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泪·骨精灵》夏∮雪

9、8、休生养息

　　身强体壮的方寸山弟子娄小四居然感冒发烧了。
　　想他昔日里半死不活的时候被师父从大街上捡回，再后来由于作奸犯科因公害私被踢出师门，曾几何时，如此狼狈过？且不谈眼泪鼻涕从白天流到傍晚，光是喷嚏咳嗽外加一双红得堪比核桃的双眼，让他如何出门见人？不见人，如何赚钱？没钱赚，人生有何意义？
　　倒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思及此，娄小四长叹一声。正好开门而入的南宫小小见了，鼻子里轻哼一声，端着个小脸盘嘭的往桌上一砸。水星四溅，南宫小小绞干毛巾，朝娄小四走近。
　　冰凉的毛巾一贴上脑门，浑浑噩噩的娄小四立即清醒了大半。

　　娄小四道：“小鬼，现在什么时辰了？”
　　南宫小小冷着脸，撂起搁娄小四头边上的小匣子，打开第一层抽屉，里面掏出个玉琢的小瓶。
　　娄小四眼前一亮：“小鬼，这个瓶子值不少钱吧？”
　　南宫小小甩手一记，敲上他滚烫的一颊：“钱钱钱，你个混蛋就晓得见钱眼开！”
　　娄小四憨憨笑着：“没钱，不还得喝西北风啊。小鬼，你没吃过没钱的苦，自然是……”
　　话音未落，南宫小小自瓶内倒出一粒指甲大小的紫色药丸，小手抬起娄小四的下颚，跟丢石子似的，啪嗒往他嘴里一掷。娄小四瞪大了眼，咕噜一声咽了下去。南宫小小收起瓶子，薄薄的嘴皮子上扬：“嘿嘿，四千两你给一口吞下去了，滋味如何？”
　　闻言，娄小四霍地坐起声，掐着自己喉管剧烈咳嗽了起来。南宫小小大笑。

　　之后几日，娄小四养病在床，鉴于外面抓妖的风声紧，他也禁止南宫小小外出治病。只是家虽小，须得打点之处亦不少。娄小四这一病，南宫小小便自告奋勇地挑起一干家务。

　　只是——

　　“小小啊，你这样淘米是不对的。”娄小四半卧在床，外面的南宫小小拿着两个簸箕反复盛米，结果洒了满满一地白花花的细米，将快病愈的娄小四气得心脏衰竭。
　　南宫小小淘米的手一顿，抬起脑袋往屋里望去：“我爱怎么淘，就怎么淘，要你管！”

　　娄小四下床倒水喝，意外发觉家里的灶炉一角有着可疑的黑色印记。
　　“那个，小小，你是不是昨天生炉子又烧掉什么了？”
　　南宫小小正在屋外晾衣服，“哦，这个衣服干起来太慢，我拿到火炉边烤烤，结果不小心烧掉了一个袖管。”

　　于是，娄小四决定还是带病上岗，以保卫他仅剩的家园。

　　卷着袖管手把手教小小洗菜的娄小四，见低头认真专研菜叶菜心的小丫头，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在水盘里晃悠，清冽的水面映着两人分外贴近的脸庞。
　　其实南宫小小长得也挺可爱的，就一迷你型的大头娃娃。娄小四心想着，看着水面上那一双神采奕奕的绿眸，难得好心情地提手捏捏一边人的鼻尖。
　　南宫小小嘟囔一声，小手掌拍向水盆，溅了两人一脸的冷水。
　　挑开眉毛上的菜叶，娄小四故作生气状，拎着南宫小小的尖耳朵，“小鬼，没大没小！”
　　南宫小小平日里最忌讳他骂她小，撂起水盆里的菜叶哗啦啦往他脸上一贴，娄小四不甘示弱，她贴一片他也贴她一片，这样接二连三，一脸盘的菜洗到最后，全洗到了两人脸上。
　　“哈哈哈……”娄小四望望脚底下的水盆，再看看面前倔强的小鬼，率先大笑起来。

　　一向精明的他却忘了，时值三日，李汉三的砖瓦铺收了钱还迟迟未上门。

　　大病初愈，娄小四将南宫小小留在家里，再三叮嘱不许给陌生人开门。
　　买了三斤肉两斤骨头的娄小四恰巧再遇捕快，当然，忆起前日里潜入衙门牢房一事，娄小四赶紧缩着脑袋擦肩而过。
　　这一过，向来眼神闪烁摇移不定的娄小四却又见着了呆在捕快身边叽叽喳喳的李汉三。
　　“捕快大哥，前日里就在这里，嗯，拐弯过去，我家几个壮丁见着一个小妖怪。”
　　“妖怪？确定？”
　　“是啊是啊，不是说举报有奖的吗？我这几天都派人在这附近盯梢，没见着那小丫头，肯定还窝在娄小四的家里！”
　　“当真？”捕快问道，“不日前这家屋的屋主娄小四可刚刚大闹过我们衙门啊，哼哼，没想到这小流氓居然还敢私藏妖孽！”
　　李汉三趋炎附势的嘴脸，“准是活腻了。我想他最近怎么发了横财，要盖新房，原来是抓了个妖怪走了旁门左道。”
　　娄小四压着脑袋，不敢再作耽搁，手里刚买的菜往地上一搁，赶紧绕过人群，朝家里狂奔。

　　一回到家，娄小四揪起坐在炉灶边衔稻草的南宫小小，指着边上她片刻不离身的大包：“小鬼，赶忙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去。”
　　南宫小小拔掉嘴里的稻草，道：“回家？啊，你又不要我啦？”
　　娄小四哪里来的功夫跟她解释这些，在屋里翻箱倒柜，值钱的能派用场全都揣怀里。乒乒乓乓，娄小四跟个风火轮似的满室翻腾，一番忙碌下来，回过身见小小还仰着一张茫然无措的小脸呆呆地望着自己。
　　娄小四自叹命中注定，劫数难逃，一手提起南宫小小，一手拎着她的超级大包囊，匆匆忙忙往前门跑，远远瞥见李汉三带着一干人等快步朝自己跑来。无奈，他放下手里的南宫小小，弯腰自鞋底摸出一打N年不用的黄符，嘴里碎碎念几句，刷刷刷地投向迎面而来的捕快和李汉三。

　　“师父啊，对不起你了，你教的本事全给我用来逃命了。”娄小四哀叹一声，拉着南宫小小，穿过被定身符定格的几个大汉，急速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