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恨倾城》颜若曦

36、牛刀初试露锋芒

　　天野部和三井部，骑马不过两个时辰的距离。
　　武石原的地图平铺在桌上，油灯下，三井用炭笔圈出各部落的位置，流川和仙道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天野部聚集的位置果然就在灵山脚下不远处，要去灵山，必然要经过那一片草地。
　　半个时辰之前，流川用信号召集了彩子留下来一路跟随保护他们的玄冥卫，一共十二人，此时就安顿在一个单独的帐篷之中，等待流川的命令。
　　三人商议之后，将突袭的时间就选在次日清晨。天野一郎当晚率部返回，决计想不到三井会立刻带人突袭，另外，他们精锐部队一夜奔波，疲累不堪，措手不及之下，行动能力必然大打折扣，此番突袭，三井他们算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时间既定，接下来便是如何突袭的问题。三井摆弄着桌上的茶杯，看着流川和仙道说：“既然我们是突袭，就是要攻其不备，我直接率精兵杀过去，你们趁我们交战之时，穿过天野部，就可直接去往灵山。”
　　他这法子，就是草原上最常见的突袭的法子，虽足可保流川仙道通过天野部，却并非是什么讨好的法子。流川蹙眉摇头，仙道同时开口说道：“这法子不行，就算突袭开始，天野部的行动会比较仓促，但他们反应过来之后，集合全族之力应战，就算我和枫顺利过去了，你们也会比较被动！”
　　三井大大咧咧说道：“只要你们过去了，我们就折返回去，也没有什么可被动的。”
　　仙道摇头笑笑，还未开口，流川却说道：“三井，莫非你忘记方才仙道说的话了么？”
　　三井一愣：“什么话？”
　　流川淡淡说道：“这一次突袭，就算灭不了天野部，也要让他们一蹶不振，元气大伤！”他一双凤目之中，带着和淡然表情全然不同的锋芒，“否则，要通过天野部，我和仙道两人足够，根本不需要你再带人护送！”
　　三井错愕的看着流川，就连仙道的眼中都带着惊异，不知是受了这一望无际草原的影响，还是三井爽朗豪放性格的感染，流川这几天说的话，明显要比前段时间多得多，这样细微的变化，仙道看在眼中，心中却是欢喜无比，他喜欢这样带着一点点骄傲自负的流川，那是他所熟悉的、没有被刻意压抑着的，流川最本来的样子。
　　片刻的愣神之后，仙道笑道：“枫说得对呢，三井，难道你信不过我么？”
　　三井摇头：“自然不是，……那你说我们怎么突袭？”
　　仙道微微一笑：“兵分三路！第一路，如你所说，由你和枫带领，正面突袭天野部，”他推出一只杯子给三井，接着说道，“第二路，我带着枫的玄冥卫，在你们跟天野部正面交锋之时，由两侧潜入天野部族人聚居的地方，找到他们屯粮的地方毁掉，引起混乱，然后从后方配合你们前后夹击！”
　　三井点头：“第三路呢？”
　　仙道说道：“第三路，你让自己最亲信的人，带一队精兵留守部族，尤其保护你父亲的安全。”
　　三井看着桌上摆好的杯子，想了想，点头道：“我让德男留守，也好看着阿龙的那些人。”
　　仙道摇头：“阿龙的人，不必看着，让他们随你出征！”
　　三井惊道：“那怎么行，他们若怀二心，我们岂不都有危险？”
　　仙道反问他：“据你方才所说，阿龙的人其实都是你三井部族的人，父兄妻儿也都在族里，是也不是？”
　　三井点头：“是啊，但那也不代表他们没有二心，跟着阿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仙道笑笑说道：“阿龙跟你争位，他们帮他，最多算是内斗，算不得背叛部族，但外敌当前，他们都是三井部族的人，若是再怀二心，便是族里的叛徒，这两者的区别，我相信他们都很清楚！”
　　三井皱了眉没有说话，仙道接着说道：“我们突袭天野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如今阿龙大势已去，只要你以少主身份承诺，若他们愿意跟阿龙断绝一切关系，随你出征，杀敌英勇，你便既往不咎，我相信，你得到的是一队你意想不到的骁勇精兵！”
　　三井犹豫了一阵，终于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办！还有别的么？”
　　仙道“嗯”一声：“最重要的一件事！要想控制天野部，这一件事，必须做到！”
　　他这一句话说得慎重，流川和三井都抬头看向他，仙道也不卖关子，开口说道：“方才我问过你天野部的情况，族长天野昭已老，族中事务多由他的长子天野一郎决策，这天野一郎性格桀骜难驯，绝不肯居于人下，所以，”他说道这里，刻意顿了顿，沉声说道，“天野一郎不能留，只有他死了，你才有机会控制天野昭，进而控制整个天野部。”
　　这是一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策，每一步都已计算准确，三井握紧了拳，站起来：“好，我先去部署安排，”他说着看了看帐篷里的沙漏，“现在是丑时一刻，你们休息半个时辰，我们寅时出发，争取在辰时他们用早饭的时候杀过去！”
　　仙道点头，三井转身要走，流川却忽然喊住他：“三井！”
　　三井停下来：“什么？”
　　流川说道：“给我找一柄长枪！”
　　三井一怔，随即扬眉笑道：“好！”
　　待三井出门之后，仙道缓缓走到流川身边，看着他：“枫，这一次，可看做是我们的第一仗！”
　　流川一双晶亮眸子看着仙道，点头：“保护好自己！”
　　仙道轻轻摸了摸他柔黑的发，微笑：“放心，就算功力只剩五成，江湖上能杀我的人，也还不多！”

　　辰时，天野部。
　　各个帐篷外炊烟袅袅，正是吃早饭的时候。
　　天野一郎坐在帐篷中歇息，侍妾端上来新鲜的羊奶粥，刚喝了两口，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嚣。守在外面的亲卫惊慌失措的闯了进来，顾不得行礼，脱口禀道：“少主，不好了，三井部的人攻过来了！”
　　天野一郎赫然起身，抓起一旁挂着的外袍和长刀匆匆向外走去。骑兵的队伍还没有集结完毕，不远处的蹄声如雷，三井部的骑兵如潮水般朝着部族涌了过来。
　　天野一郎率先带着先集结好的骑兵迎出去，三井和流川并肩冲在最前面，眼看着离天野部越来越近，三井忽然伸手摘下马背上挂的长弓，流川侧目看他，只见他从背上箭筒中反手抽出三支长箭，同时搭在弓上，不由得微微挑起了眉。
　　三发连珠——这是流川曾听过却不曾见过的箭术。
　　大概是感受到了流川的目光，三井转过头，朝着流川咧嘴一笑：“哥哥我或者枪法不如你，但若是比箭，我敢说这武石原上能赢过我三井寿的人还没出生呢！”
　　流川撇嘴轻哼一声，一双眼睛却半分也没离开过三井手中的长弓，只见他侧身拉弓，弦如满月，三支长箭呼啸而出，初时并行，射到一半，三支箭竟然在空中分开，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飞去。
　　此时天野一郎的骑兵正在部族前方一字排开防御，三井的三支长箭，将队伍正中三人射翻在地，三井一击得手，手中长弓不停，皆是三箭齐发，他发箭极快极准，无一箭虚发，将天野一郎仓促间排好的阵势搅得乱七八糟。
　　天野一郎眼见排阵不行，咬牙挥手，竟是率着集合起来的骑兵朝着三井他们冲了过来，三井朗笑一声：“来得好！”提缰便要迎上前去过去，岂料流川比他更快，一马当先，朝着天野一郎冲了过去。
　　天野一郎的亲卫立刻涌上前来阻挡，流川长枪横摆，出云枪法在他手中，如蛟龙腾空，快而精准，挑刺撩拨之间，挡在他前面的人便已惨叫着跌下马去。
　　仙道率着玄冥卫走在队尾，远远看着流川那一袭白衣，在两边厮杀的中心分外的醒目。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流川在这样的战场上使枪，天野部的精兵无一能进得了他身，三井跟在他身后，手中换了一柄长刀，两人带着阿龙旧部和三井部的精骑兵，势如破竹一般，一路朝着天野一郎冲杀过去。
　　时机已到。
　　仙道抬手做了一个分开的手势，玄冥卫自动分成两队，弃马展开轻功，朝着天野部两边包抄过去。
　　天野部能参战的男子都朝外面涌过去，部族里面防备空虚，存粮的帐篷意外的好找。点燃粮仓之后，仙道命令玄冥卫拿了火把，专挑没人的帐篷一路烧过去，秋日里的风本来就大，火借风势，整个天野部顿时烧成了一片。
　　就在仙道带着玄冥卫要从后面跟流川他们汇合之时，忽然看见部族中两队精兵把守的金帐，他猜出金帐中所住何人，略一思索，召集了玄冥卫，自金帐两边包抄过去。两队精兵对于玄冥卫来说，不在话下，一炷香之后，仙道撩开金帐的帘子，里面只有一名面色焦虑的老者，看见仙道，老者神色惊慌，却色厉内荏的喝道：“什么人，竟然私闯金帐？”
　　仙道盯着老者，淡淡笑了笑：“天野族长，你儿子天野一郎已死，你若不想你天野族全军覆没，最好乖乖跟我走！”

　　天野部外，流川和三井已率部逼近了天野部聚居的地方，但随着天野部加入战斗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再要往前已经非常困难。
　　恰在此时，部族内开始浓烟滚滚，女人和孩子奔逃哭喊的声音让参加战斗的男人分了心，流川朝着三井使了个眼色，三井会意，两人趁此机会，联手将挡在天野一郎前面的亲卫肃清，一枪一刀左右夹击天野一郎，饶是着天野一郎骁勇善战，在流川和三井夹击之下，亦显得左右难支，十余招之后，就在天野一郎的亲卫即将杀过来解救之前，三井大喝一声一刀斩向天野一郎的战马，天野一郎分心救马，流川长枪由下至上展臂一挑，将天野一郎挑下马来，三井随即补上，一刀劈下，顿时结果了他的性命。
　　这一下变故起得突然，天野部族的人失了首领，顿时一慌，天野一郎的亲卫杀红了眼要冲过来报仇，场面眼见着就要失控，忽然仙道的声音出现在后方：“都住手！”
　　天野部后面在仙道出声的同时分出一条道来，只见玄冥卫护着仙道和一名老者，缓缓走上前来。天野昭眼见着儿子的尸体，老泪众横，仙道将他交给身边玄冥卫看管，跟流川微一示意，转过身面朝着天野部的一干骑兵，朗声说道：“我三井部跟天野部一向井水不犯河水河水，但天野一郎昨夜联合三井部的叛徒阿龙，几乎灭了我三井部族，这个仇，我们是非报不可！”
　　三井不知仙道为何要在此时说这样一番话，侧过头低声问流川：“仙道这是怎么了？啰嗦这些做什么？”
　　流川淡淡答道：“他要你师出有名！”
　　两人刚说了这一句，只听仙道接着说道：“如今天野一郎既死，我们也不愿双方再有死伤，且请天野族长随我家少主回去商量两族修好事宜，不知族长愿不愿意？”
　　他说话间看着天野昭，神情甚是恭敬，天野部族的人亦都盯着自己的族长，等着他示下，天野昭脸如死灰，良久，长叹一声：“我且随三井少主走一趟，族中事务，交由和彦打理！”
　　天野和彦，天野昭的第二个儿子，没有哥哥那么骁勇，性格也相对要软弱很多，一向在天野一郎身边协助他打理族中事务。
　　天野部族的人见族长发了话，而住处的火势又有蔓延之势，便逐渐散开了回去救火，一场激烈的战事就这样止于仙道的三言两语之下。
　　按照之前三人商议好的，流川将玄冥卫暂时留给三井，护送天野昭回部落，他和仙道直接去灵山，下山之后再回三井部跟他汇合。
　　草原上尸横遍野，碧草染血，天野部的人伤亡上百人，三井部的人也有十余人战死，三井正指挥着族人准备返回。流川雪白的衣服上溅满了斑斑血迹，他握着长枪，看着这样惨烈血腥的场景，怔怔的出神。
　　仙道自马背上的包袱中拿了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低声说道：“枫，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一仗，还算是轻的了……”
　　流川点头，默然片刻，调转了马头：“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