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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章 待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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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锦没有意外地噙着笑,转身朝房梁上的某一处挥了挥手。
“大当家,还需要什么随时叫我。”小锦转身要走。
“等等……”阿松捧着食盘,微微蹙眉,“怎么没酒?”
“酒……”小锦在心底哀嚎,总归是逃不过去,二当家于桐安临走时还特地交代,不管出了什么事情,都不能给她酒。因此,她特地准备超过平日她高兴时数倍的饭量,以供她庆祝得到猎物的喜悦。可到底还是没能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小锦脸上堆起假笑,睁大双眼与她对视,“真的没有。”
“那我的竹叶青泡饭怎么办?”阿松噘起嘴,可怜兮兮地扯住小锦的衣袖,略带哭腔道:“小锦姐姐,你可怜可怜我,我都没人要了,你怎么忍心让我连饭都吃不上一口。”
说罢,她还硬是挤出一滴眼泪以增强视觉冲击。
小锦跟在阿松身边多年,脾气秉性自然也随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对谁都能横着来。她生平唯有两件事是她无力抵挡的,一是于桐安的笑容,二是阿松的眼泪。
只要阿松一哭,无论她说什么,小锦都会答应,并且是无条件地答应。虽然她也明白阿松的眼泪大多数是装可怜搏同情的工具,但她仍就无法对她可怜巴巴的眼神视若无睹。
“小锦姐姐……”
尤其是在此时此刻,她用懦弱的颤声唤她“小锦姐姐”,她更是恨不得为她去摘天上的月亮。
“我去找找。”小锦脚底抹油,一阵烟似地跑开。
须臾,她气喘吁吁地抱着两个大坛子回来,发髻微乱,似有尘土粘在其上。
“小锦姐姐,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阿松笑得眯起眼睛,幽深的绿光从眼缝中透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
小锦手中的酒坛子顷刻间已到了阿松的手上,她迅速退至屋内,用力一蹬,将小锦隔绝在门外。
“你又中招了,等老于回来对着你笑的时候,你就知道后果了。”一直做壁上观的老鬼终是叹气,忍不住地出声警告。
小锦忿忿地扭头,“你早干嘛呢,就不会早点出声吗?多说一句话,你会死啊?”
酒气扑鼻,阵阵袭来,酒不醉人人自醉。好酒应与佳肴相配,怎奈他们的宝贝疙瘩只喜欢用好酒泡饭,且怡然自得,不得不让人纠结,如此极致的组合到底是一种什么样极致的味道……
是夜,三更刚过,山谷外的寒风大作,乍暖还寒的天气不知道摧残了多少即将盛放的小花蕾。
林间的小山丘上,阿松裹着一袭全白狐裘举头望月,笑得合不拢嘴,种了如此多的桃花树,总算如愿以偿地等到真正的桃花运。
再有几个时辰,小铁匠就是她的压寨相公,想起来就叫人心花怒放。
这日是一个大阴天,乌云漫卷,寒风丝丝入骨。
等了一夜的阿松却是热血沸腾,望着空旷的四周,信心满满地说:“再给他一个时辰好了。”
等了一个时辰又一个时辰,仍不见马华伟岸的身影出现,阿松终于立起身,弹弹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撩袍上马,直奔山脚而去。
大门外,马华正将最后一捆兵器装上驴车,回头见她策马而来,连忙迎上前:“姑娘,恕在下迟了些。”
阿松看着驴车上满载的兵器,脸上风云顿变,“你完成了?”
“请姑娘点收。”
她坐在马上,腰杆挺得笔直,目光艰涩,如同一把利剑直插向那人的胸口,“你误了时辰,等于你没有完成。”
马华似乎已料到她有此一说,立刻回道:“姑娘只说今日交货,没限定时辰,故而在下完工后,沐浴更衣,不小心睡着了。”
他一身清爽,那袭汗湿的衣裳已换成月白色的长袍,黑发半干,桃木束发,仪容庄重,气质不俗。
“依你的意思,是不愿当我的压寨相公?”此话阿松已问过不下百回,每回都是同样的答案。可她还是不死心地再问一回,或许会有不同,只因他是唯一一个能在桃林畅行无阻的男子。
马华唇边噙笑,徐徐地摇头,“不愿。”
是的,他不愿。所以才会不眠不休地赶工,几天几夜的通宵达旦,都只是为了不给她留下任何的机会逼婚。
阿松释然,涩涩地扯动唇角,拉缰拢辔,扭头便要走。
不过是又一次的重复。
“姑娘且慢。”马华双臂展开,挡在她的去路,“姑娘且慢。尚未知姑娘闺名,芳龄几何,父母是否健在,若是托媒求亲,该备何礼物……”
阿松噘起嘴歪头看他,良久才明白过来,怔怔地问道:“托媒求亲……你要向谁求亲?”
“自然是姑娘。”马华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知道姑娘愿不愿意嫁给我这个穷铁匠?”
“可你方才说不愿当我的压寨相公。”阿松仍是纠结被他拒绝之事,“为何现下又要娶我?”
“自古婚配,都由男方向女方提亲为先,哪有让女子开口的道理。在下虽是铁匠,但婚姻大事都应敬慎重正,来不得半点马虎。若是姑娘同意,在下当择日提亲,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不会有半点怠慢。”马华迎风而立,袍裾飘扬,将他伟岸的身影衬得高大无比。
他说,他要娶她……
阿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翻身下马,冲到他面前,“你真的愿意娶我?”
马华郑重地点头,“兵器我都重新打磨好了,我不是因为无法完工而娶你的……”
“我懂我懂。”阿松跟打翻蜜糖似的,高兴得两眼放光,“你随时都可以来提亲。”
经过一段时间的繁琐程序,婚期终于定在八月十六这天,人月两团圆的喜庆日子。
现下回想起来,就像做梦一样,而那人竟是如此真实地站在她面前。
“阿华,明日我们便要成亲了……”阿松扔掉树枝站了起来,“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告诉你。我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也不知道父母是否健在,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打哪来。我只记得在谷里这些年的日子,其他的我都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