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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今朝非昨人成各 ...

  •   三月十九,凌晨。
      金羽卫大营。
      野边将广躺在床上,手中紧攥着泽北前几日给他的一包药粉,仿若死了一般一动不动。他睁着双眼看着上面的一片黑暗,直到丑时的更声敲过,他僵直的身子才悄然坐起,周边一片鼾声如雷,野边将广转头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气,一股营中特有的臭味却入鼻而来,他眉头一皱,原本犹疑畏缩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很快他动作极轻的爬起来,以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敏捷将手中的纸包拆开,果断的洒在营房中挂着的包括他自己衣服在内的所有外衣上面,随后又悄无声息的躺了回去。
      寅时一到,营房中开始喧嚣起来,野边将广和平日值守时一样起床洗漱,只是在伸手拿外衣的时候略微犹豫片刻,随即义无反顾的将上衣套在了身上。
      一队人整装集合之后立刻出发,小半个时辰之后,替下了原本在颖慧路这一段值守的金羽卫。
      天色将明未明,野边将广僵立在自己当值的位置,心中正忐忑着,忽然前方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太子殿下的侍卫出现在眼前,殿下的轿子稳稳行在侍卫之后。
      一阵轻微的“叮叮”声自宫墙上方响起,金羽卫们循声抬头,天色尚还灰蒙蒙的一片,宫墙上并无异样,就在金羽卫们刚要收回目光之际,忽然数十条黑影自宫墙之上从天而降,来者手中刀锋上的寒光晃得野边将广心中一阵发毛,金羽卫队长反应倒也快,立刻拔刀大喝一声:“有刺客!”
      太子侍卫长几乎同时拔刀将轿子护住:“保护殿下!”
      说话间黑影已自上空落地,众人这才看清他们皆是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手中握着垂至地面的绳索,难怪可以从如此高的宫墙上翻越而下,想来最初的那一阵“叮叮”之声,应该是绑着绳索的飞爪扣在宫墙上的声音。
      金羽卫和黑衣人混战起来,遇袭的信号已放了出去,其余金羽卫很快就会赶过来,太子侍卫长指挥着轿夫想要抬着轿子硬闯过去,却不料黑衣人见他们要走,竟然分出一队生生将轿子截了下来,其中为首一人蓝巾蒙面,手中长剑一剑直取太子侍卫长,嘴里同时高呼了一声:“小枫!”
      他话音未落,轿中传来“咔擦”一声响动,轿顶应声轰然而塌,流川执剑自轿中跃出,一道凌厉剑光闪过,他身边围做一圈的侍卫纷纷惨叫着倒了下去。
      这一下变故来得突然,场中倏然一静,蓝巾人一双眼睛,自流川从轿中跃出之后就再没离开过他,侍卫长见他愣神,抬手一刀朝他斜劈而去,蓝巾人仓促间侧身闪躲,眼见着侍卫长的刀锋已到他左肩,旁边一柄长剑横挡过来,替他接下了侍卫长的这一刀。
      侍卫长原本就认得流川,见他插手,犹疑的喊了一声:“流川公子……”手中的招式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他有所顾忌,流川却毫不手软,“刷刷”几剑将他逼退,蓝巾人随后跟进,和流川联手夹击,就在侍卫长被蓝巾人一剑刺中右腿的同时,跟黑衣人交着手的金羽卫队长忽然惨呼了一声,手中的刀脱手坠地,身体紧接着倒了下去,蜷在地上不住的哀嚎着。
      金羽卫队长的倒下,仿若引发了连锁反应一般,值守的金羽卫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了下去,野边将广知道这事他撒上去的药粉起了作用,正悬着心等着,忽觉身上一痒,随即是如万蚁噬咬般的痛楚自全身的皮肤传过来,他跟其他的金羽卫一痒,惨叫着倒了下去,想着泽北曾说过的,要在鬼门关前走一遭的话,咬紧了全身牙关,又怀着一丝希翼,跟身上的痛楚抗衡着,渐渐失去了知觉。
      此时场中的局势已然在黑衣人的掌控之中,流川和黑衣人联手解决了还想负隅顽抗的侍卫,然后将自宫墙上垂下的绳索抛给流川,沉声道:“我们走!”
      一干人等翻墙而出,外面早有人牵马等候,蓝巾人将一身黑衣递给流川,等他将黑衣套在身上,又蒙好面容,这才抬手一挥,静候命令的黑衣人动作整齐的翻身上马,数十人自动分成四队,朝四个方向离开,而蓝巾人带着流川和六名黑衣人,则朝着南边城门疾驰而去。
      卯时的锦熙城尚未完全苏醒,守城的禁军刚刚打开城门,冷不防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禁军守卫朝着蹄声来处循声望去,八匹骏马转眼间便已奔到眼前,马上之人皆是黑衣蒙面,禁军守卫看得心头生疑,同时围了上来,还未及出声喝问,当先两骑忽然从背后抽出一柄亮银长枪,双臂沉下,同时大喝一声,挑开了城门处放置的木栅栏。后面四骑随即扬鞭朝着想要拔刀的禁军抽了下来,围上来的禁军本能抱头闪躲,待他们回过神来要关门拦人之时,八匹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了。
      出城之后,蓝巾人一行继续向南,一直跑了大半天,跑出离锦熙城几十里地的瞿水县城郊码头附近,蓝巾人方才下了马,剩余六名黑衣人继续策马向前,而蓝巾人则是带着流川登上了早早候在码头的一艘并不起眼的船上。
      甲板上掌舵的老船夫看见蓝巾人上船,立刻迎上前来躬身问道:“公子,开船么?”
      蓝巾人点头,老船夫立时招呼一干人起锚开船,蓝巾人则没在甲板上停留,径直带着流川走到了最里面的船舱之中。
      船舱里极为干净整洁,蓝巾人关上舱门,抬手缓缓摘下蒙面的蓝巾,露出一张流川既熟悉又陌生的俊朗面孔,他凝视着流川,深邃眸中有压抑不住的喜悦:“小枫……”
      流川却只静静的站在舱中,连脸上的面巾也未除去,只露出一双澄澈清透的凤目,看着眼前的人。
      蓝巾人见他没有反应,脸上掠过一丝焦虑,上前一步想要去抱他:“小枫,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
      他的话说到这里生生停住,只见流川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半步,他伸过去的手便就这样尴尬的悬在了半空,流川依然静静的看着他,蒙面的黑巾下面清晰的吐出简单的两个字:“仙道……”
      仙道看着他的样子,忽然想起泽北曾经说过的关于除夕那夜的话,心中猛地揪心般的疼痛起来,他缓缓收回了手,强笑道:“小枫还记得我呢……”
      流川盯着他脸上的笑容,半晌,淡淡说道:“不想笑就别笑,白痴……”说着他放下手中的泉玺剑,转身想去到窗前看一看,冷不防仙道从背后一把将他衣袖拉住,他抬手正要将他甩开,却听见仙道以一种他从未听过的、伤心欲绝又自责痛楚的声音就在距他咫尺的地方喃喃低语:“对不起,小枫,对不起,我来晚了,对不起……”
      那反反复复一声一声的对不起,触及到流川内心深处被他刻意封存的记忆,柔软而温暖,他抬起的手缓缓垂了下来,闭上眼,在梦中深深依恋的熟悉气息似乎随着仙道的话轻轻的飘拂过来,扫在他颈侧耳后,让他不自觉的安下心来,放松了下来……

      流川坐在太子殿下的轿子内被人劫走的消息,在卯时刚过便已传到了金正殿上。泽北哲治赶到清泉殿时,泽北正坐在后殿的那一眼泉边发呆,看见父王到来,他面色淡然的起身跪下:“儿臣参见父王!”
      泽北哲治挥手遣退身边所有的人,走到泽北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荣治,你好大的胆子……”
      泽北垂着头淡淡说道:“儿臣但凭父王处置!”
      泽北哲治抬手一把将他抓起来,咬牙低吼道:“你当真以为是朕的儿子,朕就不敢拿你怎样了?”
      泽北此时方才抬头,那样了无生机心若死灰的眼神,让胤帝这样野心勃勃的帝王都悚然一惊,他放开手,父子俩沉默着相对良久,泽北哲治冷笑一声:“朕倒要看看,朕想要的人,朕的儿子又能护他多久!”
      这一句话,终于在泽北眼中激起火花,他抗声答道:“荣治能活多久,便要护他多久!”
      泽北哲治寒声问道:“纵使他要起兵收复神奈川,甚至攻打山王,你也在所不惜?”
      这一次,泽北紧抿着唇没回答,泽北哲治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却听见泽北在后面低低喊道:“父王……”
      胤帝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泽北在他背后,用一种哀伤入骨的声音极轻极轻的说道:“这是我泽北家欠他的!”
      胤帝身体微微一震,沉默半晌,冷冷说道:“成王败寇,我泽北家不欠他什么,他有本事,便从我手中将江山夺了去,我等着!”

      恨倾城.卷一.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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