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男子》暧阡阡

2、礼不下贤士

　　这日正是七月十四，章详吃过早饭，锦枝儿早就回娘家去了，他拿起锦枝昨晚给他列好的清单，又认认真真地把铜板数了一遍又一遍，确定采购清单上的东西都绰绰有余后，才放心地收了起来。
　　他边往外走边念清单上的东西，“烧腩半格，白斩鸡一只，唔，还有一扎香，两对红蜡烛……”
　　还未读完，外面传来了“砰砰”的敲门声，随后是一个男孩儿的声音：“章先生在吗？章先生在吗？劳烦开开门！”听语气，男孩儿是从不近的地方跑过来的，又急又喘，像是给重病的人投医来了。
　　门外原是一个小厮模样，看来是替主人传话的，他累得扶墙喘气，一见章详前来，连忙直起腰来，从怀里递出一张拜帖，断断续续地禀明：“我们大人请先生过府一聚，请先生务必，不不不，千万赏脸。”说完又哈了哈腰。
　　“总督府章……原来是章大人哪。”章详合起拜帖，又问：“章大人叫我现在就去？”他扫了一眼巷子，不算逼狭的巷子里，既没轿子也无马车，总督府离这里可有好一段路程的，就让他走着去？前几天那章大人派人来求字，神情倨傲得很，现在也是如此，来人倒是不错，可惜就是太不诚心，让他恕难从命。
　　“是，即刻前往，不得耽误。”
　　章详沉吟片刻，将拜帖递还给小厮，回复道：“就说章某不会品茶，只会牛饮，席间出了什么丑态，可就不好了。既是如此，就辜负了大人的一片美意了。小兄弟还是请回吧！”这真不是他托大，他的确不会饮茶，所以家里尽是些罗汉果、淡竹叶这些凉茶，解渴便行。
　　他锁了大门，径自往集市的方向走去。留下那小厮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踯躅片刻，还是灰溜溜地跟上了章详，他不敢逾越半步，只跟在身侧，小心翼翼地询问：“先生真的不去嘛？这样好像不太好，大人的命令，除了我家少爷，可没有人敢不听的。”
　　章详停在巷口，耐着性子，好声好气地说：“小兄弟不必多言，我确是不会赴约的。出了这条巷子，你往左，我往右，咱们大路通天各走各边，你只管照实回了大人罢。”
　　空跑了一趟的小厮只能拖着一张苦瓜脸，向管家回报了这个情况。
　　大人的确是有点考虑不周了，匆匆忙忙就下了贴，管家这样腹诽着。“你可有说错什么话让章先生不高兴了？”
　　小厮慌忙摆摆手，直说不可能：“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直都陪着小心的，绝不敢行差踏错。况且，章先生待人温和，可从没给过我脸色看啊！”
　　管家踹了一脚小厮，大声斥道：“小畜生，他那是看你蠢！咬人的狗不吠，懂不懂啊小畜生，最怕就是这种人了。行了，滚下去，待我亲自去请他，就不信他不给面子。”
　　他急忙让人备好马车，吩咐厨房弄一壶好酒来，招呼着车夫一起去了章家。
　　怎奈章详正流连在集市街头里，这家铺里的东西摸摸，那家店里的老板跟他说说话，快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他才晃晃悠悠地游回家去。
　　管家早已等了一肚子的气，叫门也不应，等人也不见回，又不好立刻回去，怕交不了差，只能闷声等着，车夫见管家心情不好，更不敢上前搭话了，也一并沉默着。这便要怪那个呆楞呆愣的小厮了，学舌学得像，偏偏忘了章详要出门这单事。此时管家心里早就将他骂了一千遍了，一回去就收拾那个小畜生，好让他知道下人是怎么做的。
　　“章先生，老夫这厢有礼了。”管家向章详行了一礼，挑起马车帘子。“喏，先生请上车，随老奴赴宴去。”
　　章详望着被马车挡得只剩一边门角的大门，那匹劣马的头还直往门板上蹭。他一动不动，不做声。
　　管家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己先笑开了，说：“看我真是个老懵懂，竟忘了给章大人谢礼。这可是好酒啊，一般人可是轻易喝不到的。来来来，章先生请收下。”
　　那壶酒才递到半空中就被章详挡了回去，他目不斜视语气平平地说：“老人家少礼，小民喝了这贵人酒会折寿，便说大人的心意小民领了，如此重礼是在消受不起。”
　　他看了看直晃头的马，指着它说：“烦请老人家将那‘千里马’拿开，千万别折煞了小民的福气！”
　　看到章详竟敢如此无礼，实在让管家面上无光，再听闻他暗出讽语，挑衅总督府，更气得他面青口唇白。二话不说牵了马，坐上马车气呼呼地打道回府，他必会请总督大人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穷酸书生，不把他斩成个十八件誓不罢休。敬酒不喝喝罚酒，真正岂有此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过渡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