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邠耨台法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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邠耨台法会
发觉鉴心所指为何，定心慌忙的遮住了自己的手腕，随后立即反应，感到自己的行为欠妥，又笑着松开了手，对鉴心解释道：
“呵，没什么，只是今日在山中砍柴时无意间发现的，此珠虽然样子奇异，但毕竟乃是佛陀法器，被遗弃山野终归不好，鉴心师弟你若看着喜欢，我送你便是！”
定心说着，就要取下套在手腕上的念珠，鉴心伸手阻拦道：
“不可，我怎能要师兄的东西？”
“你瞧你，我不都说了吗，师兄弟之间还何必如此客气，你师兄我又不缺这个，你就拿着吧！”
“非也。”
面对定心的笑颜，鉴心认真的说道：
“念珠是我佛门象征僧人慈悲、佛性、功德、善良、吉祥、圆满与佛心的法具，串起佛珠之线索，代表了菩萨的殊胜功德，每一粒佛珠都是阿弥陀佛的无量寿无量光，可消一切罪障，可度一切痴迷，如此圣物，岂可就这样随意赠送？”
随后，鉴心口气一缓：
“更何况，能在山野之中寻到念珠，是师兄你的机缘，是你的奇遇，是我佛注定给你的福泽，是鉴心我拿也拿不走的，师兄你就好好保管这串念珠吧，说不定这念珠正可保佑你了悟禅机。”
没想到送点东西也被鉴心说出那么多道道来，定心的眼睛微微睁大，之后无奈的笑道：
“你啊，从小便如此，对什么事都这么认真，也不怕心力交瘁，不过也难怪师傅他老人家让你担任复讲。（1）”
鉴心也觉得自己好像太过钻牛角尖较真儿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佛慈悲，是鉴心过于执着了。”
“行了行了，你都那么说了，我也就不勉强了。”
定心将取了一般的黑色骷髅念珠重新套回手上，忽然一拍脑门话头一转：
“嗬！你瞧我这记性！差点给忘了！”
“怎么了？”
“今日傍晚我劈柴回来的路上，遇见师傅了，当时师傅被善见寺召见，正往那儿赶哩！”
“善见寺召见师傅？”
鉴心有些讶异，毕竟善见寺是罗汉以上的释族修者才能进入的，召见知岸这样的禅师，想必是善见寺有大事欲要宣布！
“师傅说了，晚斋不必等他回来，让我们吃完后在主厅等着！”
“嗯，我明白了。”
“好，那你先忙着吧，我去通知伏心师兄他们，尤其是灵心！可不能让这调皮鬼再乱跑了！”
定心挽起袖子，一副准备“捉拿”灵心的样子，气势汹汹的走出了厨房。
微笑着目送定心走远，鉴心这才回神轻呼：
“糟！米饭快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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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不管是劳作普请（2）或参禅悟道，皆已停下。
无论释人，这一向是慈悲净土居民日常生活作息的最好写照。
晚斋后，禅静乡各个禅院灯火亮起，代表着僧人们的晚课开始；溪河中，粉色荷灯漂指引着晚归的众生；而乡中主寺善见寺更是琉璃灯通亮，五光十色的宝灯遍照一切黑暗，更显辉煌庄严！
伴随着悠扬的大磬声，清雅的梵唱在禅乡此起彼伏绵延不绝：
“炉香乍热，
法界蒙熏，
诸佛海会悉遥闻。
随处结祥云，
诚意方殷，
诸佛现全身，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
而在禅静乡的一角，静斋院同样点燃了灯。
已现斑驳的木门虚掩着，镶着两个铜环门把的木门后金色的佛像，柳眉细眼，两耳垂肩，凝视门外，欢迎任何人走进佛门。
昔日，我佛降于鸿天大陆，发普渡众生之大宏愿，开辟如此佛国，将最美妙的禅，最深厚的智，最神奇的法，最不可思议的愿传于未得灵窍的众生，鸿天佛法，就这样一代一代的传了下来。
如今，佛祖微笑如故，只是殿内站立一排的，鸦雀无声的，是他的后辈弟子。
佛像前，香柱静燃，油烛照明，但见一只手庄重的托起几粒米饭，此后另一只手覆了上来，喃语轻咒，回荡厅内。
年轻的僧人伏心作为静斋院知岸禅师门下第一弟子，担起了在师傅不在时主持晚课仪式的任务。
在他身后，从左往右依次垂头合十地站立着清心、定心、鉴心与灵心。
诵过了《阿弥陀经》与《大忏悔文》，礼拜了过去现在八十八佛，现在该轮到施食仪式了。
伏心右手覆于左手之上，闭目诵咒，诚心祈祷，慈悲为怀，希望普济虚空饿鬼，让他们能得到饱满。
此后，取净水在燃着的香头上绕三回，希望饿鬼能够饮得甘露饮料。再将水和饭食放在一张干净台面上，以表施舍。
肃静的仪式中，但见一双狡黠灵光的双眼小心翼翼的睁了开来。
灵心轻轻地转动着眼珠，瞧了瞧身边的合眼的三位师兄，又看了看正在进行仪式的伏心，鬼主意顿时冒了上来。
灵心比鉴心还矮了一大截，在确认师兄们都在专心致志的祈祷后，缩着脑袋，耸起肩膀，踮起脚尖，偷笑着悄悄咪咪的就要往门外走。
在场的其他僧者都是修行过佛门心眼的，再加上平日里对灵心的了解，早就知道了。
二师兄清心没有转身，故意用低沉的声音闷闷道：
“灵心，你想上哪儿去啊？”
一只脚刚跨出房门准备开溜的灵心一个激灵，只能讪讪干笑着缩回了腿：
“嘿嘿，师兄，我想去躺茅房而已。”
尴尬的笑时，灵心露出了换牙期缺一颗右虎牙的两排白牙。
“茅房在后院儿呢，你往门外走干嘛？”
毫不客气的戳穿灵心没深度的胡话，定心转过身朝灵心慢慢靠近，不怀好意的笑容逼得灵心咽了口唾沫，背部紧贴着墙面和定心拉开距离。
“说，是不是想到拭尘院找镜墨师弟去啊？”
清心同样朝灵心走来，右手中不知何时有了一块一尺长的绿色香板（3）刷刷的抽在左手手心，狞笑着说：
“自己不好好做晚课也就罢了，还想带坏其他同门，刚刚又犯诳语戒，你说，你该不该打？！”
语尾清心猛然提高音量抬起香板做出要打人的姿态，吓得灵心抱着脑袋大叫着躲到了鉴心身后：
“啊——！鉴心师兄快救我！”
“嗬！你这小滑头，还知道专挑软柿子捏？以为鉴心脾气好好欺负是不？告诉你，今儿就是佛祖下凡也救不了你啦！鉴心！帮我把这小鬼抓着！看我来替师傅好好教训教训他！”
定心捏着手腕就要抓灵心，清心在后边儿扬了扬手中香板，同样附和道：
“对！扒他裤子，打他屁股！”
“不要不要不要啊~~（雅蠛蝶雅蠛蝶~~_(:з」∠)_众：快自重！--）”
“还想跑？哪儿走！”
定心弯腰捉人，清心举板打下，灵心灵巧的跟泥鳅似的，在两者时间来回穿梭，三个僧人就这样在厅内玩起了老猫逮耗子的游戏。
伏心与鉴心只是笑着看着眼前这一切，一如厅堂中央佛陀含笑地注视着，守护这方寸幸福。
“嘿！抓住了！看你小子往哪儿跑！”
有些武学底子的定心和清心很快就抓住了灵心，揪住灵心的僧衣，让他动弹不得。
“放手放手~~！再不放我咬了啊！啊呜——”
灵心一口就咬在了定心手背上，深深镶进肉里的牙齿疼得定心一声惨呼：
“啊——！”
“你还真咬上了啊！你定心师兄的手又不是莲藕！你啃个什么劲儿啊！”
清心等人正欲上前拉开二人，忽闻门外传来了苍老沉厚的声音：
“灵心，不可淘气。”
“吱呀”一声儿，木门被推开，知岸禅师手持锡杖跨门而入。
“师傅！”
见知岸回来，伏心清心鉴心三人连忙低头合十齐声道：
“师傅。”
趁此机会，灵心松口跑向知岸身边，将光溜溜的小脑袋藏进师傅灰色的袈裟后。
“师傅，你看他嘛~~”
灵心一手紧抓着知岸的袈裟，一手指向定心嘟着嘴，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
“呀呀呀~？你还恶人先告状？师傅刚才你也看到了分明是他先……您看您看，我手都给他咬成这样儿了！”
见灵心如此，定心也急了，把生了两排红红的牙印子的手举到知岸禅师面前。
“我们佛家凡事都要讲因果！若你不拉着我不放还要打我，我哪会无缘无故的咬你？”
灵心理直气壮的口气惹得定心气得直跳脚：
“你还有理了？！要说因果是吧？好啊！刚才是谁不好好做晚课要偷溜出去的？”
“偷溜？你说谁呢！谁能证明！”
“大家都能！”
灵心朝定心做了一个鬼脸：
“切~~佛说：万事万物本为无色想行识的，你光靠肉眼来判定对错，一辈子都修不了佛果！”
“一辈子都修不了佛果！”
本为无心戏言，却在定心的心间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定心没再回话，失去魂魄般愣了神。
伏心见灵心确实言之过重，严厉喝道：
“灵心！怎么对你师兄说话的呢！只要有心成佛，人人可成佛！你是如此，定心亦是如此，快收回你的妄论！”
“呜~~~~”
灵心吐了吐舌头，又将脑袋埋回了知岸禅师的袈裟当中。
“静。”
知岸禅师吐出一个字，跺了跺手中禅杖，铜铁杵地的声音使刚刚还喧闹不已的厅内霎时噤声。
目光在伏心等人身上扫视了一遍，才缓缓开口道：
“今日，善见寺颁下佛旨，明日，药师圣尊之日光左胁侍，耀无边菩萨将开启卍法天宫，降于慈悲净土邠耨台（4）为广大众生说法。”
此语一出，众僧惊动！
伏心震惊的首先发问：
“自净魔壤心战役窥世苦菩萨牺牲后，三圣尊与五菩萨于卍法天宫闭关，此次耀无边菩萨为何会突然要下凡说法？”
在众僧疑惑又振奋的目光下，知岸禅师依旧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正是因为菩萨与圣尊于卍法天宫封身多时，十多年来慈悲净土广招弟子，耀无边菩萨心发慈愿，特地为新进之释族修者解惑说法。”
清心猜测道：
“那今天善见寺召您入寺就是为了此事？”
“不错。”
知岸禅师点点头：
“不止是我，禅静乡各个禅院所有首座禅师皆被召见，并赐下佛旨，鉴心，你来为众人宣读吧。”
知岸禅师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金色的法卷，递给鉴心。
“是。”
鉴心低着头，双手恭敬地接过了法卷，谨慎地面前打开，在师兄弟们好奇的目光下，朗声诵读：
“我佛慈悲，如来赦罪。开鸿纪年，三圣尊与六菩萨汇流人族三贤五仙，带领释人二族共同剿灭灭天魔帝，绝族虽已退，我慈悲净土亦受损严重，所幸佛佑净土，不绝正义，数十年的调整，净土终于得以恢复，是谓耀无边菩萨见众生安乐心生欢喜，开辟道场，于明日正午在邠耨台宣说佛法，欢迎慈悲净土众生参加法会，善见寺……”
读着读着，鉴心的眼睛也随之睁大，再看伏心等人，更是面面相觑，有些反应不过来。
“此次法会，慈悲净土所有居民皆会参加，届时，善见寺戒谛塔之高位者将亲自带人护卫。”
知岸禅师一成不变的语气却是惊得众僧呆了又呆！
耀无边菩萨！所有居民！善见寺戒谛塔高位！还亲自！
这将是慈悲净土怎样一场空前的盛会啊！
片刻震惊的沉寂后，清心首先兴奋的叫呼：
“能亲耳听菩萨说法？！我这不是在做梦吧！灵心！你也咬我一口，看我会不会痛！”
“呸！就你那成天刨土的脏手，我还不稀罕呢！”
“你们俩在师傅面前就别闹了！”
众僧七嘴八舌，不论说着什么，都表达着不可抑制的激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看着徒弟高兴，知岸禅师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淡然的笑意，转向同样笑着看往清心等人的鉴心道：
“鉴心，从禅静乡至邠耨台尚有数百里的距离，要在正午前赶到必须起早，你为大家备些凉水与干粮，方便于路上果腹。”
“弟子遵命。”
“你们也早些休息吧，明日卯时便要起床了。”
知岸禅师说完，便持着禅杖走往后院。
“是！”
响亮的回答声，代表着年轻的僧人们对知识佛理的渴望。
伏心清心灵心三人前后推推攘攘的往后院去了。
鉴心也正欲到厨房去弄些馒头做干粮，忽见定心还一个人木讷的站在大厅中央，两眼无神，不知在想什么。
鉴心上前，轻轻地拍了拍定心的肩头，小声唤道：
“师兄？定心师兄？”
“啊……啊？”
定心如梦初醒，空洞的眼睛没有焦距，只是看到鉴心了，这才惶惶的回了神：
“噢，鉴心啊，有事吗？”
鉴心失笑道：
“什么叫我有事吗？是你有事没事啊？刚才我们在说明日邠耨台法会的事，你听没听进啊？”
“啊……知道，知道了。”
定心转着眼珠子想了一会儿，木木的点了点头。
鉴心以为定心还在为刚才灵心的话介意，劝慰道：
“灵心的话，你千万别忘心里去，师兄弟那么多年了，你还不知道他吗？有口无心罢了，万物皆有佛性，这是慈悲净土众所皆知的啊。”
定心斯文的脸上又洋溢起了爽朗的笑：
“嗨！鉴心师弟瞧你说的！我还能为了这点儿破事儿跟那小鬼较真儿？我就是上山砍柴有点儿累了！心不在焉！噢，对了，师傅不是要你准备干粮吗？去吧去吧！”
定心朝鉴心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管他。
“可是……你脸色……”
看着定心有些不佳的面色，鉴心皱起眉头，仍不大放心。
“哎哟！可别跟老尼姑似的婆婆妈妈的了~我还需要你担心？唉，你要真关心我，就给我那份儿干粮里边儿准备一大馒头！吃了那么多年你做的斋饭，就爱你蒸的那白面大馒头！啧啧~那个香哦~~~”
定心一边用两手拇指食指箍成一个圈儿比着大小，一边啧啧赞叹，似在回味，鉴心被逗笑了，道：
“好了好了，你是咱们师兄弟中干体力活最多的，理应给你最大份，你也回房休息吧。”
定心摆摆手：
“不了，我还要在这儿待会儿，刚才被灵心那么一搅和，对佛祖的礼拜还没结束呢！”
“那好，我先去准备明天的干粮了，师兄你早些回房来啊~”
“行~~走吧您嘞！”
定心笑嘻嘻的推着鉴心回后院儿，鉴心也只有摇摇头，朝厨房走去，临走前，隐隐约约听见一句：
“众生皆有佛性……众生……也有例外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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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嘛不嘛~~我不洗我不洗~~！”
鉴心准备妥当后，举着油灯一回禅房便见着拿着一张沾湿的巾布的清心和灵心在床沿扭成一坨，一旁伏心满脸无奈的在桌前挑灯芯。
“别闹了！赶紧给你洗完脸我也得睡！没听师傅说嘛，明儿得早起！”
灵心踹着脚闹腾道：
“那你就快睡啊！别管我了！我不想洗脸！”
清心抓着灵心乱舞的手臂，洗脸布就往他脸上抹：
“那可不成！明儿可是去见菩萨，你顶着这张小花脸儿去法会对菩萨可是不敬！”
“嗯~~嗯~~”
在灵心极不情愿的心态下，清心终是给灵心擦完了脸，鉴心将油灯放到桌上，环顾四周：
“定心师兄还未回来吗？”
伏心吹灭不小心被点燃的小木棍，随口答道：
“他呀，说他那衣裳脏了，得洗，不然对菩萨不礼貌，今儿一晚上就在厨房火炉旁边烤衣服边睡啦，你没看他连被褥枕头都抱走了吗？”
鉴心一看，果然定心的床位上空荡荡的。
“这种天气睡在厨房，可别冻着啊……”
鉴心看了看窗外，已入秋色的夜，外面凉风吹动卷起落叶，不禁担心定心是否会生病。
“你呀，就别瞎操心了！”
伏心坐到了床沿边上。
“他天天上山砍柴，又练过武，身子骨比咱们几个谁都好呢！病不了！”
“就是真病了也关系啊~”
清心将擦脸布晾起后接口道：
“谁不知道咱这块儿地方就属鉴心师弟的治疗佛法修炼得最精纯啊？”
“谁说不是呢，这天说冷就冷了，到时候咱们师兄弟几个谁病着了可就指着你了！”
鉴心浅浅笑道：
“诸位师兄赞缪了，鉴心定当全力而为。”
灵心在铺上蒙上了被子嚷嚷道：
“都别吵了！不是说明儿要赶法会呢吗怎么还聊啊~”
“得得得，倒让你说道起咱们来了，得嘞，睡觉！”
伏心吹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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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希……
拂拂……
知了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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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只有轻微的呼吸声，窗外最后的蝉鸣，以及被子蠕动的动静。
鉴心躺在床上，两旁的床位不时传来了翻身的声音，鉴心知道，伏心清心灵心他们和自己一样，在这样兴奋的情绪下，辗转反侧，夜不成寐，难以入眠。
“鉴心师兄。”
身旁的灵心压低了声音，从裹得紧紧的被子中探出一个小脑袋。
“怎么了？”
“我睡不着。”
“我也一样啊……”
灵心把身子朝鉴心的方向挪了挪：
“你说，内耀无边菩萨长得什么样儿啊？”
鉴心想了想，道：
“不知道，我也同样是第一次去听真正的菩萨说法，还是位胁侍菩萨，但耀无边菩萨是修行日光法门，或许他的法相也与日光菩萨一般无二吧。”
灵心垫高了枕头，活像是准备听大人讲故事的孩子……不，这不就是缠着鉴心给他说睡前故事吗？
“灵心，你睡不着可别扰着鉴心的休息啊。”
隔着一个床位，右边传来了伏心轻微的声音。
“伏心师兄没事的，反正我也睡不着。”
鉴心偏了偏脑袋，面对着灵心在枕头上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轻轻的开了口：
“这日光菩萨啊，是药师如来的左协侍，全身赤红，左掌安日轮，右手持蔓朱赤花，宝相吉祥美观，可破一切黑暗，可照一切无明；在遥远的东方琉璃世界，药师如来率领着日光菩萨与月光菩萨，在东方净土教导众生，那里清净无比，一尘不染，琉璃铺地，黄金筑殿，相传，药师如来与日光月光本为父子……”
平静的述说，柔和的声音。
不光是灵心，连对这些故事早已耳熟能详的伏心与清心也觉得，鉴心的述说似乎有一种神秘而温柔的力量，如扶柳清风，如淡淡荷香，如清早晨露，如深夜烛灯。
静静的，静静的。
柔柔的，柔柔的。
暖暖的，暖暖的。
牵引着他们进入美好的梦乡。
“在过去久远劫里，他们跟随电光如来修行，发无上菩提大愿，誓救六道一切有情众生出轮回苦海……”
“呼……”
“呼……”
随着故事结尾的来到，平稳的鼾声也随之到来，灵心慢慢合上了眼。刚也顺便一块儿听故事的伏心与清心也背对着鉴心，沉沉入眠。
“南无勃陀瞿那迷，南无达摩莫诃低，南无僧伽多夜泥，底哩部毕萨咄檐纳摩。日光菩萨陀罗尼，辟魔消灾，一生平安……”
在最后，鉴心吟诵出日光菩萨心咒，为熟睡的灵心掩了掩被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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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都睡着了。
可鉴心还是毫无睡意，他索性掀开被子坐起身，凝视窗外皎洁的明月。
鉴心捋着两鬓的白发（好熟悉的动作→_→白舜婴：你TM看我干啥？！= =）翠绿明亮的双瞳，直直地注视着夜空中唯一的主角。
今天的月亮尤其的圆，特别的亮，眯起眼都能看清月光的光束，在红尘世界里，似乎就快到所谓的“中秋节”了吧？
据说那是与亲人团聚的节日……
“亲人……”
鉴心看了看两旁睡的正香的师兄弟，不由暗暗微笑：
“我的亲人，不就在这儿吗？”
………………………………………………………………………………………………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一人。
静斋院佛堂。
灯熄了，烛灭了。
香燃尽了，油烧没了。
明灯长燃的世尊像前，今夜竟伸手不见五指，一片黑暗。
“呜……啊……呃！”
漆黑中，唯有一道身影，痛苦的呻吟着，如火焚身般在地上翻滚。
“呼呼呼呼呼……”
定心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左手死死地摁住自己的右手，仿佛若不竭力控制那只手，它就会随时掐住定心的咽喉！
“咯咯咯咯咯……”
除了定心的喘息，空无他人的大厅竟忽传细微的诡魅笑声！
“呜……啊！”
笑声起，定心应声仰头痛呼！右手青筋暴起，脉络凸显，血脉贲张，表示着定心无论精神还是□□，都承受着莫大的压力，袖口下滑之际，惊现恐怖一幕！
那串黑色的骷髅佛珠！
一颗颗小骷髅头都脱离了丝线的穿梭，深深的陷进了定心的肉里！就像是天生长在那儿一般！
密密麻麻如雨后蘑菇，生长的毒瘤！
本难说喜怒的骷髅，此时一同显出嘲笑的表情！好似讥笑着定心的无能！
原是万籁无声的佛堂，定心耳边，却传入了无数悉悉索索的言语！
“杀生，杀生，杀生，杀生，杀生，杀生，杀生……”
“解脱，解脱，解脱，解脱，解脱，解脱，解脱……”
“皈依，皈依，皈依，皈依，皈依，皈依，皈依……”
“魔道，魔道，魔道，魔道，魔道，魔道，魔道……”
声声摄魂魔音，声声直指入心。
定心徘徊在佛魔的边缘！
月光，如佛祖赐予鉴心最后的救赎一般，从门缝中投进，照射在世尊微笑的佛面上。
定心抬起满眼血丝的双目，斯斯文文的脸上，怨恨的表情一览无余！
僧人狠狠的瞪视着曾经礼拜过无数次的佛，大声道：
“你笑……你笑什么！你既然能普渡众生，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佛像当然不可能回答，只是一味的笑着。
定心匍匐在地，蹬动双腿一手撑在了香台上，出着大气质问佛像：
“你告诉我……怎么成佛？你告诉我，怎么解脱？你告诉我，怎么自在啊！告诉我啊！！！”
绝望的嘶吼，换不来佛陀的显灵——它只不过是一尊雕像罢了。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呜呜呜呜……”
吼叫逐渐弱了下去，身体也慢慢的瘫软。
定心趴在蒲团上，无助地抱头痛哭。不知为何，平日里看起来挺结实的身形，在此时看起来那么单薄、瘦弱、颓废不堪。
为何哭泣？
为何流泪？
是修者在我佛面前的叩首忏悔……
还是僧人从此与佛背离殊途的最后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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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门小注解：
（1）复讲：佛经讲座特有的形式，听闻法师所讲之后，弟子重述其师所讲。
（2）普请：集结僧人一起劳动禅农。
（3）香板：用以警策用功办道者，称为“警策香板”；用以惩诫违规者，称为“清规香板”；用以警醒坐禅昏沈者，称为“巡香香板”；于禅七中使用者，称为“监香香板”，相当于我们所说的“戒尺”。
（4）邠耨：是佛陀十大弟子之一富楼那的简称，被称作“说法第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邠耨台法会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