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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霜剑帝王路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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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在高位者,最忌功高盖主。昔日宋太祖杯酒释兵权,今日开国皇帝朱元彰血洗老臣。洪武十三年起,他借口胡惟庸谋反,大肆杀戮功臣宿将。短短十年间,株连处死者已达两万余人,南雄侯赵庸、荥阳侯郑遇春、永嘉侯朱亮祖、靖宁侯叶等都十四侯皆遭灭门惨祸。一时间,朝堂上人人自危。
“混帐!这老匹夫怕是过得太安乐了!”朱元彰紧紧攥住锦衣卫的密报,目露凶光。
侍侯一旁的太子朱标赶忙上前宽慰,“父皇,龙体为重。”
“正好!你也看看折子。”
接过奏折,朱标愈看愈心凉,“父皇打算如何处置?”
朱元彰冷哼一声,“私自借兵,图谋不轨,留他不得了!”
朱标急忙求情,“可是……李丞相已是古稀之年,重病在身,恐怕有些误会吧?”
“宁枉勿纵,不必多言。”挥手制止他,朱元彰心意已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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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朱标垂头丧气地回到玉静宫,吕敏和常蓝芑正立在桌前,饶有兴致地观看朱允炆挥毫作画。
“好一副傍水清莲!”常蓝芑衷心赞叹。
一听此言,朱允炆无法控制地露出笑容,晶亮深邃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炽热的目光使四周的温度顿时上扬。
常蓝芑却不自在起来,略带不安地回避他的目光。不知怎么回事,最近她总是不敢直视允炆,甚至和他呆在一个地方都会觉得压迫。
是他长大的缘故吗?
偷瞄宽阔的肩膀,时光如箭,他竟高出自己一个头啦!端正的面庞,如玉的肌肤,浓眉大眼,文质彬彬,虽然眉宇间尚有些稚气,他已经是个英伟男儿了。就算没有皇长孙的头衔,他也是众家女子心仪的对象吧?
常蓝芑颇有“吾家有子初长成”的骄傲,过阵子要提醒敏儿,该给他选妃啦!想着这个一直依赖自己的孩子,即将有妻有子,心中有点涩涩的,舍不得啊!
吕敏却没有注意到他俩的波涛暗涌,她眼尖地发觉朱标神色疲惫。
“殿下,出什么事情啦?”
“唉……”一声长叹,唤醒陷入魔咒的另外二人。
“父王!朝堂上有新动向吗?”
“父皇有意赐死李丞相。”
“李善长?他不是在家养病?”
“是啊!可父皇今日接到密报,说他私自向信国公汤和借卫卒三百人。”
朱允炆微皱眉头,“这件事我听闻一些,好象他想建个别院。有何不妥?”
朱标无奈地叹息,“私自借兵,其罪可大可小。自胡惟庸事发后,父皇一直不信任他。这次不过是借题发挥而已。想他年逾七十,本王觉得心有不忍。”
“殿下如何打算?”常蓝芑插口。
朱标看看她,沮丧地摇摇头,“一筹莫展!”
常蓝芑暗自沉吟一会,“如果殿下不介意,我倒有个想法。”
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盯着她,“说来听听!”
她径直走到墙边,轻轻抚摸挂轴,“圣上性情激烈,除了皇后,没人能劝阻他。我们惟有请出娘娘,才能令圣上打消念头。”
朱标面带迷惑,“母后已经先逝了!”
常蓝芑神秘一笑,“东西还在啊!”
朱标尚在茫然,朱允炆灵光一闪,兴奋地大叫起来,“负子图!”
没想到年仅十多岁的他竟如此聪明,常蓝芑露出鼓励的笑容,引得他立即发呆。
“这幅画是当年圣上为纪念皇后背着太子您行军而请人精心绘制的。如今您去劝阻圣上,万一有所争执,它应该可以帮上忙。相信圣上见画如见皇后娘娘。”
朱标茅塞顿开,望向她充满智慧的娇容,不禁暗自钦佩。这些多年过去,年岁渐长,慢慢发觉敏儿一直是自己的真爱。那些曾经的心动早已如过眼云烟,可对于眼前这个坚强、睿智的女子,他依旧有难以抑制的钦佩和怜惜。
事后,当太子朱标为李善长之事劝阻太祖皇帝时,朱元彰勃然大怒。幸有《负子图》保太子免受重责。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典故——“朱标巧示负子图”!
可怜垂暮之年的李善长,终究难道一死。朱元彰借口星变,必须杀大臣以应灾,逼迫李善长自杀。“进亦疑,退亦疑,东西南北惟命之从,毋宁束身以听于上耳!”李善长回到家里自缢而死,终年七十七岁。
次年八月,太子朱标奉旨巡视陕西。代天巡授三月有余,严肃纲纪,颇得朝野好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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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朗晴空,柔仪殿内一片欢声笑语。
“这是水晶饼,起皮掉酥,甜润适口。”朱标卖力地介绍着带回的陕西名点,还招呼宫人、侍卫,“你们也都尝尝!”
“谢太子殿下!”
吕敏和常蓝芑各自拿起一块,小口一咬,只觉凉舌渗齿,不禁打个寒战。
“这东西确实好吃,就是季节不大合适。”吕敏微笑着吃下手里的饼。
朱标面色有些尴尬,“哦…我倒是疏忽了。”
常蓝芑见他陷入窘境,赶忙打起圆场,“听闻这饼有个典故呢!”
“哦?”二人皆感有趣,“什么典故?”
“传说宋相寇准为官清廉,深得民心。有一年从京都汴梁回到老家渭南乡下探亲,正逢五十大寿,乡党们送来寿桃、寿面、寿匾表示祝贺,寇准摆寿宴相待。酒过三巡,忽然手下人捧来个精致的桐木盒子,寇准打开一看,里面装着50个晶莹透亮如同水晶石一般的点心。在点心上面,还放着一张红纸,整整齐齐地写着一首诗:‘公有水晶目,又有水晶心,能辨忠与奸,清白不染尘。’落款是渭北老叟。后来,寇准的家厨也仿照做出了这种点心,寇准据其特点给它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水晶饼’。”
“公有水晶目,又有水晶心,能辨忠与奸,清白不染尘。”朱标不由点头感叹,“如果我朝官员皆如寇相,江山必得永固!”说话间,他竟咳嗽起来,“咳…咳……”
吕敏赶忙抢上前,轻拍他的脊背,“快传太医!”
朱标握住她的手,“咳……不用了…”涨红的面色逐渐恢复。
常蓝芑也附和着,“或许是情绪激动。”
吕敏见二人都说没事,朱标的脸色也逐渐正常,皱起的眉头才缓缓舒展。
欢笑之声四起,适才的插曲如风过无痕。无人知晓,死神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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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又是阳春三月,枝头却不见一点绿色,到处是萧瑟凄凉之景。常蓝芑白皙的手掌缓慢地抚上树干,“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别漫长。”紧随其后的锦风未应答,心下有些黯然。近日东宫内御医们来来往往,圣上和太子妃的脸色却愈来愈差。刚才随公主探视,被太子爷煞白的面色吓了一跳,怕是时日无多。
屋内药香弥漫,朱允炆握着琉璃碗的手微微发颤,“父王!您再喝点。”
满面病容的朱标无力地拒绝着,“不用了……为父实在喝不下去。”
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盈满眼眶,朱允炆呜咽着低声叫喊,“父王!”他知道,父王已经病入膏肓,回天乏术。小小的风寒,怎会演变到如此境地?他不解,更怨恨上天不公,为何要夺走慈祥的父亲?
朱标神态安详,轻轻抹去他眼角的泪水,“男子汉大丈夫,别动不动就哭。”
“咳……为父大限将近,有些话想嘱咐你。”朱标拼命压制涌上喉间的咳意。
“父王……”
“别打断!”朱标神色严肃,“允炆,为父死后,朝中局势必然大乱。父皇英明睿智,但自从母后亡故,精神日渐消沉,恐难以应付。你那些叔父,个个垂涎帝位!唉……”长叹一声,“这么多年,他们暗地里干的那些勾当,为父了然于心。毕竟是骨肉血亲,只好装聋作哑。为父在,他们尚不敢胡来。等到为父一死,必定蠢蠢欲动。”
“这也不怪他们,金光灿灿的龙椅,总是令世人迷失。特别是像我们这样,有机会触摸到它的皇室子孙,更难以抵挡诱惑。”朱标饱含亲情的眼睛定定地望着长子俊俏的容颜,“如果可以,为父真希望你能避开这个漩涡。可惜,保命的唯一方法就是将你推上皇位。”
“为什么?”朱允炆深感困惑。虽然一直被当作皇位继承人教养,他却对权势没有多大兴趣。整日看大臣们勾心斗角,不如与蓝儿舞文弄墨。
“依照祖制,父皇应立你为皇太孙。无论改立何人,未来的新帝都会觉得你的存在导致帝位不稳,必定会除掉你。”朱标面上略过一丝痛苦,“为父倒不担心你皇爷爷,他那么疼爱你,一定会立你为储。可是……咳……你年纪尚幼,藩王们又都手握兵权……凡事要多和齐秦、黄子澄、练子宁他们商量……但愿父皇长命百岁!”
朱允炆听懂他的意思,不禁频频点头,黑亮的眸子里挂着晶莹的泪滴。
许久后,朱允炆以为他已经入睡,蹑手蹑脚地想要离去,忽听见叹息声。
“允炆,你爱着姨母吧?”
犹如一声闷雷在头顶炸开,朱允炆顿时僵住了。
“父……父王……”心底的秘密忽然被人揭开,神情慌乱。
“不要激动,你静静地听我说!”朱标甚至未转过身,背对着他缓缓开口,“虽然你很会掩饰,眼神却骗不了别人。你看蓝儿的眼神,哪里是在看长辈?”似乎听见朱标若有似无的轻笑声,“为父也年轻过,知道这世上最不由己的就是爱。爱上一个人时,其他所有的一切都那么微不足道。如果你今天爱上任何一个女子,哪怕是青楼名妓,为父也不会反对。只有蓝儿,她是你碰不得的!”
“为什么?她又不真是我姨母!”一听这话,朱允炆立即反驳,“难道是因为她比我大?”
朱标面色更苦,眉宇间像是打了死结,“允炆,很多事你不知道,反正她绝对不会接受你。”
朱允炆顾不得父子礼仪,冲到床边,大声质问,“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从小我就觉得奇怪,蓝儿明明跟我不是血亲,怎么一下子是姐姐,一下子又是姨母。真相到底是什么?”
“不要问了!”朱标只觉得头晕眼花,拼着最后一点余力,幽幽开口,“我们欠她太多,算为父求你,让她安静地生活吧!”
“我去问母妃!”
“胡闹!你母妃体弱胆小,要是知道此事,还活得下去吗?”朱标神色一正,狠狠地训斥他。怎料急火攻心,一时间竟背过气去。
“父王!父王!传太医!快传太医!”凄厉的喊叫回荡在空旷的内殿。
手忙脚乱地急救两个多时辰,朱标才慢慢醒转,疲惫的双眼对上儿子憔悴焦虑的面庞,“答应我!”
见父亲气若游丝,朱允炆心如刀绞,不敢再看,狠狠地闭上双目,不情不愿地点点头。
“你出去吧!”朱标心头一宽,顿觉无力,连忙摒退儿子。
听闻太子病危,匆匆而来的常蓝芑很难将床上毫无血色的男子与数月前含笑的面孔联系起来,泪水悄然滑下依旧年轻的脸颊,“殿下,您好生休养,慢慢会康复的!”
“蓝儿,不必安慰我!”朱标虚弱地笑了,“我这一生享尽荣华富贵,妻贤子孝,于愿已足!”
“只是对不起你!”望着她的眼神柔情似水,低沉的嗓音里含着不容忽视的内疚,“蓝儿,是我的自私,害了你一辈子!怨我吗?”
“不……殿下……不……”使劲地摇头,视线被不断涌出的泪水糊住。
“一直视你为亲妹,衷心期望你能幸福!”声音愈来愈坚定、愈来愈清晰,“蓝儿,不要一味地替别人着想,要学会为自己争取!如果你能自私点,我会走得更安心。”
“殿下!”感激他那份发自内心的关怀,在这阴暗的深宫中如此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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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渐渐变暖,四处蛙叫蝉鸣。夏日的气息悄然而来,被重重宫门无情地挡住去路。夜已深,柔仪殿却灯火通明。殿堂外,黑压压地聚集着太医、宫女;外殿内,皇长孙朱允炆和安平公主[常蓝芑]相对无言。
内殿异常安静,所有宫人都被太子遣退了。此刻,他虚弱地倚靠在太子妃怀中,含笑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
“敏儿,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恩”语意呜咽。怎么能忘记?就是那张被揍得像猪头、依然保持笑容的脸,令自己一见钟情。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了,美得像坠落人间的仙子。”朱标的眼神有些迷离,“那一刻,我就爱上了你!”
“我也是在那天爱上殿下的!”吕敏红着脸,吐露了埋在心底半生的秘密。
“真的?”朱标诧异地瞪大眼睛,“怎么会?我那么狼狈……”
含着泪,坚定地点头,“真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无法把殿下从脑海里抹去。”
朱标不禁大喜,久病失色的脸上泛起红云,“别叫殿下,叫我的名讳。”
“标!”
“敏儿!”
两人都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拥抱,不由地紧紧攥住对方。
“敏儿,如果有来世,你可愿再做我的妻子?”问话中有些难以察觉的紧张,朱标的额头渗出汗水。
吕敏迟疑一会,调皮地眨眨眼,“不行!”
心顿时凉了半截,“你……”
“除非你只有我一个,连侍妾也不准有!”压抑了多年的郁闷,终于得到舒解。标对她非常好,三千宠爱集于一身。可是身为太子,他亦有不少宫嫔。每当他宿在别处,吕敏总是以泪洗面。知道不该妒忌,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一听此言,朱标堕入谷底的心慢慢恢复过来,有着小小的愧疚,原来敏儿一直介意自己的身份,不由咧嘴而笑,“谨遵娘子吩咐!”
痴望对方不再年轻的容颜,浮上心头的是那些共度的朝夕。有过争执,有过分歧,有过不睦,甚至有过少许情变……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磕磕碰碰,依旧无悔!
如果你爱上一个人,恰巧他(她)又爱你,一定是奇迹!如果你们能够在一起,简直就是传奇!如果一生能携手而过,必然是修了百世的福果!
紧握着吕敏有些褶皱的手,朱标幸福地合上眼帘,“我知道,你总在猜疑我不够爱你,因为我向来不把爱字挂在嘴边。其实腼腆的我只是难为情!今夜,请你牢记:我爱你,从初见的那一刻,直到永远!”
仿佛听见他的心声,吕敏挂满泪珠的脸上浮现出美丽的笑容,“我一直不安,怕你有一天会不爱我。别人都说母凭子贵,我有四个儿子,谁也无法撼动我的地位。他们不知道,那些身外之物我一点都不在意。深宫内院本不是我心仪的住所,惟一快乐的理由就是你。明白自己一直爱你,更怕你弃我而去。现在你真的遵守了当初的诺言,我却不觉得欣喜。原来不管你是否变心,我都不会后悔曾经爱过你,更不会停止爱你!”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丙子(1392年5月17日)夜,懿文太子朱标薨,年仅三十八岁。礼部参照古制议定丧礼,在京停大小祀事及音乐、婚嫁六十天。停灵期间,各藩王皆赶回应天府奔丧,皇城中一片肃杀之气。
望着灵堂外跪倒的亲王们,朱元彰身心俱疲。长子朱标或许不是最优秀的儿子,却深得他的宠爱。标儿性情敦厚、仁孝兼备,是深宫中一股清流。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一下子苍老许多,再没有当年金戈铁马的豪气。秦王、晋王、燕王……这些儿子莫不对帝位虎视眈眈!若论才智,燕王是最佳继位人选。可是以他阴狠的个性,若真当上皇帝,必然会除掉允炆。
“都起来吧!”已是古稀之年,朱元彰愈来愈觉力不从心。
“谢父皇!”
锐利的眼神不禁扫向朱棣。玉树临风的英伟男儿,即便眼角犹有泪痕,浑然天成的威严却不容忽视。深邃的黑眸,看不清他的心思。朱元彰暗自叹息,心中已有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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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步走在御花园里,朱棣心潮澎湃。离开京城多年,忙于积聚力量、招揽人才,以为少年时的荒唐早就抛之脑后。故地重游,一幕幕往事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娇美的容颜、冷情的视线、凄厉的呼喊……指间似乎还残留着雏儿的气息。心痛得厉害,原来未曾遗忘分毫吗?朱棣信奉“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他一向自私,任何想要的东西,若是得不到宁愿毁去,也决不放手。
惟一的例外是那张温和的容颜。
花团锦簇,姹紫嫣红,任光阴流逝,一切宛如昨日。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他没有丝毫快意,那只渴望高飞的鸟儿早已不在这里。
“蓝儿!”望着天空中掠过的雁群,冷血的朱棣眼眶竟有些微红,怕是风沙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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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榭中,常蓝芑羡慕地仰望夜空中一飞而过的黑点,“何时,我也能长一对翅膀?”低下头,神色黯然。淡薄生死,却看不开七情六欲。想起温文的太子,她的心不由地抽痛起来。朱标没有惊天纬地的才华、统领群雄的威仪、傲视天下的智慧,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夫君,不是大明朝期待的帝王。他却有着崇高的品格,正直、善良、温和、专情,甚至一度动摇了她的心。
经历过无数风雨血腥,磨尽年少轻狂,忽然发觉,有夫当如是!莫名地,想起一张傻气的虾子脸……迷人的嘴角划出一道美丽的笑痕,常蓝芑明白——今生与爱情无缘。
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愈来愈近,未及转身,肩上已多出厚厚的披风。
“天冷,别着凉了。”略低的嗓音,异常温柔,仿佛对着最心爱的情人。
逐渐习惯他的体贴,常蓝芑竟未听出异样,只当是亲人间的关怀,反而安心地缩缩身子,顿时暖和许多。“谢谢!”披风还带着温暖的余韵,应该是从他身上脱下的吧!
朱允炆未再多言,静静地陪在她身边,一起观赏清朗的星空。大如玉盘的圆月将地面照耀得仿若白昼,无所遁形。亭台楼阁间,俊俏的男儿护卫似地紧挨着美丽的女子,俨然是一幅赏心悦目的图画。
同年八月,太祖帝朱元彰立皇长孙朱允炆为皇太孙,责令众藩王于太子下葬后即刻返回封地。二十九日,葬太子于东陵(因方位在孝陵之左得名),谥号懿文太子。太子妃吕氏悲痛欲绝,执意携幼子朱允熙居住东陵,圣上含泪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