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向来缘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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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极好，凌知忆找到了当地与珍馐馆齐名的天香楼。
“好个俊俏的小哥，顺财，还不快过来招待！”
凌知忆甫一进门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呼喝。这才知道，原来对面的那个半老徐娘就是天香楼的掌柜，听闻来头不小。
她身旁坐着两个年轻男子，一个华贵之极，仪表不凡，另一个却十分相貌平平。
相貌平平？凌知忆在心里暗笑。他自己是个中行家，一眼便看出那小公子是带了假面的。何况那美妇人对他竟比身边那位还要殷勤，怕是生得极俊嫌麻烦吧。
凌知忆不知道，在他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打量他。
天香楼物价极高，来的都是常客。一来是他眼生，二来是他的相貌气质，生生就把人比了下去。
莫至清，就是相貌平平的那位，也在看他，不过不是因为前两个原因，而是觉得他熟悉，说不上为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凌知忆微微一笑。
他这人笑与不笑时判若两人，温和时使人如沐春风，冷淡时令人望而却步。所以，他一笑莫至清就觉得不像了。
莫至清回他一笑。他的笑容极淡，却让人忘不了，异常舒心，即使是换了这么平平的一张脸。就像是有环仙气将他隔了开来，周围的喧闹人声都与他无关，。
凌知忆勾起了嘴角，悄悄弹了颗晶石过去，正好落在了莫至清的脚边。然后故作惊慌地寻找。
“公子是在找这个么？”
凌知忆啊了一声，“是的，多谢。”小笨蛋，易了容有什么用，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他身上还有一股独特的药香。
莫至清看了那颗晶石一眼，漆黑如墨，质地细腻。微微蹙了一下眉，这种东西只有天山有，天山的话……
又抬头认真地看了那人一眼。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所以，现在这张脸才是真的？
“莫失。”不经意就念了这两个字。
“什么？”身旁正在闲扯的两人听到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
“没。”
同样吓了一跳的还有堂堂的映雪派少主。以他的功力，别人说的什么自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凌知忆莫名感到一阵欣喜，就像是这次第这时空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他记得他。他不仅记得他，他还认出了他。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然也认出了他。
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跑了过来。
“少爷，三夫人身体有些不适，老爷让您速回。”
凌知忆注意到莫至清似乎有些不快，虽然只是一瞬。
维扬莫家，世代从商，以生产上等绣品为主，延及其他，后为宫廷御用。莫家与皇室素来交好，历代皇帝出行必然留宿于此，可见其地位之重。
而莫家子弟则是人人称羡的，举止儒雅，见识广博，全无商贾纨绔之气。莫家子嗣众多，各有所长，经商者富庶一方，从官者为民乐道，自是佳话不止。
凌知忆把玩着手中的晶石。既是莫家的少爷，他不该没听过莫至清这个名字啊。
只听那莫至清道：“莲姨，阿恪，我先走了。”
叫阿恪的那位皱了皱眉，“至清……”
莫至清轻轻拍了拍他的肩，“放心，有事我会通知你的。好好陪陪莲姨。”
凌知忆起身跟了出去。
莲姨道：“小哥你来我这酒楼看一眼就饱了，该不会是同行来取经的吧？”
凌知忆回头，勾唇一笑，“夫人着实秀色可餐。”
真正秀色可餐的那位刚刚上马。
凌知忆道：“公子请留步。”
“何事？”
凌知忆心知他心情不好，一时半会儿竟找不出理由，只好尴尬道：“不知公子能否借宿一宿？”
莫至清皱了皱眉。
凌知忆硬着头皮道：“听闻莫家园林举世无双……”
“好。”
其实凌知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出来，更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提出借宿的要求，也没指望他会答应。他从未这么局促过，向来深思熟虑步步为营，一草一木都在计划之内，这样乱了章法乱了心绪还是有生以来的头一遭。
“你怎么走？”
凌知忆一怔，还未答话又听到他说，“上来吧，还是你想用轻功？”
如果说刚刚凌知忆还能百般心思绕个不停，现在就只剩下了“我很高兴”这一个认知，什么神智什么头脑全然飞到了九霄云外。
凌知忆坐到了他的身后，自然而然地拉过了缰绳。这就意味着，莫至清正好被他环在了怀里。
看到他脸上并未露出不满之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莫至清道：“穿过这条街，左转就能看到了，我们从后门进去。”
凌知忆道：“你……就这样把不认识的人往家里领么？”
莫至清像是没听见，并未搭理。
莫家宅邸很大，华贵却不失雅致，连后门都比一般的大户人家巧妙得多。凌知忆失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以这种方式踏入莫家。
二人下马。
有下人迎上，“七少爷，您可回来了，老爷都等急了。”
莫至清把马交给他，又转身对另外一个说：“把饭菜送到我房里，好生招待这位公子。我去看看。”声音极其冷淡。
那小厮笑道：“公子这边走。不瞒公子说，我们七少爷还从没带人回来过呢。”
凌知忆心下计较起来，如果说莫至清是直系，又是排行第七的话，那就意味着莫至清就是莫染。青楼女子所出，最不受宠的那一位。
莫染啊。
至清至洁，莫染尘埃。
记忆中那个瘦弱不堪的孩子如今已经出落得这般风致。
“公子到了，这就是七少爷的院落。公子？”
凌知忆这才回神。
莫家每一处都别有风韵，莫至清的院子也不例外。先是雕琢精致的拱形石门，上书三字：清妙居。入目则是一池的莲花，仅有池中一条小道向里。小道由石块砌成，隐在莲花里，人踏上去就像是踩在水中。
小厮把他引到一个门前，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
“公子，您在这里稍等片刻，小的给您拿吃的。”
凌知忆很是疑惑，无论是按照辈分排行还是家族地位，莫至清的院子都不应该处于这么偏东的位置，并且修缮得也太过隆重了些。他心里已经默认了莫至清就是莫染，不由得就更加关切。
房间内设却简单得多，甚至有些空空荡荡的。
午时三刻，莫至清推门而入，看起来极是疲惫。
“饭菜不合胃口？”
“等你一起啊。”自然熟络得仿佛相识已久。
“我若是吃过了你岂不是白等。”说着却转身吩咐下人把饭菜拿回去加热。
凌知忆轻笑出声。
“笑什么？”
凌知忆笑意不减，“笑我们俩的易容真真失败啊。”
莫至清皱眉。
凌知忆道：“你既能认出我，我又何尝认不出你。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凌知忆。”
“莫染，表字至清。有礼了。”
抬头看到凌知忆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莫染似乎有些不快，“怎么？”
凌知忆盯着他的脸，“我可以让你的技艺精进些。”
“哦？凌兄如此精进，为何会被在下认出来？”
凌知忆大笑，这人看上去云淡风轻，私下竟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把那人皮卸了吧，都到家里了。”
“家里？”莫染冷笑，“他们还不曾见过我那番模样。”
凌知忆像是没听见一般，泰然自若地转了话题，“你身上是什么香？”
“什么？”
“你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离得近才闻得到。”说着还凑上去嗅了嗅。
莫染有些慌乱地退了两步，“……饭菜快好了。”
这个人！明明只见过两次，明明看上去冷漠傲慢不好相与，自己真的没认错么？！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向来缘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