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日光》小人参

14、Chapter 14

　　虽然安白一向觉得出去旅游最爽的就只是在计划着要如何如何到目的地如何如何玩的时候，一旦真的启程了，于她而言就只有累，累，累。这次当然也是没有免俗，本来她就是不愿意来的，况且这一路上从出发到结束，都有个人在旁边阴魂不散的，叫她如何能调整好心情。就算想快活那么一会儿，都不给她机会啊。摧残总是比建立来得更加干脆而简洁，效果也更加立竿见影。

　　是的，即使莫东驰是个长相不错的小帅哥，依然无法让安白对他的痛恨减少一星半点。别的不说，只消想想在你想干点什么此时不干就没有意义的事情的时候，总有魔音在耳环绕不绝的情景，就足够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

　　“这个不能吃，腥味很重。”
　　“……”
　　“这个不能吃，会上火。”
　　“……”
　　“这个不能吃，会发烧。”
　　“……”
　　“这个不能吃，会……”
　　“那老子到底能吃点什么！你索性叫我什么都别吃得了！你怎么知道这些不能吃！”
　　一直沉默着只是把手一次次缩回的安白终于爆发，转身怒吼。
　　莫东驰面无表情的表情丝毫没有任何变化：“你本来就不应该吃海鲜。你现在月经期间，又感冒……”
　　妈的这个梗他到底要用多久！
　　夏念西及时地过来抱住了要掀桌跟莫东驰拼命的安白，一边赔向他笑：“别介意，她这几天脾气不好。”
　　安白歇斯底里地抢话：“他知道！这里就他一个人最知道！”

　　可想而知最终安白还是没能吃到海鲜。一来夏念西怕她滋事拉开她了，二来就算她留在那里，莫东驰依然是不会让她吃到的。
　　就算后来他带她去吃面了，也还是无法平息她的创伤。去海边玩不吃海鲜，这叫什么事儿？况且她很确定莫东驰那么阻止她其实一点根据都没有。他就是想要她炸毛而已。

　　仅举此例，就可以大略略地知道安白这几天过成什么样儿。

　　她跟莫东驰的次次交锋，很少不在人前，因为偏偏在人后的时候，莫东驰会稍微表现得没那么讨人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在独处的时候挽回点情面，她也就不好无事生非地找碴了。虽然她的确是想，如果她对莫东驰态度恶劣，说不定他就对她失望了看清她的本质了，就不会再说什么喜欢她了。但是这打算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每次莫东驰都是真正地激怒了她。她每次的歇斯底里，都成了真情流露，完全没有做作的成分。
　　关于这个夏念西专门跟安白说过，虽然她是知道他们俩是真的不和，可是看在别人的眼里，基本上会完全地成为打情骂俏啊。
　　对此安白听了这话之后马上红着眼睛看着夏念西：“你觉得看上去是打情骂俏？”
　　夏念西为了保命，坚决地摇头：“不像，一点都不像。”

　　安白其实已经不太在意别人怎么看。经过这几天，再怎么稀奇，大家也都习惯了，不会再说什么了，连起哄都少有了，让她很是感谢。至于她自己，她这种经常活在另一个世界的不与世人相争的人，在这种事情上，本来就不愿意去多想别人。从一开始她就多于担心莫东驰会给他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所以现在，除了于兰兰，她真不担心别人。
　　而这所谓的担心，在看到于兰兰成天笑脸如常，话都不太跟莫东驰说的样子之后，也慢慢地消停了。
　　简而言之，她现在是只忧虑自己的情况。

　　再长的假期也有结束的时候，更何况吴多本来就只计划了那么几天的旅行。玩过篝火看过日出吃过烧烤尝过海鲜去过公园，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虽然安白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乐趣，可是回去的路上她还是觉得很累，上了火车之后拖住了夏念西就偏头眯眼养神。
　　安白的心声是，来的时候是她傻，拿了票就老老实实地坐了，现在她可不管了，就是换票她也不愿意跟莫东驰再坐一块儿了。这旁边都是女生，就不信莫东驰还能厚着脸皮挤过来。
　　这么想的安白，理所当然地在睡着之后睁开眼睛时看到对面正在跟吴多说话的莫东驰的时候小小地掉下了下巴。
　　吴多见她醒来，笑了笑算是招呼，而莫东驰，看了她一眼，停顿了一下，继续跟吴多说话。
　　安白颤颤巍巍地扭头，还好，夏念西还没被换走。
　　只是夏念西看她的眼神里，分明在说——你个傻X，你以为只有你会换座？人家都带着人来换了，秒杀你了吧。

　　安白一直到下车都没再说话。

　　仅剩下的几天国庆假，安白就瘫在宿舍休养生息了。她果然是老了，才这么走一趟而已，又没多远，就元气大伤，成天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宿舍里没有别的人，夏念西就主动过来要跟她睡，念在夏念西能给她带饭回来的份上，安白就没有把她赶出去。
　　回来的第一个晚上，夏念西躺在安白身边，熄灯之后暂时两个人都睡不着，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期间夏念西问她月经好了没有，她沉默了很久之后说了一句：“我此生都不想再来那玩意儿了。”
　　夏念西识相地闭了嘴。过了一会儿之后又问她：“莫东驰挺好的，你为什么就不乐意？”
　　安白在黑暗中沉默了很久，没有答话。夏念西也就没再说话，知道两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
　　因为同样的理由，她不愿意一遍遍地说。而且说了，也不一定所有人都能理解她。

　　国庆过后的日子可算是消停下来了。有课上的时候虽然大多数人都半身瘫痪在座位上，但是好歹有事做好过没事做。不空虚的日子，人多少会好过一点，没那么多时间去烦。
　　——这是纯理想状态。
　　因为，大学生活这种X疼的存在，怎么可能让人心情舒畅没有烦恼呢。呵呵。

　　首先因为计划之外地去了北戴河，所以生活费一下子减少了几百，而且还是好在吴多这个精打细算的人给大家省钱了，莫东驰也几次三番阻止她各种活动也给她省钱了的结果。绝对是不好意思问家里要钱的，本来就没有跟妈妈说，这种资本主义性质的破费，怎么能再生幺蛾子呢。除了自己好好省着点，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所以首先就是勒紧裤腰带的日子要来了。这是对安白来说无比痛苦的事情。
　　其次就是天气开始变冷了，意味着从此以后跑操会更辛苦。北风凉爽地吹着，迎面来得更是销魂。
　　虽然包括安白在内的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学校非得订个跑操的规定，但是其他人显然比安白更有打算，纷纷参加社团来抵跑圈，交个钱，基本上只要不是社团老师太变态，就高枕无忧地不用跑步了。偏偏安白这个死脑筋，就是觉得白白送给社团几十块钱不甘心，所以每次都咬着牙关自己慢慢跑。一天跑一圈，基本上两个月一过，也就差不多了，不至于到冰天雪地的时候还在跑。
　　——这也是纯粹理想状态。
　　因为，正常情况下，等安白从床上起来的时候，总会发现自己又一次在睡梦中关了闹钟，然后睡到了现在。于是等她气喘吁吁赶到操场的时候，总会发现监督打卡的老师已经走了，打卡的机器也锁上了。以至于现在一个多月已经过去，她还只有十几圈的记录。
　　生活总是现实的。
　　唯一有点好的是，不会经常看到莫东驰。就算他偶尔发短信打电话，甚至周末的时候找她，她都可以窝在寝室里予以拒绝。宿舍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小学弟在追她，慢慢地笑笑也就过了。

　　所以安白的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着。
　　假期后第一个周五，上午有节翻译课，大家如同往常一样精神萎靡地坐在教室里撑着头听着老师先讲理论后举例翻译的老套路，偶尔有一两个学霸回应一下老师的提问互动一下，其余人都只是默默地看着桌子上的讲义。
　　没办法，大清早地来上课，都没睡够呢，怎么可能有精神呢。
　　对此解释，老师从来都是无话可说。
　　大约上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安白已经要昏昏欲睡了。她今天难得地坚持起早了去跑了一圈，顿时觉得气力尽失，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只是在她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觉得桌子在摇。
　　众所周知，上课睡觉的时候，最讨厌就是被同学影响。摇桌子什么的，实在是太没有节操。
　　所以安白顿时就愤怒地清醒了，要开口警告前排那个矮个子小男生的时候，发现人家根本没有靠着她的桌子，而且她不止桌子在摇，椅子也感觉在微微晃动。
　　教室里有点安静，前面的老师抬起头来，有点茫然地看着他们：“这是什么了？”
　　安白搭了一句：“地震了吧。”
　　然后在安白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个子瘦瘦高高的女老师已经以令人惊叹的速度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往外跑走了。
　　教室里的人瞬间行动起来，安白在听到邻桌一个女生说了一句：“安白你还愣着啊，快走啊！”之后才真正地从朦胧状态中清醒过来，手微微有点抖地把桌上的书塞进书包里，然后往外跑。刚跑出门口没两步，就感觉前面一个黑影，她心慌意乱只想绕过那人接着跑，却不想那人好像微微松了一口气，直接伸手拉住她，然后转身往楼梯处跑。

　　安白在一片学生乱跑惊慌低叫中抬头看了一眼莫东驰毫无表情的侧脸，突然觉得心里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