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朱明承夜》夏特爱尔

13、王朝唐红罗曼史

　　虽然狼狈的业平看着很有趣，但是他到底是个难相处的人。

　　＂捡回一条命的感觉如何啊？＂银陌调侃道。

　　＂很糟糕。＂业平丢下这句话，满脸不开心地瞪著银陌。＂肚子饿了。＂

　　他对着救命恩人一点也不客气，把晚膳吃个精光后，又要求要喝酒，又说不喜欢拿来换穿的和服颜色，又想吃干贝，还有鸭汤等众多要求。

　　＂你不是逃来这里的吗，怎么这么多事！＂银陌不满道，＂你以为这里是酒馆吗？＂

　　＂这不是长良中纳言家吗，应该有各种好东西吧？＂

　　＂你不是抱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想法跑来的吗？这么大张旗鼓，是要告诉父亲大人你在这里吗？＂

　　业平就不说话了，眉眼间透着一股子阴沉。

　　银陌便道：＂酒和小菜可以给你准备，其他的就不要奢望了。你的胡子和头发让津奈女帮你处理吧。＂

　　这么一番整理，业平总算有了点人样，又恢复了平时的作态，只不过总有些焦躁。

　　＂在伊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银陌问道，＂你既然逃来了我这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吧！父亲大人和叔父大人虽然打算找你麻烦，可也不会是太严重事情才对。＂

　　业平什么也不说，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但是又过了一天，伊势那边的消息传过来了。

　　＂你碰了斋王大人？！＂银陌震惊地质问他。为此，还特意遣走津奈女，命令宗义在门外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业平不置可否。

　　＂这不可能是北家的计策！损害斋王大人的名誉是会害死她的，即使是北家，也不敢拿内亲王大人做牺牲！＂银陌恼怒地拿走他的酒杯：＂你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吧？在伊势到底发生了什么！＂

　　业平忽然就把他扑倒了，抱了上来。

　　＂业平大人，你在做什么！＂

　　＂被酒醉的男人压倒，你该知道是什么状况吧？＂

　　业平毕竟是武将，银陌根本拿他没办法，推也推不开：＂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女人！＂

　　＂那就成为女人吧。成为我的女人，国经！＂

　　＂你脑子有问题！恩将仇报！我会叫宗义进来的！＂

　　业平哂笑道：＂那你就叫他进来啊！＂说着，他便吻上了银陌的脖颈，揭开他衣服的盘扣。

　　银陌猛地屈起腿，狠狠撞了业平一下，在业平呼痛的时间趁机退开：＂这就是你的期望吗？逃到这里，已经无处可逃决定放弃是吗？好色的花花公子最后一次采花，就是把北家家长的长男当成稚儿般侵犯，最后落得被斩头或是射杀的下场吗……这就是你现在的期望吗，左近将监业平大人！太难看了！＂

　　业平转过头不再看他：＂少啰嗦！＂

　　＂抱了斋王大人的事是骗人的吧！你不是这么不懂分寸的人。＂

　　＂吵死了！＂

　　银陌忽然明白了业平的想法。业平一定是在伊势遇到了什么让他自尊心严重受挫的事件，以至于自暴自弃了。

　　银陌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现在只是想报仇吧，打算玷污藤原北家长男，成为僭越无礼人士，抱著被拖去斩头的觉悟，完全是无聊的自我满足。不管你接下来做了什么，也不能抹掉你在伊势发生的污点！你这么做，也只是垂死挣扎，毫无道理！＂

　　业平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要去陆奥。＂

　　银陌问道：＂为什么？＂

　　＂不想看到藤原家的人。＂

　　＂现在的陆奥守是藤原家的人喔。＂

　　＂那……就改去出羽。＂

　　＂......你又在闹什么别扭？＂

　　＂……喂，没酒了。＂

　　＂你还要喝啊？＂

　　＂还没喝醉就停下来的话，就失去喝酒的意义了。＂

　　＂你已经喝醉了！＂

　　但是关于在伊势发生了什么事，业平还是不肯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银陌便干脆把他躲在这里的事通知了藤原诸兄，让他在晚间翻墙来见。

　　同来的还有千寿。

　　＂不是让你别告诉他我在这里的吗？！＂

　　业平不满地冲着银陌抱怨。

　　银陌面无表情地说道：＂差不多也该把在伊势发生的事，来龙去脉坦白说出来了吧。＂

　　藤原诸兄问道：＂我想大概是发生什么事了，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对斋王出手。＂

　　＂嗯……她的手就像婴儿般柔软稚嫩。＂

　　藤原诸兄问道：＂你抱了她吗？＂

　　＂是啊。＂

　　＂说谎。＂

　　＂是啊。＂

　　＂到底是哪一个答案啊？＂

　　＂随便你要怎么想都行。＂

　　下一瞬间诸兄大人采取的行动，连银陌也吓了一大跳，但是却没有反对。诸兄往前靠近低下身子，狠狠抓住业平大人的胸口把他拽起来，用手反复甩他好几巴掌，业平大人头戴的乌帽被打歪掉下来，可是业平大人却丝毫不反抗，任凭诸兄打他。被打得左右摇晃的脸颊上一点表情也没有，看起来似乎即使被打，也不会痛。反倒拼命紧闭着唇，死命咬牙打人的诸兄大人满脸痛苦。可是诸兄大人，依然没有停止打业平大人的动作。

　　太狠了，银陌和千寿不忍围观，面面相觑。

　　撇到业平的脸已经肿了起来，银陌便开口道：＂够了。＂

　　业平便抽动一下，开口说：＂好痛。＂

　　＂你会痛啊？＂说完，诸兄又啪地甩了一巴掌。

　　＂好痛喔。＂业平说。

　　＂清醒了吗？＂

　　业平点了点头。

　　藤原诸兄放开业平，对着右手吹气：＂我的手都打肿了。＂

　　业平恢复了精神，便用两手压着已经变红的两颊对银陌抱怨：＂好痛喔，国经。＂

　　＂那是当然的，＂银陌扑哧一声笑了，＂脸肿成这样，就像上了红漆的'纳曾利'面具。＂

　　＂有这么糟糕吗？＂业平担忧地问。

　　藤原诸兄道：＂既然清醒了，那么我还有话要说。对斋王大人出手，接下来你还打算干什么？＂

　　＂这个嘛……掳走高子姬君落跑去东国，你觉得如何？＂

　　藤原诸兄还没说话，银陌便怒道：＂别开玩笑了，你这样做的话，干脆去死好了！＂

　　业平笑道：＂我是认真的。以政治上的报复手段来看，这可是最好的理由啊。＂

　　＂滚！＂

　　藤原诸兄道：＂原来如此。这么一来你会被杀手追杀，在原朝臣业平的名声将只留下'从斋王到八岁女童都要染指，是个毫无节操听无耻之徒'。或者会被说是'对斋王起了恶作剧之心后，却把高子公主挟持作为人质，要藤原北家承受罪行的卑鄙小人'。＂

　　业平鼓了鼓掌：＂喂喂……你居然跟有着天赐聪敏的我，有同样的想法。值得赞赏。＂

　　＂我知道你是个别扭的家伙，绝对不会做出伤害自己名声的事情。应该说明明就是个高傲的人，但是言行却很别扭。不是吗？＂

　　＂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呢？＂业平被看穿了，哂笑，看样子心里已经屈服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是随波逐流的芦苇，无法胜过阻挡水流的硬石头。就听你的忠告吧！＂

　　听到这话，藤原诸兄居然感动地落下豆大的泪珠。

　　＂太，太好了，总算是想要好好活下去了。太好了，太好了……＂

　　银陌被吓了一大跳。他第一次看到男人会像女人一样在他人面前坦率地留下眼泪。

　　＂我原本也就没打算要死啊！＂

　　＂好啦，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藤原诸兄抹着眼泪开口道。

　　银陌接口道：＂你也可以走了。＂

　　＂你这就要赶我走吗？！＂

　　业平露出了委屈的表情，但他的脸已经肿了起来，看上去十分滑稽。

　　＂我不认为你还有留在这里的必要。既然你已经打算就这件事进行抗辩，说明果然是有隐情的吧？就算你现在不告诉我，过几天我就会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这件事的真相了。更何况，还有相关朝议呢。＂

　　＂可是我的脸肿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出门啦。＂

　　＂不是正好可以给你的身份打掩护么？看到你这个样子，根本没有人会把这个肿脸男和在原家的五男联系起来吧。＂

　　＂好无情啊！＂

　　＂对了，你这次收到教训了吗？＂银陌转移话题道，＂以后别再随意挑衅北家了。＂

　　业平＂啧＂了一声：＂这可真是让我的人生少了很多乐趣啊。＂

　　银陌不去接话，继续道：＂要表示和解的话，就拿'相模'来抵吧！＂

　　业平抗议道：＂喂喂，这代价也太高了吧！＂

　　＂新年的'白马节会'时，就当作献给父亲大人的礼物。＂

　　＂把我的爱马送给长良？＂

　　＂反正父亲是不会收下来自想当高子小姬君丈夫的女婿候选人送上的礼物的。＂

　　业平还是不想接受，但是藤原诸兄却问道：＂只这样就可以了吗？＂

　　银陌点了点头。

　　＂也和业平大人同千寿比较亲近有关。＂接着，银陌便将千寿可能要成为东宫太子的事告诉了他们。同时，银陌警告业平道：＂因为你可能是未来东宫亲近的人，所以才会放过你。如果你拿这件事想要动摇藤原北家的话，也会破坏千寿成为东宫太子的事哦！＂

　　业平苦笑道：＂我知道了。＂

　　＂可是……这可真的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诸兄大人叹口气说。＂你的多管闲事，没想到竟搞出这场意外来。＂

　　业平苦着脸道：＂我可不是故意的。＂

　　千寿却兴奋道：＂那么，那个传言是真的啰？我真的和国经大人有血缘关系了吗？＂

　　银陌看着兴奋的千寿，也起了逗弄的心思：＂比那还要更亲密一些。＂

　　＂怎么？＂

　　＂我是母亲怀孕后，被赐给藤原家的孩子。＂

　　藤原诸兄道：＂那，那你和千寿......＂

　　银陌点了点头。

　　千寿露出了欢喜的表情，业平却露出了被雷劈了似的表情：＂那你的身上，一点藤原北家的血也没有......＂

　　银陌看着他的眼睛道：＂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的立场。＂

　　哪怕没有血缘，他也是属于藤原北家的。

　　农历十二月中朝议的席上，关于业平大人＂轻率举动招致的莫名误解＂一事，皇上只是口头上斥责，意思就是获得无罪释放。原来，是爱慕业平却得不到回应的女人因爱生恨，刻意陷害他，才导致了这样的事情，怪不得他不好意思将这件事说出口。

　　他本来打算和藤原北家打一场硬仗，却没想到不得不因为这样的幼稚理由而中途逃跑，懊恼不已，才会做出自暴自弃的举动。

　　＂业平正巧来接他的马，＂小野篁道，＂您不去见他最后一面吗？＂

　　＂也就这样了。我只是把他当成了朋友而已。＂银陌回忆着说道。

　　小野参议是被传说兼任阎魔殿的官员，每天都从邸第的窗口去冥府出勤的冷淡男人，对于神鬼之事十分了解。

　　当然，也了解银陌的事。

　　他是一名秩序维护者的残像。

　　小野参议也点了点头：＂业平这样的人物，就像木天蓼，不适合白菊之君呢。＂

　　＂白菊之君？＂

　　＂女官们在私下里都这样称呼您呢。＂

　　＂这倒是个挺不错的形容。＂

　　＂只可惜，白菊就要在今日凋谢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银陌说着，伸出手，指尖点着自己的胸口。下一刻，他的手指便向伸进水中一般，刺入胸口，然后取出了一团光球。

　　世界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叹息，浓重的影子越过他的头顶，然后慢慢蒸腾。小野府邸变成了铅灰色的布景板，日月星辰同在，像冰块一样慢慢融化，纷纷从天空掉到了地上。

　　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忽然全身仿佛被重物击打，丧失了气力。

　　时间与重力仿佛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变化，他缓缓倒了下去，轻飘飘地不可思议。

　　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隐约看见业平正向他跑来。

　　不过，这一次业平接住的，只是一具名为藤原国经的空壳。

　　恍惚中一个声音传来：

　　......王朝唐红罗曼史录入完毕，未来导向并入黑历史，数据回收结束，请逻辑判定师进入下一个观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