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情乱 ...

  •   眼看月王就要发作,白渊却很是及时地婀娜离席,上前欠身施礼道:“王上,请容奴家为公主大婚献舞。”
      月王稍稍压抑了怒气,点头允许:“鱼夫人请。”
      月释眼里出现一抹嘲笑,他伸手掀了青青的红盖头,却没有拉她,独自在一边坐下。
      青青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浓艳的新娘妆却衬得她犹为憔悴。
      她对月释的冷淡也不甚在意,自己走到椅边,款款落座。
      乐器声起,曼妙的身影风一般舞上。他舞得很快,舞步不停,银铃声不断。那舞,似狂风卷叶,似激流拍岸,似花飘万里,似云朔晴空,既有着阳刚之气,也不乏阴柔之姿。
      座上叫好声一片。
      我恍然看着白渊的身影,却第一次发现,这个人,比月释还要难懂。
      传说中的荒淫暴戾,和青青一起时的似真而假,对我下药时的狠毒无情……他要的,倒底是什么?如果他要天下,又怎会不治理好手上的白水国;如果他要青青,又怎会拉她入了这么个大坑却乐得旁观;如果他只是想玩游戏,那……也未免玩得太累。
      但不论怎样,他跳出来,是为了替青青挡掉尴尬。总觉得他言语间都显得没心没肺甚至阴狠毒辣,此刻,却让我觉到温情。
      顾自想着,却感觉到几道目光停留在我身上。
      一一看去,先看到对面的“神威”——月释称为“哥”的那人。
      “神威”面色不善,那眼神里,竟有几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在怪我什么?怪我放弃了月释,还是怪我不好好和上官翎合作?
      见我看他,“神威”拿起酒壶一顿狂喝。喝完,他勾起嘴唇笑笑,仿佛陶醉,又仿佛自嘲。那样的神色,竟让我平白就起了同病相怜的感觉。
      我也不由自主地看向眼前的酒壶。
      那一年的不良恶习让我每次心情郁闷就想抽烟喝酒,这酒壶摆在我面前,简直就是一个致命的诱惑。
      反正也没有人管我了,就来个一醉方休又如何!我拿起酒壶看向“神威”,准备敬他一壶,却发现他已经离席。
      另一边,感觉到上官翎审视的目光已经离开我,我瞄他一眼,发现他正勾笑看着月释的方向。这老狐狸,又在算计什么?
      刻意避开月释那凝神胶着的目光,我转开头,又有了偷偷溜走的念头。
      鱼涟的舞已经结束,他带着一屋子的目光,径自走到我身边坐下。我刚刚起了身,如此又不得不坐下。
      低了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青青也一定看见了我,只是……她会怎么想?会怪我来这里,还是会撒娇着嫌我来了也不通知她?如果是以前的青青,那一定是后一种答案,可是,心里却是如此的起鼓,不能确定。
      青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倒是上官凛拍了拍手掌,然后,一队衣着鲜艳的美婢就抱着一坛坛酒出来,在各个案几边站定。
      大堂里顿时酒香四溢。
      “王上,臣敬你一杯!”上官凛举杯,眼光瞄向月释。
      月释起身,优雅的端起杯子:“王上,臣也敬你。”
      东家做了表率,各大臣自然也不甘落后,纷纷携家眷起身举杯。
      我随着人群呼啦拉的站起来,正端酒要喝,鱼涟却拉了拉我的手,我一转头,只见到他笑意深沉。
      一怔仲的功夫,众人已喝完酒重新落座,我也只好放下酒杯,匆匆坐下。
      上官凛敬完酒,没有马上坐下,却是走到了青青面前:“公主国色天香,必是承了母亲的相貌啊。”
      “谢相国夸奖。”青青微微点头,俨然公主风范。
      上官翎却似有醉意,抚杯笑道:“听闻当初王上为邀如妃进宫,打造了一枚独一无二的玉佩,色泽工艺都堪称一绝,且和梅园遥相呼应,不知——公主可否让大家都饱饱眼福?”
      那眼里透出的笑意分明有几丝冷意,我心下一颤:幸好黛黛把碧玉佩拿了给我。继而四处寻找黛黛身影,却遍寻不见。
      那边,青青缓缓起了身,从衣襟里掏出那块月形的碧玉佩,却不放到上官翎来接的手里。
      “这玉佩是娘亲生前挚爱之物,月如也如生命般珍惜,从不轻易示人。今日既是父亲大人要求,月如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还请父亲大人多多小心,不要损坏了才好。”
      一番话带着刺却又无懈可击。我对着青青笑:那个爱撅嘴撒娇的小公主丫头真的长大了。
      上官翎接过玉佩,如是这般感慨一番,又很是体恤地把玉佩交到了眼巴巴望着的月王手里。
      月王细细抚着那碧玉佩,情绪波动,眼里甚至有泪光闪动。
      座下一片唏嘘嗟叹,上官翎却从冷笑,渐渐变为大笑。那有些狂乱的笑声,让所有人为之惊讶,除了月释。
      上官翎笑了一阵,很是粗鲁地拉过月释,一把从他胸襟间拉出一块白色物体,亮在众目睽睽之中。
      那月牙的形状,那白玉的色泽,那隐约可见的“羽”字。
      和梅花碧月玉佩如此相似的兰花白月玉佩。
      我心里一惊,对上青青质疑的目光,却是有口难辩。
      月王的脸刹那变色。他盯着上官凛,却指着月释,手指抖动:“你……他……”
      上官凛又是一阵狂笑,眼泪都几乎笑出来。他鄙夷的看着月王:“你的情人太多,恐怕已不记得那芳华楼第一名妓了吧?”
      月王脸上出现迷茫的神色,月释微眯了眼,甚至勾起唇角。
      “王上,从我十五岁接近你,到你赐我国姓,到你封我官爵,到你指我婚姻,我一直不停的暗示你,哪怕你想起我娘那么一点点,我也原谅你。可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啊。枉我娘疯疯癫癫被扔在药岛,却还一直念着你的名讳——月倾!”
      “你娘——是叫纺寂?”
      “住口!你不配念她的名字!”上官凛跳将起来,声音已近乎咆哮,“当年我辛苦筹得了赎她的银两,她却告诉我她非你不嫁!她就这样在芳华楼等了你三个月,你却再也没有去过!因为肚子里有你的孩子,她只好嫁给我,可她的心,从来不在我身上!”
      “我因为她而发奋,做成了相国,就为了让她见到高高在上的你,让她死了这条心。可那个筵席上,她却仅仅因为你忘记了她,仅仅因为你自始至终没看她一眼,就这样疯了,疯了!”
      上官翎说得激愤,我听得心惊。不是女子红杏出墙,却是男人狠心辜负!月王的忘,纺寂的痴,上官的恨!这样扭曲错乱的结,月释是怎样一点点生活过来?还有黛黛,从小就被迫害,隐姓埋名在青楼受苦——这都是什么孽债?!
      而上官翎,恨得已然留下泪来:“你因为想念你的如妃,一时纵情,连玉佩都雕了一个给她,她就那样傻,就那样傻地相信你心里有她!其实,你心里,只有你自己。你念如妃,也不过是她在你危难时陪伴你,也不过是她为了你的江山守候三年,也不过是她聪明地没有进宫称为真正的如妃!你心里只有你自己编织的感觉,从来没有其他人,你要的,都是别人的给予,而从来不为他们着想。哼,王上,你就是自诩多情的无情人!”
      月王被上官翎指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脸色已由最初的惊诧发白转为愤怒发红。
      “好一个上官翎!好一个相国!枉本王多年信任于你,你却是如此的狼子野心!你……”月王扶住脑袋,怒睁的双眼却忍不住席卷而来的黑暗,“你……居然对本王下毒?”
      “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爱的女儿和你从来没爱过的儿子拜堂成亲,这样的滋味如何?”上官翎退了两步,也似有踉跄,“就像我一直看着我最爱的女人,她却从不看我……”
      座下的达官贵人们开始混乱,有的人想逃离这是非之地,有的人跳出来骂上官翎大逆不道,有的人大呼快掉满月军来护驾,可此时,那满月将军“神威”却不在当场。
      青青在一片噪杂声中还是默然坐着,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眸里,明显有着伤心——不敢相信的伤心。
      那样凄然含恨的表情,揪痛了我的心。青青一定以为,我给她碧玉佩,就是为了配合月释和上官翎,演这么出戏来羞辱她!
      再也顾不上什么,我急急站了起来,跨过案几,冲到厅堂中央,夺过月释手里的白玉佩大叫:“这玉佩是我的!为什么在你手里!”
      含怒看着月释,眼前的人笑意苦涩,我咬唇不让自己流下泪来。
      为什么,明明知道青青对我的重要,你还要伤害她,甚至借了我的手去伤害她?!那是你对我的报复么,月释?
      我可以爱你心神莫测,我可以爱你谋虑深沉,我也可以爱你不择手段,可是——我不能容忍你伤害到青青!
      “秦铭!你还不快给我出来!”我高声大叫,却无人回应。
      这才发现,座下的人,已倒了大半,而月王,不知何时也已闭上眼睛,昏睡过去。
      而秦铭,连同他的娇妻,一起不见人影。
      若是这些人都晕了,若是这月王也晕了,那有谁来听我刚才的话,有谁来相信青青是公主,青青和月释不是兄妹?
      若是连秦铭都不在身边,那又有谁,会来护着青青,对抗相府?
      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
      这时,门外涌进一队蒙面的黑衣人。
      立时有眼尖的人惊呼:“月狐!”
      这才注意到,这些黑衣人的胳膊上,都别着一块小小的银色标志。
      那标志,看上去,就像个似笑非笑的狐狸面具。
      清醒的人无不变色。
      上官翎笑了笑,对着黑衣人们说:“将这些人都绑了,押入相府地牢。”
      黑衣人却没有一个动手。
      上官翎正待恼怒,月释笑着从袖袍里拉出长长的一串金牌,他马上由怒转惊,一脸的不可置信。
      “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多城主令?”
      “父亲看来喜欢的紧。这样吧,若是我数十七下,你还能这样站在这里,我就把这南方十七城的城主令都送给你,好么?”
      上官翎只微一皱眉,就猜到发生了什么,恼羞成怒:“你居然连我也下药?!月狐!给我把这逆子给拿下!”
      “月狐”的黑衣人仍是一动不动。场内又摇摇晃晃有几人晕倒,不知是因为迷药还是因为害怕。余下的人人自危,个个噤若寒蝉——除了那一身艳丽,长发卷曲的白渊。
      对了!我怎么忘记了他?有他在,青青应该不会有事吧。
      对白渊笑笑,然后我看向青青。其中意思,狡猾如白渊,应该能够明白。只是,青青却在我看她时别过了头,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是怒是悲。
      心下黯然。我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月释缓缓举起一块小小的令牌。
      全部黑衣人齐刷刷跪下。
      上官翎的瞳仁在那一刹那缩到针尖大小。
      极度的恐惧感压抑着全场,有人捂着心头跌坐,有人直接闭眼倒地。就连白渊,也不禁微微变色。
      那令牌上曾经被我认为寂寞的空空狐眼,此时却显得噬血。
      “你……你居然……”上官翎已然说不出话来。
      “上官翎,就算你这么多年养废物一样的养我,就算你养我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亲生儿子来打击月王,我也可以念在你对我娘的情分,饶你不死。”月释闭眼说着,语气平淡倒似在说别人的事情。可是我知道,他若是闭眼,那已是痛苦之极——不然,再怎么不甘再怎么恨,他也是要笑着的。
      “但是,你却仅仅因为兰儿知道了这个秘密,就让她死得那样惨烈!我的存在再令你生恨,兰儿她却真真确确是你亲生女儿!若不是她命大,今天你就是有十条命,也难以抵债!” 月释睁眼,满是阴狠。
      “你的意思……兰儿还活着?她在哪里?带我见她……”
      药性发作,上官翎已无法站立,跌倒在地。
      可昔日阴险奸诈,威风八面的相国,此次却是用爬,也要爬到月释脚下!
      月释不予回答,只冷冷说道:“杀你,是兰儿同意了的。”
      月狐令一动,一道黑影闪来,血光四溅。

      耳里终于听见青青的声音,却是一声惊呼。我看着溅上蓝袍的血滴由红转暗,却是一句话一声叫都出不了喉咙。
      月释踏着地上的鲜血向我走来,眼睛里,已是那初见时的琉璃色彩,让人看不真切。
      我僵立在原地。他的眼角越弯,我的心越痛。
      “小溪,到现在为止,你已看见了全部的我。我只对你坦诚,所以,你也要对我坦诚才对。”
      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又流下来。
      “若你因为雪月弃我,我只会恨她。”月释一把将我抱住,我在他怀里,扭头看青青。
      青青笑得比哭还难看,强做着坚强的表情,端庄而缓慢地拖着金凤红袍,走出厅堂,往后花园方向去。
      白渊竟没有跟上。我大急,一把推开了月释,就要去追青青。
      “月鼬在后面接她。”白渊开口间,我看见门外长廊上,“神威”站到了青青旁边,神色忧伤凝重。
      青青对他不屑一顾。

      月释对于我推开他,只是闭了闭眼,重又睁开时,他眯眼看向白渊。
      白渊细长的丹凤眼里,是同样的神色不明。
      “白王,你只身在此,就不怕我连你一起赶尽杀绝?”
      白渊抚发轻笑,媚眼如丝:“银羽公子好眼力,本王如此装扮,只见过一次的你仍能认出来,让人不得不服。只是,今日你得意之事太多,怕是乾坤轮回,怎样,都是气数将尽了。”
      月释笑笑,举起令牌:“月狐听令,将此处人等严加看管,若有欲离开者,杀。”
      黑衣人得了令牌,有序地分散到四周,行动之迅速,丝毫不亚于预先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如此,是连我,也不能出去了么?幸好,秦铭不在场中,他听到消息,应该会想着找到青青,保她周全罢。还有那个“神威”,被叫做月鼬的,如果没有看错,也是会在青青左右的。稍稍让自己放了放心,却没有想到,此时的景祺在客栈里,又是如何的坐立不安。
      “来了。”白渊出声。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身影鹞子翻空般落在月释身后,举起了手里的弯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情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