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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24 男宠无离 ...

  •   夜阑人静时分,本是好梦正酣,床上的人却突然惊醒过来。望着黑沉沉的帐顶,他一时没有动弹。
      梦中的具体场景在睁眼的那一刻其实已经模糊了,但他却对整个情节仍然记得十分清楚,甚至是一些细节方面。因为那些事,是真实发生过的,在他仍旧用着莫等闲这个名字的时候。
      他侧过头去,外面夜色依旧浓郁,帐顶外围的金丝流苏微微流泻,隐隐泛出点点晶莹微光。重新闭上了眼睛,却是再也了无睡意了。
      即便事过境迁多年,每当午夜梦回之刻,他仍是无法立马意识到自己究竟是那个东夏王朝步步为营的莫翰林,还是独霸西域的御神教之主神霄,抑或是天真烂漫的少年斯怀陵。
      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终究起了身,随意披了件外衣就推门出了房。
      举目眺望,明月的光辉静静洒落,依稀勾勒出宏伟建筑的轮廓。
      千百年不变的腥风血雨,入主的帝王换了一代又一代,可这座宫殿仍旧以她独有的姿态矗立于天地之间,傲然、奢贵,而又冷硬,漠然地见证历代皇权的残酷更替。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曾经被染红过,可一旦洗尽了污垢,在世人眼里展现出来的还是她独一无二的恢弘华美,吸引了古今不计其数的人物竞相争斗,不计一切代价成为这天下的主宰!
      置身在这权力的中心,久而久之便很难保证不会就此迷失。
      最初的最初,当他跟着那人义无反顾地投身于朝堂时便已明了这是一条不归路,只是千百般的谨慎计算,最后仍旧败得一塌涂地,死得莫名其妙。
      他设想过自己也许会死于死对头的某一次暗杀,或者死于皇子之间夺嫡失利站错了队伍,抑或是多年后死于积劳成疾,又也许是哪一次逆了帝王的心意被处斩……却万万想不到会死在那一夜,死在那一处楼阁!
      而且是以那种死法……
      他微微侧身,抬首望向枫林的方位,下垂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月色下的神情紧绷而冷硬。宫闱深处不要说那座楼阁,就是枫林的片叶也瞧不到,可他却能清清楚楚地知道现在的枫林会是何种面貌。
      那一片炙热的痛楚,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却。
      他闭了闭眼,不愿再深入下去,深呼吸了几次,让澎湃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
      夜风乍起,外衣高高扬起,重新睁眸时,眼底的暗沉已经再不复见。
      占地万顷的皇宫殿院,对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尤其是正中那一座金碧辉煌的庄严殿堂,在里面与同僚无数次的激烈辩论;那一条宽敞威严的板石砖路,他已经来回不知走过多少次的御道。
      是以他也知道在这一片寂静黑暗之中唯一一个还透出火光的地方,正是帝王的寝殿。
      他微微垂了垂眼。离今晨第一声鸡鸣已经没有多少时候了,那人居然还在伏案批文?
      他又抬眼望了下那个方向,没有去靠近,也没有多逗留,便转身离开了。
      然而才走了没几步,转角后突然晃过的人影却让他狠狠一怔,乍然以为见到了鬼魂。自己的鬼魂!
      待得细看时,那里只有树影摇曳,似乎刚才一眼瞥见的只是幻觉。
      接下来的几天过得风平浪静,百官之间没有明显的动静,那天夜里看到的人影也一直没再遇到。斯怀陵得了帝王给的令牌后倒是天天往宫外跑,一跑就是整天不见人影,直到今天才算消停了,安安分分呆在宫里听绿萼的碎碎念。
      夜间时,他熄了灯服下了白色药丸。过了刻把钟时间,一条人影便悄无声息地飞出了殿阁,畅通无阻地游历了号称守卫戒备森严到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大半个皇宫,最后避过禁卫军一路直达帝王寝殿外。他抬头瞧了瞧夜空,子时已过,这人已经连着几夜这样了?没去细算,他纵身跃上了屋檐,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揭开瓦片,就地半躺着吹夜风赏弦月了。
      须臾下面一阵瓷器碎裂声爆开,帝王的冷冽的声音响起:“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欺上瞒下睁眼说瞎话!以为朕呆在这深宫之中便真的不闻外面事吗!”
      寝殿中还在当值的就只有总管太监刘欣了,连宫女也都早已就寝,凌天帝的这番言辞倒也不会被一些宫人听到传了出去。
      斯怀陵听着底下帝王的怒气,云淡风轻地想到:这人真的退步了很多,这么久居然都没察觉到有檐上之客。之前买凶杀人的幕后主使者真是没眼色,要是一开始便请了他来早就手到擒来了。不过能请得动御神教之主,需要付出的代价……嗯,还真不是寻常得大……
      斯怀陵想着想着,突然坐了起来。照凌天阙夜夜秉烛的法子来,也许不用等他动手,这人就自己先嗝毙了……
      眉头蹙了会,又纾解开了,他微微一笑,懒洋洋地重新躺了下去,躺了没多久又起身回去了。
      之后的几天他没再深夜过来,又过了几天,一次闲聊中不经意对绿萼提了提,才得知原来宫里对凌天帝的这种作风早就习以为常了,近来更是变本加厉。
      斯怀陵不由惊讶了下,别人当皇帝都是贪图省心享乐,凌天阙当皇帝却勤政到奋不顾身的地步,四年前还真没看出这点。
      入了夜,在伸手捻灭灯芯前他又突然顿住了,侧头望了望眼前紧闭的门扉。
      听说今日朝堂上凌天帝与一干老臣发生了矛盾,还差点弄到血溅当场的地步……
      他又想起不久前听到的传言,四年前也曾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新帝登基一个月都不到,却有两位老臣以死进谏,最后一位三朝元老当场撞柱身亡才算堪堪阻止了帝王的一意孤行。
      那时的起因不过是论功行赏,而分歧的产生在于“莫等闲”三个字:一方意欲追封其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爵,甚至打破皇室历代以来的规矩要将人移入皇陵安葬;另一方以其奸佞之名本应罪诛九族,岂可再行追封而严辞反对,更不用说让这罪臣之躯玷污了皇室威严。
      最终,在血的代价前,双方各退一步,单单予以了追封。
      想到这里斯怀陵轻轻嗤笑了下,指尖一动,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北方的腊月冷冽异常,今夜寒气尤其浓重,看样子不久之后又要下雪了。
      “小公子怎地过来了?”
      斯怀陵才从长廊转角出来,眼尖的刘公公就立马迎了上来:“这夜寒露重的,小公子穿得这般少可怎生是好?”
      斯怀陵笑了笑:“大哥休息了没?”
      “小公子若有事要见圣上,奴才可代为通禀。”刘欣笑容可掬地温声道。
      两人说话中已到了帝王寝殿的门外,听得里面传出一道有些清冷的低沉嗓音:“进来吧。”
      刘欣闻言忙推开了门,恭敬地弯腰引领少年入内。
      帝王的寝殿分为内外两大室,外室是平常批阅奏折的场所,内室才是真正休息的地方。
      斯怀陵进来环视一周并未在外室看见人,便往里面走去。
      也许是凌天帝示意了什么,里面有人应了声:“无离告退。”便有一抹纤细身影自宽大的玉雕屏风后退身出来。
      那身量看起来应是位少年。少年退出了屏风才转过身来。
      室内灯火通明,少年的面容清清楚楚展现在斯怀陵眼前。
      一照面下,他不由一怔,随即微微垂了眼,嘴角挂上了抹捉摸不定的轻浅笑意,儒雅风流,深沉淡定,这一瞬间的表情绝非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会有的,只是此刻凌天帝看不到,而刘欣也没有仔细盯着他看,便谁也没发现。
      那少年在与斯怀陵擦身而过时抬眼瞧了瞧他,就神情倨傲冷漠地出去了。刘欣也退回了门外默默等候差遣。
      斯怀陵步伐轻快地转过屏风,屏风后凌天帝正衣冠整齐地坐在桌案后,一手握着杯盏,一手随意搁在桌面上,微微敛目,不知在想什么。
      “小弟可是打扰了大哥?”
      凌天帝不咸不淡地睇了他一眼,慢慢悠悠地伸手倒了杯热茶轻轻推到他面前:“以后若是要出来就多穿些。”
      斯怀陵两三步上前在他身边坐了,端起杯盏暖了暖手,连啜了好几口,舒服地叹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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