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窃城》子珮

9、第九章 潜逃

　　蓝怀佳不曾想到过自己会有被困在牢中的一天。
　　估计太阳已经初升了，可是周围依旧漆黑。这里是内城的地牢，守卫深严。

　　云城发生这么大的一件事——代城主被杀什么的；凶手还是少城主夫人什么的……

　　“唉……”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师姐总说她“笨死了笨死了”的，会不会是因为长久以来被她嘀咕多了才会越来越笨的？她皱眉细想，使劲地把这一切联系起来：被取下来的夜明珠、移动的书柜、书房里的秘道、被捷足先登的城玺、刺杀了云振霆后夺窗而去的云婳儿……

　　啊！好混乱！她挠着头，觉得里面的神经已经绕了几圈，缠成一块。

　　不过，唯一肯定的是：是云婳儿杀了云振霆。而她是云慕风的贴身侍女……

　　所以蓝怀佳虽然一路挣扎，却没有和那些暗卫说起。一来，她不想连累到云慕风；而且就算说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相信。已经很混乱了，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那样子，云婳儿是受了谁的指示杀人的呢？怎么看也不会是那个弱不禁风的逆来顺受的云慕风……吧？这样不是很危险吗？用自己的贴身侍女行动，若是不幸被捉到，必然逃不了被怀疑的。真是被逼急了吗？还是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话说那个人应该是云婳儿吧，她应该没有看错人吧？

　　咦，怎么这么复杂呢？
　　倒不如想一下到了这样的地步要怎么逃出去才好。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手撩和脚镣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声响。

　　“这些破烂玩意还挺沉。”她抱怨道，扭了扭手腕。这些锁要开的话，实在是小菜一碟。不过，那地牢的青铜门像一堵厚墙，锁头复杂得像迷宫一样……她没有信心能把这样的锁打开。

　　她攀在木栅栏上，怨念地看着挂在门边的那一大串钥匙。“自由”这东西离她有二十步的距离。
　　原来，“可望不可即”是这样的感觉。

　　正叹着气，那青铜门却缓缓地开了。
　　她赶紧退到角落里蹲好。

　　一堆脚步声靠近。牢房的木门被打开。

　　“娘子……”他还是那样温柔地轻唤了一声，只是尾音有些颤抖。他后面还跟着一群暗卫。

　　她挪动了一下，还来不及给他回应。云慕风却已经循着那丝微的声响靠近了她。他在她面前跪了下来，把她揽住。
　　“唔！”蓝怀佳撞在了他的胸口上。哎，想不到还是挺结实的……
　　她还是不习惯这种亲密，扭捏着想要把他推开，却被捆得更紧。

　　“告诉我，到底怎么了？”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朵低语。像是在提防身后的暗卫。
　　“我没有杀他。”蓝怀佳也故意压低了声线：“那个，我从暗道摔进那房间之后，是看见婳儿带伤逃离的，她手里还拿着剑……”她没有对其他人说起。

　　“不可能的。”云慕风松开了她，“婳儿昨天急着拿药给我，把一个老嬷嬷撞下了楼梯，管家罚她在庭院里跪了一晚上。她哭着跪了一晚上没有离开过。院子里的暗卫都能作证的……”

　　“这样子吗？”蓝怀佳呆住了，莫非真的是她认错了人？那现在怎么办呢？“反正不是我杀的啊！”她有些急了。

　　“娘子，可是你要说清楚你去那里干什么啊？而且，叔父书房里的城玺不见了，却在那柜子前还摆着你带回来的那尾金鱼……”听语气，云慕风也开始怀疑她了。“告诉我一切，我会保护你的。”

　　她抬头，对上他溢满担忧的双眼。

　　怎么办？要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吗？开什么玩笑，这样不就是等于认罪了吗？即使眼前的人看上去是唯一可靠的，却也不能完全信任。

　　蓝怀佳松开了拽着他衣袖的手，冷静地说：“我……我昨晚是带着我的小金鱼去、去……散步……”明知他看不见，她还是摆出了最真挚的眼神。

　　云慕风的表情似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捧起她的脸，低沉了声音：“还是不能信任我吗？可是我是那样的相信你啊……即使、即使你不是江城的三小姐……”

　　蓝怀佳猛然瞪大了眼睛。
　　原来他早就察觉到了吗？那为什么没有拆穿她？哦，应该是江城那边的人通风报信了吧？毕竟已经十几天了，被她们扔在城外一个偏僻村庄的真正的江城三小姐应该已经被发现了吧。

　　“告诉我你是谁。‘怀佳’真的是你的名字吗？你是来暗杀我的叔父的吗？”拇指抚上了她的脸，他眉上尽是被欺骗的伤心：“娘子，告诉我一切，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

　　既然云城的人已经知道她是假冒的，她也懒得再去掩饰。
　　她天真地问出了一句：“那你能放我走吗？”
　　云慕风摇了摇头。

　　的确，就算是他答应，云城的暗卫、云城上上下下的人都不会放过她这个“刺客”。云振霆虽死，云慕风却根基不稳。一不小心，就又是另外一场动乱。

　　蓝怀佳揉了揉太阳穴。她能设想到：云慕风若要迅速把云城的权力揽进怀中的话，第一件要事必然是把刺杀前城主的刺客处理掉！就算是他不这样做，内臣、侍卫、军队、城民也会逼着他这样做。也就是说，被当场逮住的蓝怀佳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她撑着脑袋，侧头看着眼前的人。他低垂着眼眸，对不上她的视线。眼中的浮光随着睫毛的轻颤在跳动——他在害怕。

　　她都还没有害怕，他害怕什么……

　　“娘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云慕风再一次把她揽进怀里：“其实，我才不管你是什么人呢。”他埋头在她的颈侧。“我舍不得你……”

　　才认识了十一天五个时辰零一刻，为什么要舍不得？
　　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莫非是因为昨天在他受杖责的时候，替他挡了那么一小下？

　　她也无非是路过的，也无非是衣衫整齐地在他身边睡了十几个晚上，也无非是东拉西扯地和他说了许多话，也无非是不经意间被吃错了药的他吃了一下豆腐……而且她的本意也不是那么的单纯。

　　大概是因为周围的人从来都没有对这个“傀儡”有过真心吧？看着后面那些更像似押送他、而不是护送他的暗卫就知道。

　　蓝怀佳有些忍不住想要告诉云慕风一切事情的冲动。可毕竟那只是冲动。
　　既然被识破她是假的少城主夫人，那唯一的路就是不顾一切地逃脱了。她只是一个想要顺手牵羊的过客，难道还和这个可怜兮兮的柔情似水的云城少主说什么一生一世吗？！

　　唉……
　　现在要逃也不是一件易事。

　　“夫君？”她讨好地唤了他一声。
　　云慕风直起身子，以为她要坦白。“娘子，我在。”

　　“我想吃糖莲藕……”
　　“都什么时候了！”云慕风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是几乎急得哭出来。“呜……”

　　没用的家伙啊！真的哭出来了。

　　仁兄啊！你都二十三岁了！你那后母一样的叔父一死，你还是云城之主呢！

　　蓝怀佳僵直了身子，嫌弃地拍着他的后背。
　　她能感觉到门外那些暗卫的嘴角和眉头都在抽动。

　　*

　　不久之后，云婳儿果真奉命捧着一大盘糖莲藕来了。

　　“少城主夫人，你怎么这样子盯着我……”云婳儿嘟着嘴，怯怯地把糖果盒放下。
　　蓝怀佳看准时机拽住了她的手，把衣袖使劲一扯。
　　“啊！你怎么撕我衣服啊！”云婳儿挣扎着要往回抽出自己的手。

　　“你手臂上的伤痕呢？！”蓝怀佳也慌了，“我记得是右手的啊，难道是左手？”
　　“嘶啦”一声，蓝怀佳把云婳儿左边的袖子也撕了下来。咦？！怎么还是一丝疤痕也没有的呢？！

　　“呜……少城主夫人失心疯啊！她撕我衣服。呜……”云婳儿抱着手臂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地牢。蓝怀佳手中捏着撕下来的碎布，喃喃道：“难道真的是认错人了？”

　　算了。她叹了一口气。天底之下，她想不通的事已经很多了，也不在乎会再多一件。

　　她在那盘糖莲藕面前盘腿坐下。纤纤玉指捏起了一片糖莲藕，这次到没有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

　　她从衣袖的边沿扯出了一条细线。

　　“二十步的距离，这次缝在衣袖上的细金丝还是应该足够的。”她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丝线依次穿进糖莲藕的小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