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幽暗意志的九道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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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实践课（1）
最新出版的历史基础教材翻开在目录一页，尚带着有些刺鼻的油墨味，略显纤细的苍白手指轻触着由于印刷问题造成的污渍，仿佛在测试石墨的黏附度。确信不会影响阅读后，指尖迅速顺着标题滑下，平稳地停在“天启时代(Era of Apocalypse)”的字样旁。
好像有些踌躇，手指颤抖似的拢了拢，随即捻起页脚，越过“奥秘时代(Era of Arcana)”、“衰落时代(Era of Decadence)”、“黑暗时代(Era of Darkness)”直至“当代”终止。
命运的齿轮总会转回原处。
“打扰一下，同学，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魁梧的身躯拦在前方，占据了视野一角。目光稍抬，首先入眼的是一柄需要双手合力才能举起的重剑，剑柄前端刻有“Godwillsit”铭文的八角十字取代了通常出现的家徽，末端则是栩栩如生的浮雕，怒吼的雄狮。然后是光可鉴人的甲片映着残雪一片银白，样式传统的全覆式铠甲罩在一个约莫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他的身后是穿着各式风衣和斗篷的同龄者，正用戏谑与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里。更远处缀着冰晶的连绵无尽的雪松林，覆盖在洁白下的苍翠映衬得碧空如洗。
“我们是否见过？”
漫开的视线收拢回来，聚焦在面前人身上。干净的棕色瞳孔仿佛可以倒映出自己的身形，目光骤然落下。“或许没有。”
“那么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沃西弗尔(Voxifera)，预备骑士，隶属圣山教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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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北地区最后一个属于人类的国度，格莱西雅(Glacia Magocracy Confederation)，可以追溯到奥秘时代末期。当时这里还是渺无人烟的苍白荒原，人们口中的流放之地，然而苏西莫斯王朝(Susiemoss Dynasty)毁灭之后，格莱西雅的流放者们成为了唯一的奥法火种继承者。北地法师团(Arcana Wizards in Glacia)的成立使得格莱西雅虽然不被他国承认，却仍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并在弦月之年(Year of Crescent Moon)开启的一系列动荡中迅速崛起为拥有数个小国附庸的政治巨头。
直至今日，黑暗的入侵让教廷势力空前强大的年代，临近北部战线的格莱西雅内北地法师团依然保持着超然的地位，足以与拥有重兵的教廷分庭抗礼。黑暗时代结束后不久建立起的祈怜学院(Kyrie Eleison Academy in Brightness)正是双方势力妥协的结果。
此时，一辆越野吉普正疾驰在祈怜学院所位于的学识要塞(Lorekeep)外。
“你这是作弊。”坐在副驾驶席的沃西弗尔义正言辞地警告，他身上过于古老的装束看上去与环境格格不入。
“哦，罐头，请不要在这种小细节上发挥你过剩的骑士精神。”驾驶席上的年轻人对着后视镜打理着头发，“否则你会找不到女朋友的。”
说话的人名叫艾斯布卢恩(Elsblume)，作为霜花家族的继承人，这既是他的族姓也是他的名。与身边的预备骑士相比，挑染成红色的长发和松垮跨的牛仔裤不仅让他没有丝毫大家族长子的风度，反而比街边的混混更加流里流气。而腰侧别着的双剑表明他并不是个好招惹的角色。
轻佻的口吻顿时让预备骑士红了脸，“胡、胡说什么！我可是发过守贞誓言的。”
“你真的不打算找个女人吗？守贞誓言只说不准上床没说不能恋爱啊罐头。”艾斯布卢恩拨弄着领口，长长地吹了声口哨，“这次实践课分配在你队里的可包括那位著名的‘烈焰玫瑰’芙尔(Feuer)小姐，不然我们换如何？”
“烈焰玫瑰”芙尔在格莱西雅的学生间算个不大不小的名人，不仅仅在于她出众的外貌和令人侧目的家世，更在于她拒绝家中的任何帮助，凭借自己的努力以保送生的身份考进了精英云集的祈怜学院。据说她已经拥有不亚于学院二年级生的能力。
“能够守护芙尔小姐是我的荣幸。”沃西弗尔板着脸拒绝了同伴的建议。
“对、对，就是这样，不过你得说的更深情一点。”控制着吉普在冰上滑出一道危险的弧度，艾斯布卢恩继续打趣着预备骑士。“对了，你组内的另一个人应该不是你的对手吧，他叫什么来着？”
“尼莫(Nemo)。”预备骑士回忆着他的资料。一个穷学生，出身平民，依靠勤工俭学拥有了今天的成就——对于没有任何天赋的平民而言，能够考进祈怜学院的确是值得骄傲的成就。相比芙尔，能力平庸的尼莫其实是更需要保护的对象。
虽说实践课并没有太大的危险，但那是对于他们这样天赋异禀的人而言，每年还是有几个死亡名额为平民学生预留着。这次的实践课在银海林区(Silver Sea)进行，一小股战场上被冲散的残兵躲进了森林，根据情报，它们包括一名尸巫，三架骸骨之舟和不可计数的低等不死生物。消灭尸巫和摧毁骸骨之舟的小组将获得额外奖励。
艾斯布卢恩的目标是至少拿到一份奖励来弥补他可悲的笔试分数，为此他准备了连完全防御状态的骸骨之舟都能一击轰成碎片的微型导力炮和若干架导力机枪。沃西弗尔丝毫不怀疑对方如果能将吉普开进林区，充足的火力将支撑他在骷髅海中杀个三进三出。
前提是能把吉普开进去。
*********
“老而不死是为贼啊，贼啊！混蛋的老家伙，敢扣我的车啊啊啊啊啊……”
距离银海关口不远的缓坡上，只剩下双剑防身的艾斯布卢恩毫无形象地鬼哭狼嚎，沃西弗尔无奈地望着关口全副武装的部队以及扣留下来各种物资，负责带队的帕尔曼(Perlman)教授笑眯眯地拦下又一位学生，“非常感谢您的馈赠……进入银海不能携带重武器，啊当然了，我知道你们一定仔细看通知了……太感谢您对前线战事的支援了，您是联盟每位公民的榜样……”
沃西弗尔突然觉得今年的银海特别冷。
“走吧，在新生面前迟到可不好。”
“说个严肃的，罐头，你有没有想过，没有远程武器我们要怎么摧毁骸骨之舟？”时不时地回头，艾斯布卢恩可以确定，除了手枪之类的小型导力武器，其他导力武器一概被收缴，连威力超标的炼金产品也被扣留。固然实践课对携带武器规定得十分严格，但有一定经验的老生都知道，不依靠远程大威力导力武器很难对付得了飘在空中的骸骨之舟。
实践课不会安排无解的任务。
沃西弗尔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实践课的用途是锻炼团队协作能力，不排除今年的任务难度较大是因为导师们意图引导多个小队协同作战，然而检阅了一遍各个职业的常规能力，沃西弗尔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如果骸骨之舟位于地面，这个任务可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事实上，这种战略武器十分脆弱，却也因为廉价和工艺简易而得以大量生产。骸骨之舟本质上是一个流动的亡灵转化法阵，可以浮空和平行飞翔，虽然有着启动较慢和静止后才能转向的致命弱点，但其迅捷的速度和庞大的数量使之成为最令人头疼的亡灵军队序列之一。
黑暗时代初期，亡灵崛起战役的先锋正是小巧轻盈的骸骨之舟。这些空中幽灵从小镇和村庄的上方滑过，洒下致命的疫毒，当时的科技并不发达，相对闭塞的边远地区很快就成为一片死域，被停靠在附近的骸骨之舟转化成亡灵的兵力。出于对疾病扩散的恐惧，骸骨之舟往往收获颇丰。
尽管被人破坏了几架骸骨之舟，但飞行工具稀缺的当时，即使阴谋被揭穿了，也无人能阻止骸骨之舟穿梭往来于大陆的各个角落。此后便是接二连三的沦陷。时至今日，制空权不再由亡灵独自霸占，但骸骨之舟仍然是敌方重要的兵源。
在一些特殊地区，骸骨之舟甚至是不可或缺的。比如操法者云集的格莱西雅，能够在其他战场大展雄风的流动传送门——骸骨之舟的变体，将亡灵转化法阵改为传送法阵——便被严重限制，大型空间锁的存在尽管限制了自身的便利，对于亡灵大军则是更有效的遏制。
走入林区，四周寂静得只剩下雪花碎裂的簌簌声，骑士扶着头盔，苍翠将月白割裂成窄窄的一条，这是通入林区深处的唯一道路。随着二人的深入，前方渐渐传来了模糊不清的谈笑声，仿佛肃穆的殿堂后属于凡人的广场，平白为这冷寂的冬增添了一抹火热。
脚步停在开辟出的林间空地外。“兄弟，别放水。”艾斯布卢恩拍了拍骑士冻得生冷的盔甲。
“愿主的祝福降临在我们身上。”握住对方的手，沃西弗尔用力振了振。
二人分头寻找自己的小组成员。环顾四周，学生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商讨着获胜方案，或者由高年级的学生讲解注意事项。没有找到显眼的芙尔小姐，骑士的目光被角落里的一人吸引住了。
倘若不是仔细地梭巡，定难发现这位仿佛将自己消溶在空气中的学生。他的身上只有一件再普通不过的黑色长袍，半倚在松树上的身躯微风中有些单薄，浅灰色的短发和落在身上的阴影让他看上去如同一张黑白照片。越过装备着各色武器防具的人群的视线骤然失去了辨认色彩的能力，微温的风携来的喧嚣冻结成了寂然的霜。骑士眨了眨眼睛。
尼莫。
他想不到除了这位平民学生还有谁会穿得如此寒酸，没有任何一件魔法物品出现在他身上，仿佛毫不在意即将到来的危险。假如他不是名法师，或许这样简陋的服饰甚至无法让他久驻于此。
甲片碰撞着彼此的声音在沾染的雪霜中有些喑哑，寂静从他起步的地点扩散着与对方所在之处连成一片，直到沉重的铁靴踏在松树的阴影上。
“打扰一下，同学，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鬼使神差地，他竟然问了这么一句。
骑士知道此前的人生中绝没见过这样一个人。他自小在圣殿内长大，直到去年才被派来学识要塞历练。仔细打量着对方有些茫然的灰蓝色双眼和苍白得仿佛是病后虚弱的皮肤，骑士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艾斯布卢恩那个家伙灌输太多泡妞秘诀了。
“我们是否见过？”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骑士本想换一句问候语，不想出来的还是这句话。
像是感受到了骑士的注视，对方受惊了似的迅速收回目光，“或许没有。”声音入耳低沉，却带着说不出的婉转，直将人诱惑至深处。手套上尖锐的棱角让沃西弗尔骤然回过神，怀疑的目光在面前看似平凡的学生身上反复扫了几遍，他才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么请容许我介绍一下自己，沃西弗尔，预备骑士，隶属圣山教团。”
还没拿定主意是否要向对方执正式的骑士礼，尼莫重新抬起头，视线却是落在沃西弗尔身后。“骑士？”他玩味似的品咂着这个词，“你的邑从在哪里？”
“抱、抱歉……”冷不丁遭遇了这么个问题，骑士有些手足无措，“我还只是预备役，没有邑从。”说到最后一个字，沃西弗尔的声音已是细若蚊呐。
“因此，你也没有白披风。”不再询问，而是直接指出，让骑士更加无地自容。平时他在同学面前一直以骑士自居，没想到竟然会被人当众揭穿。听着周围人压抑的笑声和窃窃私语，沃西弗尔真后悔刚才没把面罩落下来。
“但你穿着正式的铠甲。”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在骑士听来却如穿透胸膛的匕首，冰冷伴着剧痛，“这是家传的铠甲，”他急忙分辩道，“我只是……只是……”
脑海中一片空白，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听上去不错的理由。幸而对方也没介意，“你可以叫我尼莫。”他别有深意地看了骑士一眼，“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是、是……啊，不，不是，我是说我有你的资料，抱歉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面红耳赤地转过身，骑士向尼莫讲解着这次的任务，“我们需要先找到另一位同伴，啊，芙尔小姐……”
“尊贵的骑士先生，你终于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位女士正在等待着你了。”不耐烦地摆弄着手中双枪，芙尔咬牙切齿地讽刺着。
“啊……”
二实践课（2）
“砰！”
枪响。林间窜出一只飞鸟，振翅飞向远方。
“芙尔小姐，如果可以，请您尽量节约弹药，这些简单的战斗交由在下代劳即可。”沃西弗尔暗自叹息一声，却不敢说出太重的话——芙尔到现在还没消气。
这是他们遇到第五波散兵。正午已过，天上却是卷起了灰蒙蒙的云，看风向是从战场那里来的。骑士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许这会是场漫长的战斗。
走在最前方的芙尔只是轻蔑地回头扫了他们一眼，吹散枪口的灰烟，一言不发继续前行。
无奈地摇摇头，骑士也只能由她去了。“跟上了，尼莫。”他冲着法师喊了一句，后者正望着天空出神。
走到一个岔路，骑士一面拿出地图，一面打量着地上的脚印。“应该是艾斯布卢恩的队伍，他们的速度还真快。我们走另一条路。”
行进路线都是事先设定好的，以避免重复搜索。高年级生身上还备有两个信号弹，红色代表遇到危险，请求支援，绿色则代表发现目标。艾斯布卢恩当时嘲笑着说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但在骑士的劝说下还是带在身上了。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一路上在芙尔的怒火下，自己的剑竟连出鞘的机会都没有。其实想想也明白，骸骨之舟好端端地为什么不归队，而要缩在林区里任人宰割？银海虽说带了个海字，却并不是一片很大的林区，在六十余人的搜索队伍下，骸骨之舟很快就会无处遁形。如果推测的不错，这三架骸骨之舟十有八九是出故障了，暂时停靠在林海维修。既然是败军残兵，又如何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正这么想着，余光瞥见落在最后的尼莫停住脚步，扶着树。“走不动了吗？”骑士走过去，伸出手，“我扶你吧。”法师的体质向来较弱，他早该注意到的。
“没事，稍微休息一下就好。”尼莫柔声拒绝，手上轻轻推开了骑士。
“废物。”身后落下一个冰冷的单词，骑士转过身，却见芙尔根本没有停留，大有甩下他们两个的意思。
“欸，芙尔小姐……”
骑士正要劝说，数团雪花在芙尔身边爆开。一枪击碎面前的颅骨，左手回肘撞开背后偷袭的骷髅，“咯嗒”一声，察觉到空匣的芙尔直接拿枪磕开右侧的袭击，矮身扫堂，绊倒逼近的敌人。换好子弹，双枪齐发，芙尔很快就解决了这次袭击。
双手举剑的骑士这才赶到，“芙尔小姐，您没事吧？”
眼前激战过后的女孩确实没受什么伤，但看她起伏剧烈的胸脯也知道受惊不轻。若无其事地冷哼一声，芙尔凌厉的眼神直指正慢吞吞挪过来的法师。
“走吧。”见法师一副怯懦的模样，芙尔只得撂下一句没什么力道的话，甩开骑士继续朝前走去。
“请稍等一下。”剑尖扫开覆在地上的雪，新的骨架露了出来。沃西弗尔蹲下身，仔细观察着这些骸骨，“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不禁皱起眉头，“这是战场上搬来的尸体改造的。”站起身，骑士走到另一侧，剑尖在雪地里翻找着，很快又是几具骨架出现。
“我们中了埋伏。”他望着另外两个人。法师神色茫然，眼神不知看向哪里。芙尔则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这么明显的事不用你说。需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防御，可见对方已经没有多少抵抗能力了，我们只要……”
她的话没有说完。骑士愣了一下，顺着她的目光望去，鲜艳的绿色光芒在空中闪烁。
“发现目标……快走，去支援他们。”意识到很可能是艾斯布卢恩发出的信号，骑士不禁焦急起来，以朋友的性格，绝对不会乐意别人分享自己的功劳，只怕他现在已经遇上了麻烦。
“你打算从密林里穿过去？”冷不丁的，却是尼莫开了口。
被他一提醒，骑士也冷静了下来。从密林里过去无疑是不智的，繁茂的枝叶遮蔽了天空，也让人无法准确辨认方向。“你有什么办法吗？”
三根黑色的羽毛被对方取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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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蓝色的火焰凝成弯刀的模样，架在一起劈碎前方扛着盾的骷髅，随即变成薄而窄的双剑轻盈一旋，将袭来的绿色飞弹绞碎。四溅的酸液在艾斯布卢恩的衣服上烧出了数个孔洞，他反手一挥，荡开了从侧面袭来的敌人。
“你们还好吧？”咬牙忍住酸液带来的痛楚，右手的长剑缩成短匕格挡住从胸骨空隙中穿刺出的长矛，艾斯布卢恩狠狠瞪了一眼不远处打出复杂手势指挥着亡灵的尸巫，双手剑柄对接，幻化出两个半月的回旋刀朝对方甩出。
“喝啊！”一声重击，来自右边的威胁应声而碎，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来人是名武僧，东方人特有的精致面孔与他祥和的表情让他看上去有些柔美，手上毫不含糊的动作却是刚健有力，一拳一腿均能击碎敌人。
另一边却是一声冷哼。法师半跪在雪地上，右腿上的鲜血已冻成绯红的冰，双手依然保持着平稳，不带任何慌乱地在越过同伴残骸而来的敌人面前勾画着导力路线。伴随着低沉喑哑的诵咒声，艾斯布卢恩纵身跃起，踢开左侧的颅骨，接住被尸巫操纵着手下撞偏路线的回旋刀，分出一支拉成长矛，借着旋身之力掷向被法师锥形火焰扫荡过的骷髅群中。
冰蓝色的魔力将漫起的水蒸气冻结在关节处的缝隙，融化的雪地重新冻成光滑的冰面。法师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来不及庆幸封住了一侧的进攻，心生警觉的他大喝一声，“跳！”
地上碎裂的骸骨骤然变化成苍白的荆棘，探出的锋利枝条被及时跃起的二人堪堪躲过，在困于地面上的法师眼中越放越大。“伊西多(Isidro)！”艾斯布卢恩着急大喊，然而只剩下一柄剑的他自保尚且困难，更别提援助了。
“砰、砰、砰……”数声枪响，眼前的白骨荆棘四分五裂，未来得及抹掉头上的冷汗，耀眼的金光绽放，让法师忍不住闭上眼睛。仿佛浸在火中太久的朽木爆裂开的声音在他身边响成一片，估计着能够适应光线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顺着敌人的尸骸望去，燃烧着金芒的重剑在冰面上倒映成一池光辉灿烂。
“别跑！”摆脱了危险的艾斯布卢恩将仅剩的那柄剑拉成长矛，朝密林深处隐现的身影掷去。“可恶……狡猾的老鼠。”快步跑至长矛落下的地方，见蔓延的冰层竟连对方一个衣角都没冻住，他不由得痛骂一声。
“你们都没事就好，我的兄弟。”及时赶到的沃西弗尔吩咐武僧将受伤的伊西多从冰面上取下来，仰面平躺，他则将散发着金色光辉的重剑插在身前的雪地上，半跪下摆出祈祷的姿势，准备治疗。
收回双剑的艾斯布卢恩惊诧地望着从天而降的芙尔，“真是个不错的魔法，”他指着芙尔背后逐渐消失的黑翼。察觉到对方的不愉快，他连忙改口，“当然了，这么不华丽的造型怎么能够与亲爱的芙尔小姐匹配呢？”优雅地鞠躬，他的余光却是瞟向悄然落于雪地上的尼莫。
“油嘴滑舌。”冷淡地瞧了一眼艾斯布卢恩，芙尔径直走向在圣光治愈下逐渐恢复的伊西多身边，“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上下打量着芙尔的装束，注意到双枪上的火焰纹饰后，伊西多扶着武僧的肩膀直起身来，“如您所见，”他拍了拍自己的右腿，流着血的伤口正在痊愈，但青紫色的冻伤却没有缓解多少，“我们被偷袭了。敌人很狡猾，白骨藏在雪地下，我们没能察觉到。”
“和我们的遭遇一样。”结束治疗的骑士站起身，环顾遍地的尸骨，“但我们没遇上这么多的敌人，是因为尸巫的缘故吗？”
挑起眉，伊西多没有回答，反而是艾斯布卢恩接过了话题，“这些骷髅兵出现后，尸巫也跟着现身，否则我们不至于如此艰难。”
思索了片刻，骑士朝远离众人的尼莫招了招手，“这次任务比预期的更困难，你们当中有没有谁打算现在退出？”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退出了？”艾斯布卢恩将手臂搭在好友的肩膀上，“我当然是陪着你了，顺便逮到那只浑身散发着尸臭的老鼠。”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来。
芙尔轻蔑地哼了一声。明白她的意思，骑士转向被武僧扶着勉强能够走动的伊西多。“我要退出。”不怀好意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我不跟着笨蛋冒险。”
“你说谁是笨蛋？”一把拎起伊西多的衣领，艾斯布卢恩首先发难，“小子，我还以为你很厉害，很硬气呢，原来也是个懦夫，自己走不动就直说！”
扶着伊西多的武僧焦急地拉扯着艾斯布卢恩，口中叽叽咕咕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东陆语。反倒是伊西多任由对方拎着，“说的就是那些不学无术的笨蛋。”毫不客气地和艾斯布卢恩燃着冰蓝色怒火的双眼对视，伊西多轻佻地拍着对方的手，“大部分的魔法都有距离限制，支配类的法术更是如此，它们往往需要在视线距离内完成。作为最低级的亡灵序列，普通的骷髅并不具备设伏偷袭的能力，因此两次偷袭必然有至少中阶的智慧亡灵操纵。分隔两地的两组都被同样的手法偷袭了，意思就是……”他带着胜利地微笑打量着接连色变的骑士等人，“至少还有一名尸巫或者更高序列的亡灵潜伏在林区。”
用力甩开艾斯布卢恩的手，伊西多一瘸一拐地向出口走去，“哼，任务介绍里说的可是只有一名尸巫，既然情报有误，我可不敢在未知的危险中继续停留。”
“奥利(Olle)，等等……”见伊西多离开自己，武僧连忙用还不熟练的外语叫住他，“我和你，一起。”
“闭嘴你个光头，不准叫我奥利！”伊西多气急败坏地怒吼，却差点踉跄着摔倒，幸好被武僧扶了一下。“你，需要我。”面对伊西多的拒绝，武僧依然是那副温和的笑容。
“滚！我才不需要你！”
被二人这么一打岔，气氛顿时缓和了不少。艾斯布卢恩痞痞地坏笑，“光头，你赶快把你的小奥利抱回家吧。”骑士听得面红耳赤，扶着剑柄喃喃念着经文上的告诫。芙尔也是双颊飞红，别过脸去故作冰冷。
“艾斯布卢恩你个混蛋才是他老婆，你们全家都是他老婆！”被武僧架住的伊西多挣扎不得，只能气恼地对艾斯布卢恩大喊。深呼吸了几口，见对方也笑够了，他才沉下脸，“队长，对于尸巫来说，我们算什么呢？”
艾斯布卢恩一怔，还没回答，伊西多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我们真的重要到两名尸巫不驻守骸骨之舟而选择跟我们作战吗？学校的情报已经不可靠了，想想看这些疑点，尸巫不是笨蛋，相反，他们谨慎而狡猾。”微微合了下双眼，他继续说道，“每一种猜测似乎都通向不甚美妙的结局。队长，祝你好运。”
“等一下。”艾斯布卢恩走到伊西多身边，“拿着。”他将剩下的一枚信号弹递给对方，“遇到情况就求救，别拉不下脸来。”
二人离开了。
骑士环顾着剩下的三个人。艾斯布卢恩罕见地开始沉思，变成法杖的双剑拨弄着地上的骸骨。芙尔往枪里填充子弹，目光却是对着尸巫逃跑的方向。尼莫梳理着从地上捡起的黑色羽毛，将它们重新放回口袋里。
一点莹白落在法师的长袍上，接着又是更多。骑士抬起头，漫卷的灰云覆盖了整个天空，冰冷寂静地飘落。
两名尸巫么……
作者有话说第3章 幽暗意志的九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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