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3 督察御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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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一带的事终于告一段落，当斯怀陵正想采取行动时，凌天阙却先一步问他愿不愿意跟他去皇宫看看。
凌天阙这个提议下的动机绝不会单纯，这点斯怀陵自然明白，但他闻言后只是抬头看向这个提出邀请的男人，然后嘴角弯弯，明朗的眸子里满是兴奋和好奇，就如同大多数少年应该会有的反应那般。
一行人的回程路上没有再拖沓延迟，水路陆路地交替而行，不出六天便到了京都。
踏上京城的地域时，斯怀陵的神色十分不济。
以前莫等闲就有晕船的毛病，而且是那种情况很严重明显的，只要一上船就会脸色发白，头晕目眩，外加呕吐不止，所以不管何种情况下他从来不走水路。凌天阙知道他这情况后也每次都会迁就他。这回不料换了个身体后居然仍旧会晕船，所不同的是症状没前世那般明显，可也正因如此他才更受罪，因为乍然好像看不出什么不妥，只是些微的不舒服，还是可以忍一忍的，但种种不适丝丝缕缕累积起来，时间一长，最后问题爆发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头晕眼花站立都显无力的斯怀陵几乎是被抬进宫门的，一路颠簸辗转，当他终于能躺到皇宫的床铺上时，已经不单单是晕船的后遗症，还加上晕轿子的苦楚了。
斯怀陵身体上这般遭罪不说，连声名也在他踏入轿子进入皇宫的那一刻被扭曲了，因为“帝王此次南巡归来还带了个小宠回来”的消息，在宫闱之中悄悄流传开了。
等到他终于重新活蹦乱跳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然后便听到了一个让他啼笑皆非的传言，说他一入宫就失了宠，果然四年来，那一位的地位谁也撼动不了，因为陛下一回来就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当晚便派人将那位宣进了寝宫，屏退左右，不让任何人打扰，直至半夜才命人将那位送了回去。
斯怀陵直等到假山下八卦的宫女们离开了，依然懒洋洋躺着看蓝天白云，脸上的神情悠然闲适，一派云淡风轻。
他眼睑微合，调整了个更随意自在的姿势，背倚在石壁上，将左手枕在头下，半曲起右膝，另一条腿从假山边缘半垂下来，微微一晃一晃地，一边浅酌着从御厨房那顺来的佳酿，一边思量着探得的消息。
今儿凌天帝宴请文武百官，右相萧瑞海也出席了。
杨烈被处决的消息定然快于帝王回宫的时间先行传了回来，萧瑞海的反应果然是很平静，一如凌天帝所料，只是在三天前即帝王归来后的第一天早朝时提出了请辞归乡。
那一□□堂之上的氛围很是紧绷。凌天帝沉吟良久，最终予以挽留，并当场叫出了四年来便不曾呼唤过的“恩师”两字，引起了群臣之间对于帝王真实心意的种种揣测。
之后萧相一直没有动作，请了两天假足不出府，期间未曾会见任何一名访客，直到今日前来赴了皇帝的宴。
只不过，即便萧相真能安分守己，他那个儿子萧景恐怕不是能安生的主，倘若日后萧相能大义灭亲的话，兴许还能保住萧家百年基业，否则的话……
斯怀陵随手搁下了酒壶。不过才酒过三口，壶里几乎还是全满，他却再也不碰一滴了，只闻着散发到空气里的隐隐酒香。
萧景只怕最终会害了他姐姐呃……
思及此，斯怀陵微微蹙了眉。
这时不知怎地酒壶突然滚下了假山，一声“哐啷”脆响，紧接着一声断喝从下方传来：“谁在那上面？”
假山之上没有动静，只有那条腿依然晃呀晃的。
“再不下来休怪本统领动手了！”
有侍卫用刺枪试探地拍了拍山石间悠闲晃动的那条小腿肚。
受到骚扰的小腿立马缩了回去，斯怀陵坐起身，探出上半身望向底下的人，眨眨眼：“你是在说我？”
“你是谁？”一见是个陌生面容，统领的警戒度立马又提高了许多。
“我？做不改名行不改姓，斯怀陵！”
“你什么人？在这做什么？”
“在这当然晒太阳了。至于什么人嘛……”斯怀陵摸着下巴，深沉道，“我大哥是这的主人，我么，说是客人好像也不太贴切，说是主人好像也不对……”
那侍卫统领青筋浮了浮，厉声呵斥：“放肆！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性命不保！快给我下来！”
“下来做什么？这里最适合晒太阳，而且视野又好。”
那统领一听耳朵立马竖直了，噌的就拔剑出来：“你想视野好了做什么？”
斯怀陵无辜地眨眼：“不做什么啊……那个，我不是什么图谋不轨的人啊！你见过企图谋划什么的人会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还连面具也不带一个的么？这刀剑不长眼的，这位统领大哥还是将这玩意小心收起来为好呃！”
那统领反而愈发戒备：“你说你叫什么？”
“斯怀陵呃。”
“我怎么从没听过，也从没见过你！”
“我刚来不久呃，现在就住在这里头。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大哥来问问看啊。我大哥就是你们的主子凌天阙——不对，是夏侯天阙嘛！”
“大胆！竟敢直呼皇上名讳！何况皇上向来冷……咳，哪里会与你这个毛头小孩称兄道弟！”统领横眉怒目一剑就要挥过去将人抓下来，却被一道温和沉稳的声音阻止了——
“住手。”
那些侍卫回头一看，纷纷收起兵器对着来人恭敬行礼：“见过风大人。”
斯怀陵侧首望过去，一名绯袍仙鹤的男子双手负背缓步而来，身量修长，面貌端正，一身官服平整服帖，不带一丝褶皱，神情却显得平和稳重。
这个人，清雅而又不失严谨。
而绯袍仙鹤，一品文官的象征。
朝堂之上既是一品文官又是风姓，便只有名非相名、实则并驾齐驱于相权的督察御使风霁月一人，也正是凌天帝在江南扮作钦差时所借用之名。
只是，这人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斯怀陵心中暗暗评估，面上不露声色。
“你们先去巡视其他地方吧。”
“遵命。”统领带着部下施了礼便离开了。
斯怀陵一下子便跃下了假山，看着他作揖笑道：“多谢解围！”举止谦雅，神态明朗。
那男子一见到他神色却微微一变，抿了唇瞧着他良久就是不出声，也没反应。
斯怀陵不明所以地与他对视，见对方一直毫无动作只一味地盯着他看，便只好放下了双手，等了会又迟疑地拱了拱手继续道：“在下斯怀陵——”一句话未尽，便被对方猛然抓住了手臂，他吃惊地抬头望去。
男子清俊的面容上温雅中却隐隐透出几分激动和异样：“你说你叫什么？”
“斯怀陵……”
“斯怀陵……”男子闻言微微垂眸喃喃低语，复又抬眼盯着他，眼神微微利了些，手里不自觉用力起来，“是斯怀陵么？”
“如假包换。”斯怀陵自若微笑，泰然迎接对方的审视。
男子看了良久，神色几度变化，最终还是在少年自始至终的坦然自若中松了手。他微微垂首，意味不明地低低笑了几声：“你到现在还不肯原谅我么？”
斯怀陵这回真有些惊讶了，直视他片刻，但不管是作为曾经的莫等闲，还是如今的御神教之主，他都十分确信自己与这人并没什么交情，便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莫非是这人与这具身体的本尊有关系？不过他不是已经将容貌改变了不少，难道还是这么好认？也不对！他现在的样子应该更相似于神霂那个家伙，那么这人就是将他看成了这身体本尊的弟弟了？
“风大人怎就需要在下原谅了？应该是在下感谢大人的解围才是！”摸不清始末，斯怀陵索性装傻，一赖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风霁月微微蹙眉，静默了会突然问出一句：“你可是修炼了黄泉？”
“黄泉？”斯怀陵挑眉，手往腰间一摸，“你是说这柄剑？”
风霁月微微一愣，视线移到剑上时不由一凝，显然很是震惊：“这不是陛下的随身宝剑——”
斯怀陵仿若不察他的异色，笑容明朗：“大哥给我防身来的。”末了又不解道，“风大人是想说这黄泉怎么了？”
风霁月神色微动，细细看了会他：“你真不知道我说的黄泉是什么？”
斯怀陵皱眉摇头，忽然眼神一亮，打了个响指兴奋道：“我知道了！不是还有首词么？‘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那个！风大人指的可是这个？请问这词怎么了么？”
风霁月神情不变，审视的目光却依然似有若无地围绕着他，显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碧落和黄泉是御神教密不外传的神功的上下两阙。而黄泉——”他停顿了下，注视对方的眼神越发精睿，“一旦修炼到第八重，非但天下无敌，甚至还能不用易容就可改变容貌。你真没听过？”
“御神教？怎么听起来像是魔教啊……”斯怀陵略略蹙眉自言自语，突然叫了声，“难道你跟魔教有关系？”
魔教？这少年说是“魔教”……
风霁月慢慢放松了身体，以霄儿对神教的忠诚拥护之心，向来不许任何人有任何诋毁神教的言行出现，否则必加以严惩，是以断然不会自己称御神教为魔教的，那么难道真是错认了……
他不再作声，盯视着对方细细分辨：这少年此刻的面容与霄儿只有六七分相似，但与霂儿却是几乎一模一样，这也是最初他先将对方错认为霂儿的原因，但细看之下就会发现不对，霂儿的眼神绝不会如同少年这样明朗，霂儿向来孤高而又疏离，不像霄儿那样很会掩藏自己的真实情绪。
可从这少年的言行举止还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倘若不是城府极度深沉，便只有事实如此了。难道真的只是他想多了，这少年不过只是长得跟那对兄弟相像罢了？
“朕的盛宴让风卿如此无聊么？这么一个透气就透得宴上再也没影了？”
风霁月忙回身行礼：“臣不敢。”帝王的声音无喜也无怒，他却是丝毫不敢大意。
斯怀陵屁颠着跑到了帝王身边：“大哥！”
凌天帝神情清冷，一身黑底金龙纹帝服，尊贵威严不可方物。他扭头看着身边的少年：“可感觉好些了？”
“完全好了！大哥住的地方原来这么大！”少年赞叹道。
凌天帝自若沉稳地微微笑了下，可少年接下来的一句却让他顿时被不轻不重地噎了下。
少年用无辜的声音无辜的语气说：“外头好多人连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大哥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殿宇真的是太浪费了啊……”
风霁月闻言立马微微垂了头，果断地再行君臣之礼：“臣先行告退。”
凌天帝盯着浑然不觉什么的少年，似笑非笑地淡淡应了声。
斯怀陵侧头看了眼那绯袍的男子告退的背影，收回了目光，重新与凌天帝交谈，聊着聊着他豁然想起为何适才有一瞬间觉得这个男子有些眼熟了！
多年前，仍是莫翰林的他的确与这人有过数面之缘，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却是太子的幕僚……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023 督察御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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