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15、Chapter 15

　　其实地震这种东西，对于很多本地人来说，也不是那么吓死人的东西，本来就处在地震带，只是不怎么太危险，所以偶尔震上那么一震，也不稀奇得很。只是哪一次能有人很放心地说，“这次绝对没什么事儿，就小地震”呢。
　　况且，这熟悉度还是对“本地人”来说。这个学校，不是只有本地人的，对于那些一直生活在安生地带连山体滑坡都没怎么看到过的人，此刻理所当然地就吓疯了。各种地震给人带来的深刻印象，一时之间全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安白就是这其中的一个。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地震，所以微微的震动足以把她吓蒙。08年汶川地震的时候她是红着眼圈看着电视去捐款的，她实在无法想象如果自己也变成了躺在废墟下的人该怎么办。她老娘还在家里等着她呢。她还有很多事儿没干呢。
　　一瞬间各种念头晃在脑子里，心惊是心惊，安白的脸依然是淡定着的，除了她自己估计谁都看不出来她心里在淡定地颤抖着。即便有一种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自己不会这么容易就翘辫子了，但是真正冷静下来还是莫东驰的出现。
　　他连话都没有跟她说，一个字都没有，只拉了她蹬蹬蹬地一路跑。周围有很混乱的学生，也有几个老师，楼道里光线不是很好，好在身边有人，安白也就没有出现类似于摔倒之类的拖后腿的事儿。

　　此刻她心里想的是，现在要是摔了，万一就因此挂掉了，她岂不是还背负上一条人命。

　　虽然事实是，她真的想多了。这个，是她在呗莫东驰拉着出了教学楼之后看着周围的人脸色都比较平静地看着教学楼说话的时候意识到的。
　　想来也是，就那么一小会儿的震感，又不严重，之后纯粹是她怕死跟着莫东驰跑跑跑的，跑的时候当然也就意识不到其实已经归于平静了，况且那个时候想活的谁不跑，没因为这个造成踩死踩伤事件已经很能说明他们不愧对高等教育这个名号了。
　　冷静下来的安白，意识到的第二件事，就是她还拉着莫东驰，或者说莫东驰还拉着她。毕竟当时是莫东驰找上来先动手的，怨不得她。
　　所以安白虽然有点不自在，但还是没有先动手，只是摇了摇莫东驰的手示意。
　　因为，毕竟也是莫东驰带着她跑出来的，说起来都是救命之恩了，她这时候甩手，难免有点过了河就拆桥的嫌疑。
　　莫东驰也就低头看了安白一眼，很好说话地松开了手。
　　安白收回手默默地在身后衣服上擦了擦——还好她手心没有出汗，不然刚才要是把莫东驰给甩出去了，那么多人被踩死了怎么办，她得背上一条人命。
　　安白暂时无事可做，就默默地听着旁边的同学说话。听了那么几句，就知道原来是别的地方地震了，稍稍波及了一下而已，他们纯粹是大惊小怪了。
　　这时候她听到莫东驰的声音：“你没事吧。”
　　真是一个事故后万能的句子。
　　安白正为了自己的见识短浅大惊小怪而有点羞愧，一想刚才莫东驰不是也不淡定的样子，说来还是老乡呢，应该见识跟自己一样短浅才对，所以又挺直了腰杆：“没事。”
　　莫东驰偏头看着她：“我看你刚才好像很紧张。”
　　安白默念一句“妈的拆我台”，面上笑着说：“哪儿的话，楼道里暗你看错了。我知道我死不了的。”
　　莫东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可是那一眼叫安白觉得格外地不爽。

　　因为分明地写着“接着装”啊。

　　被堵过太多次的安白早就已经以接不上莫东驰的话为耻了，现在更是发展到连他的眼神堵上她都觉得丢人了，所以她只能迅速地想出话来：“你上什么课啊你就这么跑出来了，不怕你们老师骂你啊。”
　　莫东驰看都没看她：“现在坐在教室里的人才有资格跟我说这话。”
　　此局已败。
　　但是安白是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人。所以再接再厉。
　　“你怎么跑我教室来了？”
　　“怕你腿软死在那了。”
　　“……”
　　此局再败。
　　“你怎么知道我教室在哪里？”
　　“课表又不是查不到，教务系统上全是。”
　　“……”
　　此局又败。

　　安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越说越伤心。

　　所以她就闭嘴了，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不断从教学楼里出来的人。想想莫东驰的手脚真是快啊。他们足足领先了这么多人。这教学楼也真是凶残，这么高，要真出什么事儿不得死绝啊。
　　安白这么默默地腹诽着，然后眼看着夏念西朝着她小跑过来，站定之后开口一句：“我——”然后因为跑的时候只看到安白没有注意到旁边站着的莫东驰，所以话到嘴边生生变成了“——晕啊，吓死我了。”
　　莫东驰淡淡地瞟了夏念西一眼，安白顿时像母鸡护雏一样把夏念西往身后拦了拦——她总觉得，他那贱嘴极其想对夏念西下手了。
　　只是她不了解的是，莫东驰一向不乱欺负人。所以他也就瞟了那么一眼，说了一句“我回去上课了”，就转身朝教学楼走回去了。
　　安白愣了那么一下，紧接着就听到夏念西的感慨：“不愧是高材生，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啊，都这样了还回去上课。”
　　安白很是有共鸣感：“王牌专业的人就是可怜，关键时刻连命都不要了。”
　　夏念西想了想，纠正一下：“不过也没什么事，不回去上课也是可惜。”
　　安白也想了想，点点头：“嗯，反正我不回去。”
　　夏念西嘿嘿笑了一下，两个心安理得地翘了专业课的人默默地在心里崇拜一个回去上公共课的人。
　　淫.笑过后夏念西猛然想起重头戏，张大嘴抓着安白：“但是莫东驰怎么会跟你在一块儿？”
　　安白尽量保持着平静：“他说怕我吓死在教室里，来找我的。”
　　夏念西脸马上就变成她看韩剧时候的脸了：“这人怎么这么好！刚才可是地震啊，那时候我们都吓傻了，都想着活命先呢，他居然还先跑去找你？哎哟太感动了，白白你可就从了他吧！”

　　安白愣了那么一下。

　　说实话，她还真没想到莫东驰当时跑来找她意味着什么。她注意力所集中的，全在他怎么知道她在哪个教室，以及她要怎么样才能显得比较淡定上了。
　　现在被夏念西这么一说，她好像也明白了点什么。
　　好像这莫东驰，真把她看得挺重啊。而且这重，还不是体重啊。

　　说不感动是假的，虽说安白反应慢，但不是说她就算反应过来也没心没肺。况且她这种没什么人注意没什么人关心的人，突然出现这么一个直表心意的人，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只是仅止于感动而已。况且他越对她好，她就越有负担。
　　不喜欢而拖着一个人是罪孽，但是她的尝试和劝解统统无效，除了无奈和愧疚，好像她也真没有什么办法了。总不能为了他转学吧。她乐意转，还没有学校乐意要她呢。

　　越想越心烦，安白索性拍拍夏念西的肩：“你自己回宿舍去吧，看你这样子也不不会去上课了，老师都跑了吧——我去找教室自习去。”
　　夏念西嗤笑一声：“还找什么啊，现在哪个教室不空着——慢着，什么，你还要去自习？”
　　安白点点头：“啊。”
　　她得看看书，找点事儿做，要不得更郁结，指不定就一时想不开跳楼了。
　　夏念西呆了那么一下，马上就不怀好意地笑：“你这是被你们家莫东驰给刺激到了，也要好好学习跟他看齐呢？”
　　安白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你有点追求好不好，都二十岁的人了。”然后转身离去。
　　留下夏念西一个人站在那儿，好半天还没回过神来。

　　地震事件一下子就那么过了。真正地震的地区影响也不是很严重，所以大家迅速就把这页给翻过去了，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安白除了那段时间一想到莫东驰就有点郁闷之外，日子一过慢慢地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所以她开始着手找家教做。
　　原因无他，一时欢乐的结果马上就体现出来了。当安白发现她得把一天的饭钱控制在10块钱左右的时候，她就深深地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了。学校食堂涨价是必然的趋势，在现今的世界，一天10块钱，看上去好像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所以理所当然地安白就想到做兼职，对于她这等学外语的，理所当然地就想到做家教。脑力活动而已，不搬砖就有不错的酬劳，是最好的选择。找中介她有点不愿意，因为还得付一部分钱给中介，总觉得被人给挖走了一碗饭似的。所以她选择自己贴宣传单，也在报上登了小广告。一切都弄好以后安白才告诉夏念西，本来是随便告知一下，哪想到下一秒夏念西就跳脚了。

　　“你在报纸上登小广告？”
　　安白看着夏念西瞪着眼睛的表情有那么点不解：“是啊。不贵，小报纸。”
　　她潜意识里觉得夏念西是担心她被报纸给坑了。她好像还没这么傻啊。
　　夏念西眼睛还是瞪着：“你没听你们老师说过，别随便在小报纸上登家教广告？”
　　安白愣了一下，摇摇头：“没有啊。”
　　她们俩不同班，老师也不一样，所以很正常地两个人所得到的资讯总是不一样。一般来说是安白比夏念西要孤陋寡闻得多，当然很大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安白总是不在状态中，不怎么去搭理老师说的闲话。
　　夏念西坐得离安白近了些：“你不知道，前几届有个学姐，就是因为在小报纸上登了广告，最后被变态骗去给杀了肢解的？”
　　安白一瞬间觉得头皮一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