：“公子进去吧，我在外面给你们守着！”
流川接过托盘，颔首致谢，推门而入。
泽北背对着书房的门，手指逗弄着窗前挂着的架子上的一只翠色鹦鹉，听见流川进来的声音，也没回头，只淡淡说道：“酒放在桌上，你退下吧。”
流川将托盘放下，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出来，轻轻说道：“刚烫好的酒，不喝一杯么？”
泽北冷不防听见他的声音，逗弄着鹦鹉的手一抖，猛的转过身来，看见流川端着酒杯静立在桌旁，清俊的容颜在烛火照耀之下，似乎隐隐带着笑意一般，柔和温柔，蛊惑人心。
等了一整个晚上，等着的人突然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泽北一时间有些呆，流川缓缓走到他身边，将酒杯送到了他唇边。泽北机械的张开嘴，就着流川的手将酒喝下去，就在流川刚要收手之时，忽然间抬手将流川手握住：“小枫……”
流川静静的任由他握着手，过了好半晌，泽北才缓过来，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容，将他拉到翠色鹦鹉的面前：“小枫你看，你的翠儿我可是替你养得好好地哦……”
流川抬眸看着翠儿，翠儿也歪着头看他，一人一鸟对视良久，翠儿才扑棱着翅膀叫道：“小枫，小枫，小枫……”
鹦鹉尖细的声音中带着一股子模仿出来的温柔惆怅，流川似笑非笑的斜睨了泽北一眼，泽北一张俊脸涨得通红，慌乱的拉着流川去桌旁坐下。摆了满桌酒菜一口没动，泽北给流川倒了方才拿过来的酒，说道：“菜都凉了，我让他们重新做吧？”
流川摇头，拿了筷子给他夹菜：“不必了，这样就好！”
他说不必，泽北自然不会反对，两人喝了会酒，泽北说起锦熙城中他们常去的那几家酒楼商铺新添了什么菜肴，又提到两人第一次遇到野边的情形和其他一些往事，流川一边给他布菜，一边听着，间或回应一声，直到泽北提到流川桦在宫中一切安好，让流川不要担心之时，流川方才停了手中的筷子，低低的问道：“上一次从海南回来，你父皇……是不是责罚你了？”
泽北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他知道流川问他，定是已经打听过了，心中又暖又痛，斟酌了片刻，方才笑着应道：“没什么，回宫的时候父皇早就气过了，不过挨了几下板子，又有舅父在边上求情，便罚我禁足在府思过，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他语气神色都是轻描淡写，流川心知绝没这样简单，却也不再追问，泽北岔开了话题，又说了些别的，看着房中的沙漏下面的细沙渐渐堆积，拉着流川到了窗前：“小枫，今夜宫中也会放烟花哦！”
流川看着他英俊脸上喜悦神色，心中酸楚，却终是开口说道：“荣治，年后我便回神奈川，……再见面也许就在沙场了！”
泽北身子微微一震，低下头，正对上流川细碎流海下一双亮若星辰的眸子，他凝视他良久，脸上一直强撑着的笑容一点点消散开来，抬手轻轻抚上流川的发。流川站着没有动，任凭他温热手掌自流海缓缓滑下，至眉眼脸颊，最后停留在肩颈处。两人就这样隔着咫尺的距离对视着，过了好一会，泽北手上微微往里一收，将流川抱在了怀中，灼热的气息在流川耳边环绕，耳语般的声音呢喃着说道：“我知道，小枫，……我会在山王等你……”
流川心中原本的那一点疼痛，忽然间尖锐起来，一丝一丝蔓延至全身——他说，他在山王等他，流川明白他的意思——
在这样的时刻，他给了他一个承诺，流川枫在神奈川国土上的战争，泽北荣治绝不会阻挠，战火若是蔓延到山王国土，他会肩负起山王太子的责任，与他在沙场相见！
泽北的这个拥抱仿佛要将流川的气息刻入骨血一般，紧得让流川几乎透不过气来，房中一片静寂，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音显得异常清晰，忽然间远处一朵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在空中盛放，再幻灭，泽北低下头，极轻极轻的亲吻着流川头顶的乌发，低声说道：“小枫，别忘了，就算不在身边，每一年，也要陪我看烟花……”
同一时刻，百花苑，青兰居。
弥生和仙道在院中对酌，漫天烟火绚烂，弥生给仙道倒了一杯刚刚温好的酒，犹豫了一个晚上的话终于问出了口：“仙道，流川殿下他，……为何一定要冒这么大风险去找泽北殿下？”
仙道端着酒，看着弥生展颜微笑，烟花的颜色印在他深邃的眸中，绚丽而蛊惑，让他整个笑容俊朗之极。这是弥生第一次看见仙道放松之后发自内心舒悦的笑，就在她忍不住怦然心动之时，只听得仙道略带低沉的醇厚声音似叹非叹的应道：“枫去找泽北是因为，他要在起事之前，亲自跟他……”话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弥生抬眼看过去，正见到仙道微仰了头，看向天空，嘴里轻轻吐出最后两个字——
“告别！”
恨倾城.卷二.完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烟花璀璨话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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