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8章 禁忌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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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念笙居内的沉默凝重相比，未央阁里的气氛该称作怪异。
春水搀着宋希回到未央阁后，先将宋希扶上床安顿好，然后转身出了房间。春水前脚一出去，半倚在床上的宋希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
刚刚春水扶她回未央阁的路上，竟然破天荒地一句话都没说。要按往常，肯定已经对着她一通数落了。一路上她悄悄瞟了春水好几眼，却惊讶地发现对方脸上异常平静，未显露出任何不高兴的表情。宋希可不会只单纯觉得春水没生气，这种反常的情况，反而让宋希有种暴风雨前兆的危机感。要知道她今天不仅回来晚了，而且还没照顾好身体，这可都犯了春水的大忌。宋希越想越感觉心里凉飕飕的。
过了不知多久，一声门响。
“小姐，该用晚膳了。”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春水。她手里端了碗白粥和一些各异的清淡菜色，走到宋希床边，“小姐逛了整个下午，肯定饿了吧。”
“啊？恩。”宋希听到春水的话，思维先是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停滞，然后才后知后觉地小声应了句。
“小姐的手，现在能使上力气吗，如果还没缓过来，就让奴婢喂您好了？”
“啊？不、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宋希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却怎么也想不到事态的走向会是这样。
“好。”说着，春水将手里的托盘放到一旁的圆桌上，然后从角落取出一张轻巧的小方桌，平放在床上。把托盘撂在小方桌上，春水朝宋希笑了笑：“小姐，吃饭吧。”
“哦……”宋希也从唇边挤出个笑，然后拿起勺子，盛了粥，开始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
“小姐，别光吃粥啊，也吃点菜，这样才有利于身体恢复。”春水见宋希两眼自始至终都只盯着粥碗，柔声说道。
宋希“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夹了点菜放到嘴里，但那心不在焉地表情，一看就是食而不知其味。宋希此刻感觉自己就像飘在天上一样，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有点发懵，心里怎么都踏实不下来。于是，把心一横，宋希终于完成了自打回来以后，与春水的第一个对视，并软软唤道：“春水……”
春水被宋希那蔫蔫的样子逗笑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春水……不生我的气吗？”与其在心里边乱寻思，不如干脆挑明了。
“生气？”春水面带笑意地轻挑秀眉，“看来，小姐已经自己反省过了？”
“好春水，回来晚了，还把身子折腾坏了，都是我不对……”宋希赶紧趁机表态，“我已经反省过了，真的！”
“好了……奴婢没有生小姐的气。”春水依旧温温细语。
“真的？”宋希仔细观察着春水的神情，揣度着春水话里的意思。
“是真的——”春水点头，“祭司大人刚刚特意派了小厮过来，找我给小姐说情呢……”
是蔺风烬！
想到这个名字，宋希的心蓦地一暖，遂怦然跳个不停。
“小姐，您脸怎么红了？”春水语气如常，只是说出事实，但听在宋希耳中却总觉别有所指。
“有、有点热……”宋希声音细若蚊蚋，然后红着脸地继续着心不在焉地吃饭大业。
“哦，对了，奴婢忘记告诉小姐了……”春水忽然道。
“恩？”
“看今天的情况，小姐因上次的病，身体到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请小姐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乖乖在溟殿里调理静养。”
什么？一个月！调理静养！在溟殿？
“春水，那……可不可以出去啊……”宋希每说出一个字，就多心虚一分。
春水暖暖一笑：“奴婢没表达清楚？奴婢是说，接下来的一个月，请小姐乖、乖、地，在溟殿里，静养。”
好吧，她果然还是生气了……
宋希无语望天，头一次深切感受到何谓自作孽、不可活……
吃过晚饭，宋希全身的力气基本都已经恢复，但是困意又开始了对她的轮番轰炸。躺在床上抱着被子，她的上下眼皮就一直在打架。
春水让露蕊、荷芯取来浴桶，亲手拭了水温，方满意地点了点头。
“小姐，该沐浴了。”走到床边，春水对吃过晚饭就一直腻在床上打盹儿的宋希说。
一听沐浴，宋希立马睁开眼睛，来了精神。从穿越到这里之后，她就无比怀念原来的生活。这里没电视、没电脑，天气热了也没个空调电扇……就算她现在是贵族小姐的身份，也及不上过去的生活来的舒服。因此，它对这里的日常生活存了不少抱怨。不过，这其中，唯独不包括的，就是——洗澡。
她上辈子是个古装剧迷，尤其是电视里各种美人汤的场景，真是担得上“唯美”二字。而且，在各异的美人汤中，比起华丽的浴池，宋希最是偏爱简单的木桶。每次一看到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半蜷双腿坐在浴桶中，边俏皮地撩着水花，边轻嗅着水面花瓣香之浓郁，双肩半露，面色被水汽氤氲出淡淡薄红的场景，宋希便感到十分羡慕。
前一阵她大病初愈，因为太过娇弱，所以直到昨天，每晚都是由春水替她擦身。
立马翻身坐起，宋希眼含期待：“今天可以泡澡了？”现在，她终于有机会亲自感受一下向往已久的木桶浴了。
“我看小姐对于擦身总是抗拒得很，所以今天就沐浴吧……”记得宋希刚醒来的那天晚上，在给宋希擦身的时候，可是费了春水不少劲儿。她从十岁开始照顾她家小姐日常起居，但这次小姐醒来后，却连让她擦个身都害羞了。之后的几个晚上，宋希虽不会再像第一天那么放不开了，但还是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所以，春水决定，干脆还是换个让宋希舒服点的方式，这样她也落得轻松。
宋希从床上下来，春水扶她到浴桶边。除了宋希的衣服，挂在屏风上，然后将身形娇小的宋希抱入浴桶中。
配合着宋希的身形，浴桶中的水并不很多。宋希坐下后，刚好没过锁骨。
好舒服啊……
得偿所愿的宋希半眯着眼睛，在心里接连赞叹，幸福感呈指数攀升。
“春水啊，蔺风烬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漫漫浴汤，宋希打算以闲聊排解。
“这……奴婢哪敢妄自评论当朝祭司……”立在屏风一旁的春水语带为难。
“怕什么啊，反正是我让你说的，而且，我会给春水保密的。”宋希保证道。
“祭司大人啊……”春水想了想，语带钦慕道，“祭司大人是个才华横溢、为人谦和、待人宽厚有礼的好人，也是才能卓越、心忧天下、深受百姓爱戴的好祭司。”
“哦……”虽然此刻背对春水，但透过声音，宋希都能感觉到春水字句皆发自肺腑，“对了，春水上次跟我说过，蔺风烬……是孤儿？”
“是的。”春水应道。
“其实，自从那天你跟我说完，我就一直觉得很奇怪。既然我和蔺风烬都是孤儿，为什么先族长，不，我是说……我爹，他干嘛只收了蔺风烬当徒弟，为什么不直接收他做养子呢？”宋希疑惑地问。按照重男轻女的传统思想，收养儿子不是比收养女儿更好？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衣钵啊。
“这……”
“别这啊那的，春水肯定知道什么吧，快说快说……”宋希见春水面带犹豫，心想对方必然知道些原因，好奇心不觉更重了几分。
“这……不是奴婢不想说，而是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末夜’族的一个禁忌。先族长在世的时候，曾下令，族内任何人都不许再提此事。”
禁忌？听春水这么一说，宋希感觉自己的胃口彻底被吊起来了。不说是吧，我还非得把话翘出来不可。
“春水啊，我现在失忆了。把记忆找回来的最好方法，你知道是什么吗？”宋希心下算计，脸上却笑得无害。
“回小姐，奴婢不知。”
不知是吧，那就好办了。“找回记忆最好的方法呢，就是尽可能多地聆听过去的事情。”宋希循循善诱。
春水点点头。
“既然我和蔺风烬自小就很要好，那么，他的身世我原来肯定是知道的。现在你把他的身世告诉我，说不定我就能想起来点什么，你说对不对？”
春水认真思量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那小姐听过之后，暗自记在心里就好，不要跟别人说啊……”
宋希连忙点头称是，而后迫不及待地催促：“说吧说吧。”
“祭司大人他……其实……并不是孤儿……”春水吐字极轻。
什么？宋希心中讶异。
“事情发生时，奴婢还不到一岁，因此奴婢也是后来从奴婢的娘亲那里听来的。祭司大人的母亲，是我‘末夜’一族五长老之一的蔺如秋。如秋大人是五长老中唯一的女性，据说是位不喜拘束、性格洒脱之人。她待人毫无架子，十分客气亲和，因此深受族人爱戴。但有一天，如秋大人不知为何，却突然出走了。先族长和各长老们一直都在寻找如秋大人的下落，却始终未有所获。直到三年后的某天，如秋大人竟然自己回来了，并且……还怀了身孕。”
该不会……宋希的心揪了起来。
“大夫诊脉说已经有八个月了。先族长询问如秋大人这三年去向，还有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如秋大人只是双手护住隆起的腹部，沉默不语。任先族长和其他四位长老怎么问，都一声不吭。在咱们“末夜”族，女子未婚失贞是重罪，未婚有孕更是罪无可赦，是要处以极刑的。如秋大人又不肯透露孩子的父亲是谁，于是其余的四位长老借机发难，罢黜了如秋大人的长老之职，并把怀有八月身孕的如秋大人打入牢中，等候发落。”
“太过分了！他们怎能如此对待一个将产的孕妇？那是两条人命啊！”宋希气愤道。
“是啊。四位长老向先族长进言，说如秋大人是‘末夜’的耻辱，应该立即处死。但先族长与如秋大人私交甚好，因此极力劝说四长老给她一次机会。碍于先族长态度的坚决，四长老勉强做出妥协，但他们的条件是，如秋大人的长老之位必须罢黜，而且，孩子出生之后，必须即刻……杀掉……”
“什么？”宋希激动至极，竟猛然从浴桶中站起身来，“那四长老真是太没人性了！”
“小姐，您别激动……”春水出言安抚，“祭司大人不是还活着？”
也惊觉自己反应过激，宋希又缓缓将自己半没水中：“我没事了，春水接着说吧。”
“是。虽然四长老开出的条件的确很残忍，但是至少可以保住如秋大人的命。先族长几经权衡，没敢将事实告诉如秋大人。他到牢中将如秋大人接了出来，并谎称族里讨论的结果，是先等孩子出生，再做定夺。”
“她就这么相信了？”宋希神色紧张。
“如秋大人听了先族长的话，仍旧一句话都没说，只是乖乖接受了先族长的安排。奴婢的娘在那段时日是负责照顾如秋大人三餐起居的，据娘说，如秋大人每天大半时间都安静地呆在屋里，偶尔出屋晒晒太阳，按时吃饭睡觉，气色也比刚回来的时候好了很多。而且，如秋大人每天都神态安详，常用双手温柔抚摸隆起的腹部。只不过，还是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她……很爱那孩子啊……”宋希尾音若微雨扫过的叶子，轻颤。
“母爱使然吧……”春水柔声叹道。
宋希没应，眸光兀自由亮而暗，低眉一敛，锁住重重思绪……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8章 禁忌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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