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23、Chapter 23

　　如果说安白难得地有些什么优点的话，那么极其快速地忘掉尴尬场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跟别人说话应该算是一个。因为在她吃过饭睡过午觉无数次迷蒙中强迫自己最终总算是起床刷牙洗脸到了七楼会议室的时候，她完全自如地就跟看样子早就在那里的莫东驰打招呼了：“你来得这么早啊。”
　　莫东驰头也没抬：“带上门。”
　　安白应声回身关门落锁，动作一气呵成过于顺溜，以至于落锁之后她突然感觉到了点什么异样的味道。

　　所以她这动作是要把莫东驰关在这屋里给那啥那啥了？
　　皇天在上，她可真的是听了莫东驰的话才关的门啊。至于锁门这一说，完全是习惯性动作啊。

　　可是现在她可怎么办是好啊。
　　莫东驰你倒是说句话啊。
　　这个念头一出现在安白脑子里，马上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呵呵我这是在哄谁呢，叫他说句话，那不得本来没什么都给说成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所以安白转身僵硬着脸，挤出个笑来：“呵，呵呵，我是顺手，我是想，万一有人上来了，发现这儿还有人在自习，不是影响不太好么，到时候得说老师偏心，对你们影响不好，呵呵，影响不好。”
　　莫东驰终于抬起眼来看着她，对视两秒之后说：“我又没说什么，你何必多此一举来解释。快点复习。”
　　安白呆愣了一下，快步走到椅子前坐下，心里腹诽——要不是你回回都挤兑我，我至于还老这么提心吊胆地生怕你又借题发挥么。
　　这个小插曲再次被安白迅速地抛之脑后。没办法，现在只剩下一天半的时间，绝不能让马哲给挂了啊。下个学期要提前几天来补考不说，关键是还得交补考费啊。
　　说什么都不能让学校赚钱，这是所有学生尤其是大学生时时刻刻的心声。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太过认真还是下午一个午睡起来精神有点涣散的原因，安白觉得自己明显没有了上午的斗志，背起东西来效率要降低了。而这种时候，她的厌学情绪就会高涨，然后恶性循环地，理所当然地就更加背不下去了。
　　在安白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地懊恼地翻过一页书之后，她听到莫东驰的声音：“怎么了？”
　　安白脸无法控制地就是一苦：“背不下去了。”
　　莫东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背不下去也得背。现在只用应付这一门，只要过了后天你就轻松了。谁叫你不弄清楚考试时间，现在的困难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安白愤恨地看了他一眼。
　　一般的人，至少也得稍微地安慰她一下吧？或者说一句“不要急，慢慢来。”或者一句“要不先休息一下再背。”他怎么说话就这么直接呢。
　　安白不愿意跟他较劲，所以只低头默默地继续背书。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背下来，不能叫莫东驰嘲笑！

　　两个小时之后安白一副苦逼的样子坐在莫东驰对面。手心的疼痛感让她悔不当初。
　　几分钟前她到底是脑子进了什么肥皂水，居然那么嚣张地跟他说“检查吧，错一个你打我一下”？她今天肯定是出门的时候忘了吃药吧。以她那样的效率，怎么可能应对得了莫东驰的刁钻为难？还妄想他会念在她是个女的，会下手轻一点，完全不会啊！看到他抬起手面无表情地往她手心上抽下来的样子的时候，她整个就吓懵了好嘛！
　　怎么他说话直接就算了，打起人来也一点都不含糊？！她不是叫他往死里揍好么！

　　安白缩回自己的手，差点热泪盈眶：“你就不能下手轻点儿么。”
　　莫东驰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的书：“不下手重点你怎么长记性。”
　　安白此刻心里除了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以外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当天回宿舍洗脸的时候安白发现自己的手心还泛着红。

　　虽然被莫东驰这样强迫着背书很是痛苦，但是两天后的马哲考试还是让安白多少看见了一些效果。虽然没有到对答如流的地步，但是好歹大方向的题目都能有印象。好几个大题还是莫东驰反反复复问过她所以她记得特别清楚的。
　　所以安白一边做一边就感激不已了，做得顺手了还在心里默默地为莫东驰祈福，好人一生平安。

　　马哲考完之后正式的复习周马上就到了。安白决心要在哪一天起早贪黑去占座，她就不信一栋教学楼还不能找到一个好位子。
　　——这不是安白突然良心发现要做好学生了，她向来没有这个潜质。
　　她只是觉得，如果再沦落到要受莫东驰的施舍去会议室自习的话，照着他盯着她复习马哲的架势，她是别想还能像以前一样复习复习着就玩玩手机看看闲书协调一下了。因为她往常的“休息”，一半都是占据了复习时间的一大半。
　　简单地说，她不能以自己的自由为代价来换取一个好学生的形象。那都是身外之物，不用太过在意这些细节。

　　当安白略带自豪地跟前来宿舍找她的夏念西宣布的时候，夏念西马上就瞪了眼睛：“白白你怎么了？”
　　安白略无语：“我不过是想去占个好位子。”
　　夏念西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在安白正式发飙之前说：“那正好，你给我占个位子吧！我没你那么骚包，就随便占个位子就可以！”
　　安白很想抡圆了胳膊甩过去：“……你有种刚才就不要说我。”
　　夏念西一脸谄媚的笑。
　　安白想赶她走的时候听到手机响。从床边摸过来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新短信倒霉孩子”的时候，她有点想咬舌自尽。
　　直觉告诉她，莫东驰主动来找她的时候（好像每次都是如此），一般都没有什么好事。至少对于她来说不是。
　　果然，在她点开短信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句：“明天直接来七楼，不要超过八点半。”
　　安白不知不觉地脸都成了一朵苦菊花。
　　夏念西脸凑过来：“什么呀？”
　　安白马上收了手机：“移动催话费了。”
　　夏念西怀疑地看着她，安白一脸浩然正气。僵持几秒之后夏念西鄙视地说：“快交钱去吧你。”然后转身走了。
　　安白看着夏念西带上门才松了一口气——夏念西虽然不是很常跟她来往，但那眼力劲儿可是惊人的啊。要是真被她看出什么来了，不给传到老乡群里才怪呢。虽然那些人早就以为她和莫东驰怎么怎么着了，但是她没答应什么，就还是有路可退有嘴能辩。不搞出什么难以说清的假传闻才是正道。
　　这么在心里分析完之后，安白又愣了愣——她跟莫东驰完全没什么，那她这么紧张兮兮的是为哪般？她这么担心是担心啥呢？
　　安白站在床边，愣了愣。

　　走出安白宿舍的夏念西在回自己宿舍的路上，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你刚给白白发短信了吧。”
　　一分钟之后对方回了：“嗯。”
　　夏念西看着上面简单的一个字，有点无语——多说一个字就会死是么。好歹也问一下“怎么了？”会死吗？
　　夏念西翻翻白眼，迅速回短信：“她看手机的脸色都变了。行啊，我白白可不是这么不淡定的人，你一条短信都能让她这么紧张了，胜利在望啊孩子！”
　　“短信发送成功”之后夏念西看着手机自顾自地嘿嘿了两下。
　　虽然对方没什么礼貌，但是她还是会耐心地表达她的情感的。一来牵涉的是安白，二来她好歹也是长辈，得尽显长辈雄风。
　　这次一分钟不到对方就回了短信：“我知道。”
　　夏念西瞪着眼睛看着手机，“嘁”了一声，把手机揣回口袋——还真是有自信啊，这是什么口气？“我知道”？他发短信的时候估计都在傲娇地笑吧。亏得她还想鼓励他来着，现在看来，拉倒吧，人家这可是胜券在握着呢。

　　莫东驰发完短信之后把手机随手放在一边，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原来住在宿舍的时候，其余人就都知道他在追一个学姐。理由无他，他向来对什么都不关心，每次上网登□□或者关注些什么或者发短信打电话都基本上是想知道安白的事情，当然很容易就暴露了。尽管一时之间不知道那个学姐到底是谁，但他们那一脸戏谑和猜测就已经让他觉得不舒服，总觉得他们心里所想的跟他所想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们说他花在这个学姐身上的时间太多，一个女生要追这么久不是什么好事，说明太多名堂，他也不予理会。他喜欢安白，这是肯定的，那么为了她多花点时间，少花点时间，都没有什么争论的意义。这种事情无关花费的时间和精力，只是他为她好愿意做的事情。也许说来还有点好笑——他搬出宿舍出来住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因为他们经常会在他面前提起“那个学姐”如何如何。可能说他不愿意他们这么轻佻地说起安白会显得有点不可理喻，他也知道如果安白知道了肯定会说他性格有缺陷，但他就是不能若无其事。
　　至于安白，他可以耐心地等。

　　虽然安白知道不听莫东驰的就是个死字，所以她用不着再早起去占座，但是她才答应过夏念西给她占座啊！所以第二天安白苦逼地在天还没完全亮的时候就背着书包出门了。冬天的早晨真是伤不起。最痛苦的是在有大风的情况下，什么帽子围巾口罩都是浮云，你依然会被吹得极其地销魂。
　　安白就这么一路销魂着到了教学楼，哈着气到了空无一人黑漆漆的教室，随便推开一个，打开灯，发现里面已经被占了好几个座。轻声地“靠”了一句之后，安白默默地找到一个靠着暖气片的还空着的座位，从书包里拿出大一的课本，一本本地摊开了放在桌上。
　　占座这种事情，是需要艺术的。
　　她庆幸研究生通宵复习室没有设在这栋教学楼，不然要是她在这里找不到座位还得跋山涉水地另外去找。
　　完成了夏念西交给她的任务之后她发了个短信给绝对还在睡梦中的夏念西，然后不紧不慢地往七楼走。一边走她心里一边就想，今天这天都没亮她就来了，得去会议室门口等着莫东驰来开门啊。
　　这样一想，安白顿时不觉得自己来这趟有多可怜了——莫东驰来看见她已经到了，一问她，她可以自豪地说她七点半不到就来了，直接就秒杀他了啊！这么一来，她顿时就不觉得多辛苦了啊！

　　这由奴性而来的兴奋让安白很是高兴了一把，一直高兴到走到会议室门口，看到虚掩着的从里面透出光亮的门之后才泡沫般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