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流音》年华为酒

3、燕双归

　　乍暖还寒。
　　霍敏这一病延续着，总不见好。
　　初始，七皇子奕还过来看看，时日长了便也淡了。
　　苏姑姑看了新送来的春茶，问道：“怎么就这么点？”
　　“姑姑，这些都可是王妃分派的，奴婢可没克扣。”送茶来的奴婢急忙说道。
　　苏姑姑也未多问，只叹了口气叫她去了。

　　“姑姑，这……”流音正巧来取茶，见此情景。
　　苏姑姑看她些许，终是下定决心，门外，见四下无人，拉她过来，小声道：“流音，这些日子，观你言行甚为妥当，有些话，我要与你说。”
　　流音道：“姑姑可尽管吩咐，只要流音能做到的。”
　　苏姑姑点点头，“你是个明白人，有什么话我便明说了。”
　　流音抿了双唇，话说这份上，她自是明白。
　　苏姑姑叹了口气，“其实，你我进到府中也没什么图的，只想有个安稳日子过，以你我身份自然是只想着主子能好些，自己便也能舒坦些，可是，眼见着咱家主子这模样，唉……”她摇摇头，“依王爷的性子，若主子再这般下去，你我今后的日子……”她欲言又止，流音微垂双眸，她自是有她的打算，应允道，“我会劝劝主子的。”
　　苏姑姑点头，“也好，主子平日只与你亲近些，想来你的话能听进一两分也是好的。”
　　“是。”流音福身离去，心中已有了主意。

　　“主子？”流音沏了茶进来，见霍敏正对着一块玉佩发呆，回过神，“你来了？”她默默将东西收下。
　　流音将茶水放在霍敏面前，“今年刚上的春茶，主子尝尝？”
　　霍敏点头称好，谁知，刚浅呷了一口，蹙眉，“这茶？”她困惑地看着流音，“是府里今早刚送来的。”
　　霍敏低下头，不言。
　　“主子进府也近一月了吧？”
　　“嗯，快了，在几日便可回家。”说到这，霍敏有了丝丝期盼，秀丽的面容也有了些光彩，女子的明媚娇艳自不必言。
　　“主子。”流音在她身边蹲下，四目相对让她无法回避，“不知您想过没有，若您回去时王爷不在身边，您的父亲会怎么想？周围的人又会如何？”
　　“这……”霍敏一时语塞，“他去不去与我何干？”
　　“有关系的。”流音靠近她，轻轻道，“因为他是王爷。”

　　午后。
　　七皇子奕正在书斋看书，有些疲了，见窗外阳光娇艳，只怪春困扰人。
　　这时，有人进来禀告，说是侧王妃派了人来，“叫她进来。”淡淡的，七皇子奕继续看书。
　　“奴婢给王爷请安。”流音进屋行礼。
　　“起来吧。”七皇子奕头也不抬地问道，“你家主子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我家主子近来身子好些了。”流音答道。
　　“哦？”淡淡的，听不出语气。
　　“奴婢来正为此事。”流音道，“主子卧榻期间翻阅古书，正寻着一古方，可提神益气，药性温和，想王爷忙于朝政之事，固然神武，却也须适当调养身体，这不，主子寻思数日，终是改良了方子，精心制备，这才叫奴婢给您送来。”
　　“哦？”七皇子奕放下手中的书，神情似笑非笑，一旁，董思文已将食盒接过。
　　打开，给上官奕瞧了，不由新鲜，只见这食盒内大大小小的碟子不下五六个，却别样精致，就连用惯宫中膳食的上官奕也是稀罕。
　　流音察其神色，“殿下，这点心吃起来也是有讲究的，须得按顺序品尝才好。”
　　上官奕再次看了她，不由微微一笑，叫董思文退去一旁。
　　流音再次接过食盒，将糕点一一陈放。

　　“这是最后一道，叫‘燕双归’。”
　　屋中静静的，上官奕从未如此顺从地将一道道小点细细品下。
　　放了筷，寻思些许，他问，“再过几日，你家主子就该‘归宁’了吧？”
　　流音福了福身，换以谦卑的姿态说道：“劳王爷记挂，再有三日主子便该回去。”
　　静静地，她低着头，不知上官奕打什么主意。
　　董思文见上官奕不说话，一时也不好多嘴，虽是跟了他多年，却依旧摸不清其脾气喜好。
　　“燕双归。”终于，上官奕看着盘中那燕儿似得糕点，笑了笑，“给你们主子回个话，本王今日玲珑阁。”
　　“谢过王爷。”流音立即应道。
　　上官奕侧目，淡淡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爷的话，奴婢叫流音。”
　　上官奕点头，叫她退下。
　　“主子？”董思文立即上前问道。
　　“查查她的底细。”上官奕吩咐道。

　　当晚，府上总管内务的刘安便亲自将归宁的礼单拿来给霍敏过目。
　　“哇，这么多好东西啊。”苏姑姑进来时便听秋瓷欢雀道，微微一笑，看向流音，二人都不多言，心领神会。
　　饶是霍敏无心，见着这般丰厚而贵重的大礼也掩不住心中欢喜，面露笑容。

　　梧秋苑。
　　“主子，王爷今晚去了那边。”沁竹进来正打算给靖王妃换灯。
　　“不必了。”淡淡的，靖王妃将手中纸折了点上火，那原是她为霍敏归宁回家准备的礼单。
　　“早些睡吧。”她对沁竹道。
　　沁竹见靖王妃将精致的妆容一点点卸去，心仿若这快要熄灭的烛火，不免落寞。
　　灭了灯，今晚算是早早过去。
　　多少个的夜晚都是如此。

　　宫中。
　　太子正给皇后请安。
　　“母后。”太子坐定，“近来身体可好？儿臣方才听季公公说，您近来有些不适？”
　　“只是受了些风寒，休息几日便好。”皇后温和笑着，“太子不必太过挂心，倒是你，车马劳顿，刚回来也不歇歇就往这宫里赶。”
　　太子微微一笑，“儿臣不累。”
　　母子二话正说着话，这边端妃前来。
　　“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妹妹快起。”
　　端妃起身，见太子，“听闻太子刚刚回京，这就赶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真是孝心可嘉。”
　　皇后笑了笑，“妹妹来这可有什么事？”
　　端妃看了太子，低头，“也没什么，就是闲着没事，来您这坐坐。”
　　太子见端妃有话要说，“母后，儿臣还要去父皇那里请安，晚些再来看望母后。”
　　“也好。”皇后点点头。

　　“妹妹有什么事，就说吧。”皇后这般说道。
　　端妃道：“是这样的，姐姐您也知道，九皇子当年是皇上指了交给臣妾抚养，臣妾无能，九皇子素来闲散，不受拘束，臣妾本想他母妃死的早，也不忍多加怪责，便随了他的性子，没想，今日皇上问起九皇子的婚事，臣妾大为羞愧，没了主意，这才请皇后娘娘示下。”
　　“在这件事情上，你平素是惯着他些。”皇后沉吟些许，“说来，这九皇子闲云野鹤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只是男大当婚，既然妹妹你提起这事，本宫便给留心着，看看谁家适龄女子许给他最为合适。”
　　“这样一来便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太子在屋外听着，转眼间颇有些神色黯然，终是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