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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失魂落魄之娄小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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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的风吹得急且紧,娄小四一路飞奔,途径江南野外的时候不小心跌破了膝盖。爬起,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夜色撩人,星辉灿烂,可惜他无暇顾及,闷头狂跑。穿过建邺吊桥,他警惕地环顾西周,夜,如此静谧,整座城镇在夜的魅惑之下沉睡着,他摸摸胸口,心脏扑通扑通跳着,酷似偷了人家值钱的东西一门心思跑到安全地带后的感觉。
可是,他跑有什么用?赶紧去看好南宫小小才是真的。
娄小四的家不偏不倚,紧挨着建邺衙门。门前一道缺了大口的篱笆,他自持从来没有家底,自然也不用费力去装一道新门。咳,他家的铜色大木门摇摇欲坠地挂在冷风当口,风声萧萧,木门微摆叩击着地面,簌簌作响。娄小四望着自个家门,渐渐想起白日里南宫小小的那些个话,忽然有些反省:他这个家,确实不大像一个正常人待的。
虽说国道大好,却也不至于夜不闭户。而他娄小四的家门,永远是半遮半拢,隐隐透着空隙供人窥探的。
想到什么,娄小四大步上前,没有推门,却是垮过篱笆上的大口,一个纵身翻进了自个的屋子。
门前他洗了一半的菜盆里盈盈的水光波动,映着当夜的月色皎洁。娄小四再看向白天“丢置”南宫小小的那个草堆,浅浅凹进去的一块,可是上面生龙活虎的小小已然不见。
他朝自个家门走去,脚下踩着什么,险些又是一个跟斗。懊恼的娄小四俯身低望,竟是一块青砖。
“我家哪里来的砖头?”他正怒着,接而忆起自己曾找过李汉三造房的事,一个激灵。
“完了,李汉三要是逮了小小送去官府换钱怎么办?!”
心急如焚的娄小四猛地提起一脚,踹开了面前的一堆青砖。冲到门口,一脚踹开。“小小!”
借着窗外月色,他摸到墙边木桌前,点燃了灯,满室顿时亮堂起来。
橘色灯光下,娄小四细细观望自己的屋子,似乎那么多年来,他还是头次打量自己的屋子般。灶炉,南宫小小的稻草床,他自己的地铺小席,一张缺了两截桌腿的方桌。他的屋子小,东西少,一眼扫过去,可以笃定没有南宫小小。
“小小,你别跟我玩捉迷藏,快出来。”娄小四不安地大喊着。
“小小乖,你出来我以后再也不凶你了。”
“小小,你个芝麻小鬼,快死出来,不然老子扒了你的皮做斗篷!”
整座建邺城千户万家安睡之际,大街上娄小四一个人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风越吹越疾,娄小四膝盖上的血已经凝固,只是隐隐作痛。他不自觉,对着漫天星辰,对着冗长而空旷的大街上,一遍又一遍喊着南宫小小的名字。
然,街依旧肃静着,偶尔有几户不耐被吵到的人家开窗对着娄小四破口大骂。娄小四朝他们比比中指,甩开头,依然满大街地狂奔找着那一抹淡淡的紫色,那一对小小的骨翼,那一湾碧潭般的眸子。
翌日,娄小四大闹砖瓦铺,被李汉三的手下打了出来。然后一身狼狈还染了风寒的娄小四又径自摸进了建邺衙门,被几名捕快发现以后,赏了几十大板,踢了出来。
娄小四不肯罢休,苍白着脸色落魄地推开自家大门。门开到一半,咯噔卡住。娄小四神情憔悴地弯到门口一探,竟是睡得酣甜的南宫小小。
由不得多想,他整个人扑了过去,将地上打着哆嗦流着口水的家伙抱进怀里。
“臭小鬼,老子找了你半天了!”
尚在梦中痛欧娄小四的南宫小小睡眼惺忪,揉揉眼,惊觉自己给抛向了半空。
“喂,喂,我有恐高症!放,快放下我!”
娄小四依言,放下她,眼露倦色之余伸手拍拍她的脑门:“小鬼,你是不是故意吓我的?我昨天那么喊你,你怎么不应声啊?”
南宫小小闻言,脸上微微一红。
娄小四经由一天一夜的折腾,实在打不起精神来教育这个家伙。见她活得好好睡得香香,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他颠簸着脚步旋过身,悠悠地走向屋子:“老子撑不住了,今天生意不做了,睡去了,回头来教育你。”
额,不对,他又怕说了小小逃跑,赶紧又补了句:“先饿你一饿,回头烧饭教育你。”
南宫小小见他走进屋去,燃了一夜的烛火总算扑灭。她回头望望门口,挂着一袋冷冰冰的馒头。昨天娄小四出门以后,她自个跑到街道上去买馒头,回来的时候正巧碰到几个要来拆房子的大叔。南宫小小吓坏了,长那么大没见过那么多赤着胳膊一身蛮力的家伙。于是她乖巧地缩在门后啃馒头,而大门口浩浩荡荡运来了好几车砖头。
再后来的事现在想想还是后怕,一个眼尖的家伙不怀好意掠过门缝,掀掉了她的披肩。大家惊见长着一对妖怪才有的骨翼的南宫小小,当即群起而擒之,南宫小小张大眼,扑腾着翅膀,窜出了娄小四的小屋。
一行人追了她约莫几十条大街小巷,南宫小小伺机躲进了路边晾晒的几条宽大的被褥之间,这才逃过一劫。
事后南宫小小思来想去,性命要紧,终而放弃了逼南宫淡水退婚,决定回家。当然,在此之前,她想先找到娄小四,跟他交代一声。于是又不怕死地跑回娄小四的破屋,等到天黑夜朦胧,一个飞影掠过篱笆,跃进了院子。南宫小小怕是白天一帮人,于是没敢吱声。
再后来,娄小四点了灯,喊着“小小”时,她又觉得娄小四是要报复自己白天出言不逊,小鼻子嗅嗅,闻到些许酒气。胆小的南宫小小再次保持缄默。
再再后来,娄小四踢翻了青砖,跑得满大街找自己的时候,南宫小小又喜又怕,喜的是知道娄小四如此在意自己,怕的是这个时候出声难免讨来一顿骂。犹疑再三,竟在娄小四彻夜的呼喊中,南宫小小倚着门板睡了过去。
这样算来,南宫小小摸摸心口,好像这次是她不对。想着想着,脚不由自主地迈进屋,娄小四仰天大睡着,耳际传来细细的鼾声,南宫小小凑近一看,眼圈登时就红了。
原来一袭黑衣自持帅气无人可比的娄小四,此刻正衣袖子破了两处,露出的手臂上一道道红痕,裤管膝盖以下更是破烂不堪,暗红的血迹隐隐渗出,缺了口的皮肉尚未结疤。这一幕绞得南宫小小没由来的心疼。平日里多么嚣张跋扈的一个小痞子。虽然娄小四部分言语她嫌着粗俗不堪,可这本来神清气爽的一个人怎么变得如此灰头土脸,满身是伤的?
南宫小小咬咬下唇,回身想去拿药的,衣服下摆却给娄小四一把揪住。
“小鬼,想跑也该事先和老子打声招呼是不是?好歹,我也伺候了你那么多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