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夜 ...
-
阿圆这一上午没白忙活。
因为她的忙活，纪十言准了她的假，早早遣人来告知她下午尚可歇息，她好一心一意为夜宴做准备。
也因为她的忙活，注定她还要继续忙活，用井水冷敷整个中午，脸上的肿块开始渐渐消减，可殷红的掌印依然留在颊面，阿圆哭丧个脸往水缸前一照：这下她总算找到纪十言将她留下的理由了。
尚未入暮，阿圆便来到了将军府。
“管事大人可在？”
“大人和账房出去收租了，”小厮恭恭敬敬的朝阿圆道，“有什么口信小人定给您带到。”
“夜间的筵席是否需丝竹相伴？我是乐工坊的主事人。”
“可是十言乐师？”
“不，我是她的弟子。”
“弟子？”那小厮忽然轻笑，“听说当朝天子闻乐师音律后亦想拜师学艺，自称乐师弟子的人上至古稀下至总角，四海八荒遍地都是，不知您是哪一位？”道罢遂要将她打发去。
“我是她唯一的弟子！”阿圆怒上心头不由替自己辩驳道。
“我看，你是哪家官宦出走的丫鬟吧？瞧这一身穷酸打扮脸上还挂着彩，定是受了委屈逃出来混饭吃的吧？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走吧走吧，不然把你送去官府。”
“我……”
话未说完便被人扫地出门。
“这事是否稳妥，一半看将军，一半看自己。”
阿圆灰头土脸的在街上瞎转悠，看见前面有卖木质面具，便舍了揪成烂泥的面纱买一副带上，刚好适合。回想清早出门前纪十言那副“你去吧，为师看着”的嘴脸，不免感觉天大的讽刺。
难道师父一开始就知道是这样？
那叫我来为甚？阿圆想不明白。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不甘却的的确确有。
“你这绣样倒新奇。”
绣娘抬起头，见一个戴面具的布衣人走到摊位前，执起一块绣帕问道。
“是啊，”她一边抱着哄睡自己几个月大的孩子，一边与那人答话，“这绣上的花都是自己画的，孩子太小离不开我，白日里做生意也没买出几幅去，您要是有意就拿去，价钱看着给吧。”
“你什么都会画么？”
“哎……算是吧，花鸟虫鱼什么比较好上手。”
“一两银钱。”
“啊？”
“我出一两银钱，”那人接着道，“只要你把东西画到该画的地方。”
是夜，大将军府。
千杯知己逢酒少，莫教行人且贪欢。
宾客如云是真，千杯不醉太难。有的，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吟着附庸风雅的调子，自诩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杯，高唱一曲盛世荒唐。
司马澈起身拂袖而去，走之前还不忘讥讽他一句：“污浊！”
“既无污，何托渠？既无渠，何来泉？”他饮下瑰红色的陈酿，摆弄着手上的朱砂笔，道，“泉之甘冽美好无渠又如何品尝？二者相承，便好比那杯中水，灶中肉，人之脏腑。”
“阿澈你又如何不懂？只是不去懂，不想懂，权谋之道应当如此。”他望着那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嗤笑：司马家的最后一片净土，也要被玷污了么？
他是谁？
他便是大京驸马，战无不胜的夺命将军，弟弟眼里的阴谋家——司马昭为。
“将军好酒量！”周围部下黝黑的脸上终于泛起淡淡地红色，看起来有些醉了，见坐在上位的大将军酒见杯底，不由纷纷举杯叫好：
“我等再敬将军一杯！”
“美酒佳酿，少了美人相伴难免寂寞。”司马昭为持杯淡笑。
“将军说的是！今日这宴会是少了什么……“
“在军营这么多年好难得见个雌的，老子要开荤！“
“玩玩可以，可别让家里的母老虎知道吃味！哈哈……“
司马昭为环顾众爱将，抬手叫道：
“来人。“
“且慢。“
忽而纱帐被清风吹起，浓烈的脂粉香气从暗处袭来，几片殷红的花瓣落入酒樽。
“叮，叮。”
“叮叮，叮叮。”不知名的女子脚踝上金铃作响，乐师手里的铃鼓轻轻摇晃，烛火跳动忽明忽灭，灯残如豆。
人自远方来，手抱琵琶，身着红衣，脸戴一副雕有花纹的镂空面具，面具下那花颜若隐若现。
女子合乐歌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唱罢最后一句，女子将手背于后，当众人疑她反弹琵琶之际，一声轻笑，她摘下脸上的面具，道：“圣贤之曲怎能不尽兴？小女子阿圆拜见将军府各位。”
众将惊疑，只见其左脸上赫然画了一朵殷红的桃花。
“真当是面若桃花啊……”司马昭为听见身边亲信不自禁的感叹一声。
“姑娘哪里人？”大将军在座上笑意深深的问道。
“小女子州南人。”
“可是为《诗》中所说的‘桃夭’二字？”
“桃夭乃古诗遗曲，而阿圆的家乡却果真在州南”，阿圆笑道，“中州之南，岂不是州南？”
“妙，”大将军放下酒杯，道，“姑娘可是乐坊伶工？”
“小女子乃宫中乐坊的主事人，”阿圆从善如流的答道，“受十言乐师亲托，特来拜见将军。”
“姑娘姓纪？”
“尚未出师，不敢自冠姓名。”
“既无姓名，不妨先有字号。”司马昭为玩味的看着眼前的歌姬，道：“不如叫做音圆桃君罢。”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