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泪·骨精灵》夏∮雪

10、9、jump,jump!

　　娄小四带着南宫小小以及她的超级大包，绕过建邺衙门，没有走江南野外那条路，直接越过东海湾，转而跑到码头摆渡直往傲来国。
　　东海驿站的船夫是个年过半百的和蔼老人，娄小四这一生难得大方一次，丢了一锭银子过去，提着气喘吁吁的南宫小小一并跳上了小船。
　　“船家，去傲来！”

　　东海湾景色宜人，海天一色。
　　南宫小小坐在颠簸的船头一角，呆呆地直往渐行渐远的金色沙滩，嘴里喃喃道：“怎么突然……”
　　娄小四雷厉风行的这一招，将她本来平静的心绪搅得乱乱的。

　　为什么突然要搬家？
　　难道他又惹什么麻烦了吗？
　　还是，嫌她烦了，要丢掉她？

　　娄小四在船篷里将她的超级包裹安置完毕，低着脑袋走出乌黑黑的船篷，只见小小托着下巴眼神缥缈地直往后望。
　　“小鬼，”他干脆走过去，坐定她身侧，“你家住哪里？”
　　此问一出，南宫小小立即笃定了娄小四要丢掉自己。
　　嘴里酸酸涩涩的，她没给他好脸色：“我凭什么告诉你？你又不是好人。”
　　娄小四一阵折腾，也累得精疲力竭，再瞅瞅南宫小小一脸的“深仇大恨”，叹口气，道：“小小乖，现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长着这对要命的小翅膀，很容易惹来杀身之祸的。”
　　南宫小小只当他信口雌黄，恼恨地别开眼，望着船底下碧碧幽幽的海水粼粼，道：“你要赶我就直说，我不会赖着不走的。而且，而且……我也打算回家了。”
　　娄小四苦笑道：“反正我这坏人标记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南宫小小回过头，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其实你也不算坏。只不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虽然年纪小，但是夫子都教过我，人不为己，当天诛地灭。”

　　南宫小小那么一说，娄小四郁结了许多日的愤慨犹如脱缰野马，轰隆隆奔蹄而出，一并涌上心头。他霍然站起：“南宫小小！你吃准了我是拿你回家骗钱是不是？”
　　南宫小小微不可见的一笑。
　　娄小四顿时觉得自己此举此行此言都可笑离谱了去。青天白日下，就算突然来场白雪飞扬也不足以宣泄他的委屈。他是怎么了，活该要撞上这么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
　　对，他是贪财，唯利是图！可是这有什么错？他爱钱是因为他需要！虽然有时也有些许不入流的小手段，但总的来说，他待她算是仁至义尽了！
　　走路累，他就背着。
　　吃饭挑，他就努力改进厨艺。
　　睡觉难，他学着酒楼里唱小曲的姑娘给她唱安眠曲。
　　是他娄小四生不逢时，三岁就被拐，没逮着机会孝顺父母双亲，退一万步讲，就算高堂在上，做到他这个份上的能有几个？

　　时光如梭，不经意间，船已遥遥离岸。而墨黑的夜色也渐次笼上船头。
　　站了整整半日，娄小四的心是彻底凉透。
　　他将眼瞟向不见边际的碧色海平线：你说，什么叫吃力不讨好？！我他妈的今天算是领教了！
　　想着想着，娄小四暗自下了决定。
　　这尊菩萨他惹不得，跑还跑不得么？！

　　南宫小小抱着膝盖，抬眼瞥见娄小四眼里的阴晴不定，心里益发不安。她说这话当然是气话没错，可是她也只是要他一句否认罢了。只要他摇头说不，她便信了他。这样的要求不算过分吧？
　　可是，娄小四一没反驳，二没解释，只是满脸沉重之色，教人看了感觉他正在默哀自己此番不道德的行为和动机。
　　良久，娄小四低头问道：“我说，南宫小姐，你觉得自己可以卖几钱？”
　　南宫小小将脑袋枕上膝盖，低低地应：“若是送我回府，想必会有重金行赏吧。”
　　娄小四讽道：“你把自家门户咬得死紧，不肯透露半点，我怎知你家在何处、又如何将你送回贵府？”
　　南宫小小面无表情：“长安，南宫世家。”
　　娄小四朗声一笑：“果然是名门！”说罢，竟然纵身一跳，跃入水中。

　　扑腾水花四溅，惊得南宫小小一个匍匐趴到船沿，“娄小四！”

　　半晌，未有动静。

　　南宫小小又惊又骇，噔噔噔跑到船里叫来老船夫。老船夫闻言当即起身，走到船沿，对着平静无澜的水面摇头叹气，末了，回过身对着南宫小小说：“这水说深不深，却也约莫几十丈。再者，夜黑风高，你叫我一个老头子如何去救？待明日他浮上水了，我找人替小姐打捞吧！”

　　打捞？南宫小小眼睛睁得骇人的大，不敢置信地直摆头：“你快去救他，我家里有很多很多钱的。”
　　老人叹气，道：“钱多又如何？买不得人命。我老头耳背，小姑娘，你们方才的话我没听见，这更深露重的，小姐小睡片刻，待我上岸了，再另做打算。”
　　南宫小小抓着自己衣诀一角，死命地用指甲掐着，薄唇微颤：“他会不会死了？”
　　老人道：“这我可吃不准了。我活了大半辈子，水性再好的小伙子，也没见过如此折腾自己身家性命的。这水又寒又冷，而且船都离岸驶了半天功夫，纵然他耐性再好，也未必……”
　　老人见小小低头落泪，狠不下心把话说完。

　　老人说是耳背，其实耳力过人。次日天微亮，便赶着南宫小小上了岸。可怜一个小姑娘家无依无靠，又茫然无措的模样，老人家栓好了船，放下锚，背着她的超级大包，半推半拉地将她送到傲来往长安的驿站。
　　南宫小小还沉浸在昨日的娄小四跳水事件里不可自拔，整个人呆滞得犹如失了生气的洋娃娃。
　　老人继而再叹三声。娄小四千年难得一见的大方起了作用，思及怀里还揣着那锭沉重的银子，老人干脆将南宫小小送到了长安。
　　方踏上长安驿站的土地，迎面而来一行衣着鲜亮的高府子弟。
　　南宫小小茫茫然抬首。
　　来人大喊一声，急匆匆冲她跑了过来，随即，一把将她的大头脑袋埋进怀里。

　　南宫淡水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
　　家的温度。
　　南宫小小半天没有停顿的眼泪又哗啦啦淌了下来。
　　“帮我……帮我找到那个大坏蛋……”南宫小小呜咽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