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 待嫁（2） ...
-
她还记得初见那日正值立春。
万物复苏，草长莺飞，漫山遍野的桃花含苞欲放，将露未露，点点粉嫩装扮起这处人烟罕至的山谷。
她独自一人坐在谷外的小山丘远眺山下集市的热闹喧嚣，等待着于桐安从山下带来开春的第一单买卖。冬歇日久，谷里的兄弟早已是摩拳擦拳，迫不及待地抖落一冬的懒散。
春寒料峭，还不到一个时辰，她便冷得缩成一团不愿动弹，上下眼皮直打架，直到天色渐暗，也不见于桐安策马而行的身影。
倏地，“嘎吱”一声脆响打破四周的宁静……
阿松打了一个激灵，警觉地睁开眼睛，凝神静气，几声破碎而谨慎的脚步声正在朝她靠近。
她从怀中掏出匕首，须臾间一跃而起，冰冷锐利的刀锋直挺挺地架在来人的脖子上，“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阿松环视周遭，桃花五行阵纹丝未动，几枝盛放的桃花在风中轻摆，不见凋落的模样。
这桃花五行阵是她亲手设下的，在这些纵横交错的桃花树间，只有一条直线行走的路可以不触动机关而直抵山的那一头。可是要找到这条路，实非易事，却偏偏让这人碰上了不成？
那人瞳仁一缩，整个人直挺挺地僵在那里，脸色霎白，“姑……姑……姑娘，我是……是潼连……连镇的铁匠，不……不知……知此地是姑娘……姑娘所有，就……就擅自而入，还请……请姑娘……恕罪。”
“潼连？”潼连位于山谷的另一侧，因连年饥荒，百姓无以为生，纷纷逃至一山之隔的清潼安家落户。可大部分潼连的百姓都知道要绕道而行，避开山上的贼人，可为何偏偏有人自投罗网，还能平安无事地站在她的身边。
那人点头如捣蒜，颤抖地指着身后的担子，“我是……铁匠，姑娘可有铁具需要打磨？”
阿松疑惑地看向四周形态各异的桃花树，难道这是巧合？
“姑娘，天黑了，你该回家了。”那人小心翼翼地避开刀锋，趁她恍惚之际退后开去，“姑娘家不该在外逗留太久，在下告辞。”
阿松也不阻拦，看着他有模有样地挑起担子。
“姑娘，你……你长得真好看，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姑娘，跟天仙似的。”那人突然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冲她憨羞地笑了笑，而后钻进桃花树林，直行而去，渐行渐远。
可环绕他的桃花林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依然是最初的姿态。
阿松喃喃自语，“难道是五行阵坏了？”
她不信邪，从地上捡块石头往桃花林间扔去，石头还未落地，形态各异的桃花树已成群魔乱舞之势，纵横穿插，模糊了那条笔直的林间小路。
阿松噘起唇沉思片刻，回望林间那条唯一畅通无阻的小道，唇边漾起一抹邪恶而笃定的笑意。
还未等天亮，阿松只身一人来到镇上打听铁匠的消息，得知那铁匠名叫马华，尚未婚配，是来清潼镇投奔亲戚，祖祖辈辈以打铁为生，本分老实。她喜不自禁，问了住处便马不停蹄地赶去。
几间破落的小屋，空无一物的小院旁，炉火烧得正旺，毕剥声声响起，伴随着铿锵的打铁声。
那人背对着她，身上的衣裳褪至腰侧，露出精壮有力的后背，右臂举锤奋力挥动，势大力沉，汗水沿着他的肌肉弧度蜿蜒流淌，汗湿了腰际的衣裳，好一副香艳的美男打铁图。
“咳咳，有人吗？”阿松佯装路过，站在门口东张西望，“请问这里修兵器吗？”
那人停下手中的活，转过身走了出来。
光裸的胸膛迎着晨曦微露，晃动着诱惑的迷人色泽，直叫她那颗少女的芳心砰砰直跳。
即便是和一群大老爷们终日为伍，看惯了光膀子的男人，闻惯了男人的汗臭味，阿松的老脸还是很诚实地红了。
“姑娘，怎么是你？”那人见她低头不语，双手揪着衣摆，脸颊酡红，羞涩之色溢于言表，连忙将腰间的衣裳解开套上，不好意思地挠头，“你，你有事吗？”
阿松牙一咬，心一横，转身从马背卸下一捆破旧的兵器，“你不是铁匠吗？这些兵器都旧了，需要重新打磨，我有急用，明日便取。”
那人错愕地低下头，地上的兵器足有四五十把之多，明日便要交货只怕是来不及。
“姑娘，这恐怕是来不及……”他据实以告。
可阿松却没打算买他的账，凶神恶煞地扬起下颌，大声道：“我管你来得及来不及，反正我明日就要！”
他并没有被她吓住，老老实实地回答，“姑娘，我真的交不了货。”
阿松眯起眼邪恶地笑了，“交不了货没关系，把自己收拾干净，等着当我的压寨相公。”
阿松翻身策马，扬长而去，留下那人扑了一脸的尘土，灰头土脸地立在原地。
良久，他弯腰扛起那堆兵器，扔下炭炉内……
仍是天还未亮，最后一丝昏暗被清晨的第一道霞光收尽。
旭日冉冉升起时，阿松一人一马停在那几间破败的房屋前，太阳在她身后闪下万丈光芒，天地之间唯剩她一人而已，空旷而倔强地伫立。
“姑娘，这是你昨日送来的兵器，都重新打磨过，都锋利无比。”
那人坐在门口，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身上的衣裳已被汗水浸透，湿答答地贴在身上，描绘出他强壮结实的肌肉线条。
“很好。”阿松看也没看，从马背上又扔下一捆兵器，比昨日留下的多出几倍，“明日天亮我便来取。”
那人僵在原地，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扛起那捆重新打磨好的兵器放在她的马背上，“姑娘，路上小心，兵器有些沉，姑娘若是还有需要修补的兵器，我可以去取，这些粗重活儿，应该由男人来做。”
阿松的心被猝不及防地撞了一下，撞得她差点丢盔弃甲，檄械投降。她一直自以为坚强独立的强悍，到了他面前，都变成需要被呵护的柔弱。
她冷哼一声，强装凶悍道：“少说没用的，明日若是修不好，你知道后果的。”
又隔了一日，曙光微露，薄雾未散，阿松揉着惺忪的睡眼正打算要去牵马，却看到小锦站在门口对她挤眉弄眼。
“小锦，你这一大清早的，昨晚没睡好，眼皮抽筋啊！”阿松白她一眼，绕过她往马厩的方向要走。
小锦却用力抓住她的衣袖，皮笑肉不笑地说：“大当家，有访客。”
访客？她愣了愣，往山谷的入口处瞥去……
那人在兄弟们的包围下笔直在立在山谷的入口处，背后扛着她昨日扔给他的兵器，眼睛被蒙了起来，眉心紧蹙，有些局促地转动脖颈，显然是被兄弟们带进来的。
“你怎么来了？”阿松诧异。
那人听到阿松的声音，才松了口气，寻着声音的方向揖了一礼，“姑娘，我是来送货的。”
阿松甩开小锦的手，狐疑地往前走去，“都重新打磨过了？”
“请姑娘过目。”
“放着吧。”阿松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难掩心头的雀跃，连语调都变得轻松起来：“小锦，去柴房把那些不用的兵器都取来。”
小锦狠狠剜了她一眼，命人把柴房堆放的破旧兵器搬上来，足足是他送来的两倍。
“弟兄们，把人和这些都送到谷外去。还是明日交货，交不了货就拿人来抵。”阿松挥挥手，转眼钻进自己的闺房，用力把门关上，捂着嘴忘情地大笑。
小铁匠，你乖乖就范吧！没有人可以在一夜之内将如此众多的兵器重新打磨修补，她只需要坐等时间的流逝，就能得偿所愿。
“大当家，你的饭来了。”小锦语气不佳，虽然知道小铁匠已经是阿松的囊中之物，但对她这种卑鄙的行径非常不屑。
阿松启开一条门缝，瞥了一眼食盘，神采熠熠的脸上顿时变得生动无比，仿佛看到成年适龄未婚男子一般，两眼发出绿油油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 待嫁（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