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蓑烟雨听乾坤》汐予

44、番外 白瑾篇

　　白瑾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是一张清秀无双的脸，自以为这该是自己的娘亲，很欢乐地想要唤他，却听到一声奶声奶气的虎啸声。

　　白瑾潜意识觉得自己应该是头威严十足的白虎，如今却发出了这样的声音，霎时觉得有些丢脸，黑溜溜的眼睛不觉间蒙上了一层泪来。

　　好在这娘亲并不嫌弃自己，很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天帝赐我的丫头，居然是只才诞下的白虎么？”

　　“吼吼……”初生的白虎呜咽了几声，舔了舔西衍摸它的手，觉着娘亲真好丫。

　　这回是西衍觉着很丢脸，便找天帝理论去了。

　　这一任的天帝是位很有耐心的人，因而话也比较多：“白虎乃神兽，天生神力非凡，这天界不知有多少神仙想求着它当坐骑，可惜都无力驾驭。自白虎神君战死之后，留下这小白虎，倒为诸神寻了个捷径，若是打小领着白虎，日后倒省了驯服的功夫。别说这天宫，连西天那位对领着这小白虎也很有些意思，只是朕看神君在时，是不大喜爱西天的环境的，所以留在了身边。我看神君战时对你很是赞赏，此番你平息叛乱有功，我可是卖了个大人情给你。”

　　西衍死皮赖脸地说：“天帝一言九鼎，既说赐个小丫头就该赐个小丫头，白虎如何算得上？臣瞧前日里送白虎去的丫头很是机灵，不如……换一换？”

　　天帝叹了口气，说：“阿衍，你知道，天界的人总会觉着打了胜仗的人很拽，这些闲话朕一般是不放在心上的。”

　　“都道天帝老奸巨猾，慈祥的外表下藏了一棵奸诈的心，此话果然不假。”西衍腹诽道。

　　这样一来，西衍就不得不领着小白虎了。然则，他终究是个男人，带孩子这种事还是很是有些麻烦的。

　　好在天帝也还体恤他，便遣了几位仙娥来帮他。

　　然，白虎自打瞧了西衍一眼之后，就只认西衍一人，甭管是多么天香国色、温柔可人的仙娥，白瑾只需张一张嘴，就能把她们都吓回去。

　　这也是个没办法的事，天界神兽一脉天生神力，素来凶猛，白瑾虽是个才出生不久的白虎，但因着白虎孕育的特殊，早在母体里成就了一身非凡的神力，手无缚鸡之力的仙娥自是被吓得不轻。

　　西衍觉着很无奈，但白瑾对上他的时候，总会表现得很乖巧，滴溜溜地转眼睛，让西衍很难生出摒弃的心来。

　　天帝这时又封西衍做了白虎神君，暂时承袭了白虎神祗的君位，便与白瑾结了契约，从此除了神兽之外，就只有西衍能听得懂白瑾说话了，二人的关系从此刻起变得亲密了起来。

　　西衍抱着她说：“既结了契约，日后你便跟着本神君好了。唔，我需给你取个小名才是。”

　　白瑾竖起了耳朵，以为西衍能给自己取个石破天惊的小名。

　　由于白虎神君很是喜欢白瑾花，恰好又诞下个女儿来，便取名叫做了白瑾。如今白虎神君去了，西衍脸皮再厚，也不敢改白瑾的名字。

　　他抚摸着白虎日渐庞大的身躯，瞧着她白色的毛发在太阳下显得很是晶莹，忽然很欢乐的说：“就叫你小白罢。”

　　白瑾初时很高兴，小白这个名字虽不怎么石破天惊，到底显得亲切。然则，日后随西衍逛了几番人界，她便悔了，人界的猫猫狗狗，只要有白色的毛，便都被唤做小白，可惜这名字已经被叫开了……

　　每每西衍唤她小白的时候，她就会幽怨地看西衍一眼，但西衍似乎更高兴了，久而久之，白瑾便不太爱搭理这爱取闹自己的神君了。

　　有时候西衍不在的时候，有位经常穿黄裳的仙娥会来看她，白瑾嗅着她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好似没出生之前就已经熟悉了，因而也不张牙舞爪地吓她。

　　但让白瑾郁闷的是，这位黄裳的仙娥也唤她“小白”，有阵子，白瑾错以为自己是只猫，生来就叫小白的。

　　奇怪的是，这位黄裳的仙娥每次瞧见她的时候，都会问：“你们家神君不在么？”

　　白瑾讲话是纯正的虎语，只有西衍能懂，她便对黄裳姐姐点了点头。

　　这时候，黄裳姐姐眼里会流露出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然则，她没次走的时候都会叮嘱她：“小白，不要告诉你家神君我来过哦。”

　　白瑾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便点头应了。

　　有好多次，白瑾都想问她叫什么，但沟通障碍太大，便都搁浅了，直到三百年后，西衍领着她在瑶池里吃蟠桃的时候，看了轰动天界的惊艳之舞，她总算知道她叫夏语安了。

　　蟠桃会完了以后，西衍领着她去果老馆里听八卦。白瑾是很喜欢果老馆的，她觉着果老的那头驴很有些意思，她只要瞪一瞪眼睛，便会吓得老驴缩回脖子去。

　　白瑾认为，果老馆还是很欢乐的。

　　回去的时候，西衍不知发什么神经，一面傻笑，一面敲她的头。

　　她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家神君，西衍却不鸟她，哼了曲，很自得其乐地往前走。

　　白瑾认得那小曲是前几日夏语安的舞曲，知道自家神君是陷入情网了，便乐得笑了，但这样一张老虎的脸，偷着乐的时候总是有些猥琐的。

　　回府的时候，夏语安来了。

　　白瑾本是要蹭到亲爱的夏姐姐身上去的，然而却被西衍挡住了路，她没了劲头，便坐在地上等夏语安过来。

　　岂知西衍调戏了夏语安一阵子，她有些替夏姐姐抱不平，但西衍好歹是自家神君，白瑾还没有犯上的勇气。

　　但白瑾没想到的是，西衍居然强吻了夏语安。

　　神君真无耻呐！白瑾这样想。

　　白瑾总算还是低估了自家神君的功力，西衍无耻的还在后头。

　　他遣人去果老馆告诉果老说：“才瞧见白虎神君吻了夏仙君，因夏仙君很是倾心白虎神君在蟠桃会上的绝采风姿，便欣然应了他。”

　　日后，天界八卦漫天飞。

　　白瑾觉着应该告诉夏姐姐这个真相，然而，她等了好久都不见夏语安过来，西衍有时候带她上瑶池去，瑶池的仙娥也都说夏仙君不在。

　　西衍失魂落魄的坐了一阵子，白瑾觉得他是活该。

　　但西衍终究是西衍，夏语安不现身，他总能自己去找的，白瑾很不爽的是，西衍居然将自己抛在了神殿里。

　　她等了几日不见西衍，猜他定是去了人界，便嗅着自家公子的气息找了过去。

　　找到自家公子的时候，白瑾有种世界变化太快，她有些跟不上的感觉。

　　西衍与夏语安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

　　白瑾想：“这样也好，夏姐姐便能名正言顺的陪我玩了。”

　　但西衍总缠着夏语安，让白瑾没甚机会，夏语安不在的时候，白瑾以为可以和自家神君玩了，慕一涵却出现了，白瑾想不忧伤都困难了。

　　白虎忧伤久了，心里就会有些扭曲，所以玄武来了之后，白瑾就养成了欺负玄武的怪癖。好在玄武比较老实，白瑾说什么就听什么，因而白虎还是很喜欢玄武的。

　　因而这白虎就不忧伤了，但这世上总是有人要忧伤的，譬如说这玄武，譬如说这玄武神君慕一涵。

　　慕一涵本是上古一位天神的儿子，因这玄武一脉的子嗣太凋零，到这一代的玄武只剩一位修炼得不怎么样的玄武神兽，修为尚袭不了玄武神君的席位，天帝便如处理西衍与白虎的关系一般，将玄武托给了慕一涵，慕一涵顺势便袭了玄武神君的神位。

　　神兽为了积攒神力，总要在母体里孕育个几百年，到最后出世的时候，还要吸收一会儿天地灵气，所以最初诞下来的时候，都是一枚蛋，等到神力充沛了再破蛋而出。

　　玄武的长相有些像王八，又是从蛋里浮出来来的，西衍成日里都要骂慕一涵作“王八蛋。”

　　慕一涵反击得也很实在，早年王母已经骂过他，且他袭这神位不伦不类的，作“混蛋”倒也很适合。

　　如此一来，天界便就多了两枚蛋。

　　白瑾却是无所谓，她只需有玄武，管你是王八蛋还是混蛋，在她眼里，都是蛋……

　　白瑾曾以为在天界的生活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然则，现实总是有些残酷的。

　　夏语安被离墟引入幻境之后，西衍便被罚下人界去了，西衍做了一名蓑衣人，时常要下幽冥去找人，因没了神君之力护体，这抵御冥界阴暗气息的重任便交到了白虎身上。

　　但西衍太能折腾，每每去冥界都要掉进忘川河里去，偏他本人又不会水，惹得白瑾每次都要下河去捞他。

　　对于白瑾来说，这人界的日子虽然有些累，但总的来说过得比天界要精彩一点，人界的人也显得很好玩的样子，每过十年，她便会随西衍出海一次，慕一涵和玄武还在，只少了夏语安而已。

　　西衍在人界嘴角时常挂着勾人的笑，出门的时候总会调戏别人，白瑾就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西衍与离墟一战之后，受了很重的伤，每十年还要出海一次，跟离墟打上一场，身上的伤基本没有完全好过，久而久之，便养出个动不动就咳血的毛病来，白瑾很怕他哪日在街上笑着笑着就吐血了。

　　这血总是要吐的，吓着人可就不好了。

　　好在慕一涵每十年都会来帮西衍一次，否则，白瑾估计自家公子——自打来了人界以后，白瑾就不再叫他神君——定是撑不住的，因而白瑾也会尊称慕一涵一声公子。

　　但白瑾想不明白的是，西衍与慕一涵每每见面，都要互相骂上一番。

　　白瑾觉得，这大概就是欠揍的表现。

　　白瑾最喜欢的是自家公子与慕一涵赌酒，据说他们每次赌酒输了都会说一件心事——白瑾素来很爱听八卦。

　　白瑾一直很想加入这个行列，但西衍和慕一涵总是不让她去，一来因她是个拿不起酒杯的白虎，二来与他们相比，年纪也的确小了点。

　　白瑾认为：年纪不是问题，拿不起酒杯倒是个大问题。

　　她耐心等了几百年，终于化成了人形，虽是个小婴儿，到底是握得起酒杯了。

　　但西衍仍不搭理她，说：“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都知道，跟你赌我便吃亏了。”

　　不过好人总是有的，慕一涵就是个老好人。

　　赌酒一事，白瑾还是挺有天赋的，第一局便赢了慕一涵，她很迫切地问：“我家公子有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从哪里来的？”

　　“捡来的。”

　　白瑾对自己这身世有些伤心。

　　慕一涵安慰她说：“能被你家公子捡到，也算是福气。”

　　白瑾觉着他说得有理，便不再追问了。

　　此后的几局，都是慕一涵赢了，白瑾日夜不愁吃喝，无忧无虑的，也没甚心事，慕一涵自觉与她赌了也没意思，便也不搭理她了。

　　白瑾的赌酒史就此终结。

　　白瑾伤心之余，玄武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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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啊哈哈，终于写到这个番外了，我可爱的小白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