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16、Chapter 16

　　头皮麻过那一阵之后，安白脑子里马上就闪过看过的各种凶杀案件的图片。一张张地走马灯似的，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分尸什么的，想都不敢想象啊。

　　安白一脸正经：“你不要开玩笑了。”
　　夏念西无语：“我没有开玩笑。你要是不信，我还可以把那个新闻搜给你看。”
　　安白脸色一白：“不要这么认真。”
　　夏念西摊着手看着她：“我是为你好。真的。”

　　经过夏念西的详细解说，安白明白了大概过程。
　　事情是这样的，几年前一个学姐找兼职，像安白一样，没有多想就在小报纸上登了广告，跟许多找兼职的学生登在一起。然后某一天，一个变态男就偏偏拿了那张报纸，照着上面写了“X小姐”的广告，找了上面留的手机号码，全都打了一遍，偏偏那天只有那个学姐有空，然后就过去了，结果一进门就被杀了，然后分尸，直到学校里找人找不见报警了立案了，到最后那个变态男自首才算破案，找到全部的碎尸。

　　夏念西说完的时候，安白已经第三次摸下了自己的鸡皮疙瘩。
　　杀人分尸这种事情，平时在电视节目或者报纸杂志上看得多了，慢慢地也就有点麻木了，不觉得多恐怖得受不了，但是夏念西说的这个，可是自己学校的学姐啊，就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啊，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学姐，但是总觉得跟自己离得很近，一股切身的胆战心惊就油然而生了。
　　这学校果然是太危险了。才刚经历过地震，又听到这种杀人历史，叫她如何不恐慌。

　　不过对于安白这种大脑没什么空余用来想比较严肃的事情的人，恐慌也就当时那么一下的事情，听过之后，她就会本能地找各种理由安慰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同时，往往也就忽略了问题的严重性。
　　比如现在。
　　安白想的是，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总不可能马上又出一个变态来杀人。而且总不会笨到又找她们学校的学生来下手。之前既然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那么学校应该采取了措施来加以防范，怎么说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下手。再说，她虽然不聪明，可是也没到傻的地步，要不也考不上这学校了。她不找那些看上去行迹可疑的家庭就可以了。实在不行还能找个同学一起辅导呢。现在这种世界，真要出什么事，她事先总会做好准备。总而言之，她会吸取学姐的教训，不会那么倒霉地吃大苦头的。
　　以上，全都是安白的自我安慰和自我分析。
　　这些安慰和分析尽管深思起来其实还是没有什么说服力，但是听起来好像都挺有道理的样子，所以安白很简单地就被站不住脚的理由给说服了一大半，顿时轻松了很多：“你放心吧，别想这么多，这么多人都去找兼职呢，总不可能总是出问题。不能因为一个意外就什么事情都不敢做了。‘Let us never fear to negotiate.’”
　　夏念西丝毫没有被安白给打动，白了她一眼：“你当你是肯尼迪呢。肯尼迪最后不还是被刺杀了。你可别太乐观了。话是没有错，可是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安白知道夏念西一较起真来比她还认真，所以只点头应着：“嗯，嗯，我知道。”
　　夏念西也没再说什么了。

　　只是当安白真的接到几个电话联系了几个有意的家长还挺兴奋地告诉了夏念西之后，她马上就知道夏念西是有多较真了。
　　第二天莫东驰就找上门来了。

　　安白下课之后在教室门口被莫东驰给堵了的时候，当即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夏念西这个死女人得早杀早干净。

　　因为怕被同学看到影响不好，安白把莫东驰给拉到暂时没什么人去的配楼楼梯间去了。其实学校里本来没有太多人会去注意这些东西，全都是安白自己的心理作用。好在这点上莫东驰没有跟平常一样跟她对着干，没反抗，也就跟着她走。
　　站定以后安白主动开口：“你可别听夏念西乱说，她那是吓唬我呢。她想太多了。找家教这种事情，是得当心，可不用太紧张，我知道分寸的。”
　　她觉得，这个态度已经够诚恳了，也足够显得她很明事理了。
　　结果莫东驰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从来没看出你有分寸。”
　　安白深吸一口气——千万别跟这熊孩子一般见识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莫东驰继续说：“你唯一的特点也就是脑子过于简单，恰恰也是你的致命弱点。”
　　安白默默给自己催眠——要淡定一定得淡定必须得淡定，就算他骑到自己头上来鄙视嘲笑自己了也得强迫自己淡定。
　　莫东驰见安白不说话，就又用那种居高临下的表情看着她：“所以你不明白的利害关系，现在想清楚没有。”
　　安白抬起头，用女鬼似的幽怨眼神看着莫东驰：“你们都想太多了好吗。”
　　莫东驰微微皱眉：“是你去家教，不是我们，到时候被分尸的也是你，不是我们。我们没有理由‘想太多’。”
　　安白无奈：“我不会被分尸的。真的。我保证。”
　　莫东驰看着她，用很明显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的眼神盯了很久之后，说：“你要去也不是不可以，这种事情，我好像是没有理由阻止你。”
　　安白心里一阵轻松——啊这倒霉孩子多管闲事的终于想通了啊这么难得。
　　她的心声还没落音呢，莫东驰就又说了：“我也知道你已经联系了几个人，所以我陪着你去。我说行，你才能去。”

　　总是看到网上说的“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安白却是到现在才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博大精深的精髓。

　　最后莫东驰简单地说完他的要求之后以“我还要去上课就先走了，周末的时候我去找你”为由轻松地打发了即将爆发的安白，转身风一般离去，立马就消失在腿比他短了不知道多少怎么追都追不上的安白的视线里。
　　理所当然地安白就只能爆发在夏念西的身上了。在她对着夏念西咆哮怒吼的时候，夏念西只是淡然地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然后说：“我告诉莫东驰那也是为了你好。”
　　安白继续咆哮：“是啊，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这么想感激你！”
　　夏念西拍拍她的肩：“这怎么不好呀，你敢说你自己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几个打电话给你的，总有男人吧？”
　　安白小马哥上身：“老子接的都是女人的电话！”
　　夏念西耸耸肩：“那你也不能排除团伙犯罪的可能性吧，先找女人来分散你的注意力降低你的警惕性，然后等你上钩了再杀了你实在是简单不过了。”
　　安白小马哥融于己身：“这世上哪里有这么多变态！要是多几个你们这种忧国忧民的人去当领导我天朝岂不是早就赶英超美了！”
　　夏念西不为所动：“我倒是想当领导人啊——白白你就让莫东驰跟你去吧，他不过是为你的安全着想，找谁都没有找他陪着好啊。他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安白嘴角抽搐：“他会坏了我的事儿的。他肯定觉得哪家都像杀人犯。”

　　此刻她真是恨夏念西啊，干吗要说起学姐那茬来，说给她听恐吓恐吓她就算了，她知道她的好意当心点不就行了，目的不就达到了吗，干吗还非得告诉莫东驰那事儿妈呢。
　　就好像你琢磨了很久要去泡妞，兴冲冲地告诉好兄弟了，结果他转身就跟你老婆告密了一样，一个道理，都是让人想先弄死而后快的存在。

　　在对付莫东驰的问题上，安白从古到今没有成功过。经验教训告诉她，一旦莫东驰上道儿了，要插手了，那么她不管怎么反抗和挣扎都会变成徒劳。在她最后尝试周末早点起床躲着莫东驰结果下楼发现莫东驰已经一副在那儿站了很久的样子，而她看了看手表确定是7点之后，最后一丝希望就彻底被放弃了。
　　所以莫东驰一大早看到的就是个苦着脸满眼幽怨地朝他走过去的女子。
　　反正已经成定局了，随遇而安吧。
　　这是安白的自我安慰。

　　首先去的几家都是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所以安白就跟莫东驰吃了早饭之后不紧不慢地走着去了。第一家的时候安白跟人家长说了几句话，看了看那个看起来还挺乖的孩子，然后还没来得及谈价钱，就被莫东驰给拖住了，尴尬之余只好跟家长说说不方便什么的话然后退出来——跟莫东驰对着干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还不如索性就顺着他来，反正结果都是这家做不成，怎么说也得和平一点。

　　现在，如何顺毛，安白是多少学习到一些了。斗不过，就只能顺毛了，人都是见风使舵的，安白这种没骨气的更是如此。

　　所以到出来以后安白才没好气地问莫东驰怎么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家里不够干净。”
　　安白气结。
　　但是接下来的几家才让安白抓狂。往往是刚走到门口莫东驰就不干了，说小区不安全什么的都是小事儿，他甚至还嫌其中一家的孩子看着笨呢。
　　安白一直忍着忍着，直到坐了公车去最后一家的路上，实在忍不住了，站在车上的时候伸出手指着莫东驰的鼻子：“我告诉你，兼职我是肯定要找的，现在只剩一家了，你再给我唧唧歪歪的，就给我回学校去，别跟着我，嫌烦！”
　　莫东驰捏着她的食指从自己眼前拿开，没有说话。倒是安白愣了那么一下，有点不好意思，抽出手盯着车窗外发呆。
　　他看着这么冷冰冰的，怎么这手还挺暖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