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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天诛卷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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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臣见皇帝盛怒下也不吩咐他们退下,只好仍旧伏跪在地。只有包拯会了赵桢的意思,悄悄的由一个小太监引领着离开大殿。
包拯进了御书房的时候,发现所有的侍卫尽数退到十丈之外,伺候的太监也全退了,他心头的暗云,立时更重了几分。
他记得,皇上这样的密谈,一次是在夜审郭槐为太后还朝,一次是命他破冲霄楼取盟书。
“皇上。”御书房里,天子却并没有要谈的意思,只是在书架上来回的翻阅书籍,直到包拯手心微微渗出汗水,是因为这隆冬里宫中碳火燃的太旺,还是因为他的心中紧张。
赵桢盯着手中书籍,心思却没离开过包拯。从他进来,立在一边,直到他开口,包拯,你终是奈不住了吗?你一定在猜测朕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吧!
枉你一世英明,现在,竟也和那些迂腐的老匹夫一样,开始揣测圣意,开始看皇帝的脸色,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又让包拯等了一会,赵桢才拿着手中书籍,慢慢踱到他的眼前,盯着他略微颔首一派恭敬的样子。
“包卿,你可知朕要你来,所为何事?”
“微臣斗胆,皇上一定是为那边关派遣一事!只是不知皇上心中可有合适人员?”还是低头看着波斯进贡的地毯上精美繁复的花纹,但他已听出赵桢岁语气中隐含的意思。
“朕没问你,你却反问起朕来了?”
“皇上,您独自诏微臣前来,不是已经有派往边疆的最佳人选么?”包拯此时终抬起头来,眼中无畏无惧,哪里有半分权势妄臣的样子?
这仍旧青天明澈的目光,看的仁宗爆出一阵大笑。
“包拯啊包拯,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赵桢眼中的担忧终于在这个老臣面前暴露出来。如果他连保证都不能再信任,那么,他大宋恐怕再无人可分担他肩上的重担。
疑惑的接过一支不过一指大小的紫竹信筒,里面暗藏着一卷书信,绢纸薄如蝉翼。
“展昭未死,白玉堂擅自离军救人现生死不明,大宋军情危急,速回!”
短短的一句话,包拯拿在手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完。但他却呆呆的立在那里,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头脑中是空白一片,直到他把手中的薄纸揉成碎片,直到仁宗不轻不重的一声咳嗽。
“皇上,这、这一切都是真的?!”震惊的看着少年天子,包拯浑身如遭雷击,激动或是讶异,恐怕他自己也难以描摹此刻的心情。
从皇上手里传来的密令,那一定是不会有错的了!可是,可是这真的是事实吗?展昭没死,他竟然没死!
当年与展昭往冲霄前的无声话别历历在目,他忽然感到一种欣慰,一种混杂着愧疚与解脱的欣慰。这孩子还活着,还活着。
“包拯,难道你竟敢怀疑于朕?”
“不,臣并非此意!臣只是太过震惊。皇上,展护卫没死,他如今身在何处?”包拯语中急切之意溢于言表,看的赵桢却是眉头一皱。
展昭未死,他如今却身在辽国,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想必包拯也定有思量。但你如此关心他,连他为何会身在辽国的理由也不曾思量么?包拯啊包拯,看来着展昭,却是你心病一块。
“如若朕没估计错误,展昭他如今应在辽国。”赵桢用不确定的语气试探着他的臣子,一个人的性命,哪怕是亲生父子生身兄弟,只要是为了江山,那也是注定了要牺牲的!
“辽国?皇上,展护卫他为何会身在辽国?”如果他没有猜错,皇上定是怀疑展昭与辽国间有不能告人的往来!但,这样的事情叫他如何接受?哪怕只是皇上的猜度,但是在这样的非常时刻,一个非常的地方——但他仍相信,相信那个随他入了宫门 ,一直追随左右的南侠展昭!
“近年辽国屡次侵扰宋境,他们夺了幽云十六州尚不足以满足狼子野心,包拯,近年辽国在边疆蠢动之势,看来已是有意侵我大宋,夺我宋疆……”
“皇上,虽辽宋边境战事不断,我国亦常年派有重兵驻守边关,在澶渊之盟下,辽国就已无侵我大宋的借口,他们现在却还如此嚣张明目张胆如此,莫不是要撕毁澶渊之盟以毁灭不能犯我宋境的理由!”
澶渊之盟乃是百年前与宋所签订之互不侵犯的“兄弟”盟约,若是辽国有意撕毁,那将又是一场生灵涂炭苍生浩劫!
“恩,你所言正中朕意。辽国近年似有囤积国力蓄养精兵之意,看来此次与我宋境守军的冲突只是个开端,很快,他们就会找到借口,冲破我大宋防线辱我大宋河山。”
“包拯,方才你认为朕心中已有此次派往边关的上佳人选,你可能猜透朕意?”
“启禀皇上,臣以为,若派武将,则无人能比白玉堂勇武,故也只是拖延战事让边关的危势缓上一阵而已,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若派文臣,恐那辽国狼心已久,会以借口杀我宋使。届时不但和谈不成,反而会成为辽宋争端借口,到时辽国要是开战,大宋也难有不应之理!”
“所以皇上,若是此次所派使者即可扬我国威却有能叫辽国不敢轻举妄动,那么臣愿担此重任,定不辜负皇上重望和苍生所托!”
赵桢看着眼前包拯却是已经完全猜中了他的意思,实是半喜半忧。喜的是包拯确不愧为大宋良臣一国之相,此次边关之事,不管是白玉堂或是死而复生的展昭,都将有了最佳的解决方法;忧的是,此行定是险阻众多,若是顺利,可解大宋之危,若是不顺利,只望展白之事不会节外生枝……
略为思索,转身至书架暗格中取出一不大锦盒,开启立即光芒四射,一柄小巧的乌金箭镞放置其中。上面勾画的纹样古朴简洁,不会是我朝之物。
仁宗左手轻抚箭身镏金暗纹,为了大宋江山,有时候,有的东西,不得不放弃。一抚完毕,他将锦盒啪的合上,目中历光闪现出口话语是王者号令天下。
“包拯接旨!”
“臣在!”
“你听着,朕命现在命你为钦差顾命大臣,立赴边疆以助战局并撤查辽国与澶渊之盟之事!”
“臣定当万死不辞!”
手中接过锦盒,却好似重俞千斤——这支金箭亦能让他在此行一路畅通无阻,大宋境内如君亲临,大宋境外,可调动三军!
那里面所承载的,是太多人的命运,太多人的希望。这道金令箭,其中暗藏的密旨皇上并未当面与他说明,只说不到危急时刻,不可打开。
见仁宗交予自己令箭后再不多说什么,只吩咐自己三日内务必起行,边关战事拖延一日就危急一分,包拯再次深深一辑,才双手捧着,倒退着出了御书房。等走到了长廊的尽头,他才将尺多长的锦盒收入宽大的袖笼中。
地上,铺着一层雪白的月光。
西沉的月最后在天边放射出于人间纷乱烦扰无关的清冷光华,天空中竟飘起簌簌的薄雪,又是一夜未眠。
腊月里的忭京寒气逼人,摇晃在回府的轿子里,包拯只看到几个清晨早起的挑夫瑟缩着手脚哈出阵阵白烟,肩上的担子不知挑了什么哐啷哐啷的响个不停,他们急匆匆的赶路,很快的在街角消失了踪影。
不久,就是小年了……,等自己感到云州的时候,恐怕就要过大年了吧?
边疆的战士苦苦守着已经多年不曾归家,那种游子思乡的感觉,不由的让他想起好多年前。那时候,他还是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而已,若不是得江湖上盛名的南侠展昭屡次相救,恐怕他也不会坐在今天这个地方。
展护卫,这么多年跟着老夫,确实苦了你。
上天给你的第二次生命,只望老夫不要再让你卷入这狂乱的世界,卷入这腥风血雨的大宋山河。
脚夫在新落的薄雪上留下一道脚印,同是彻夜灯火通明的相府,看在包拯眼里如明日的红霞烧天。
十里长亭,似乎是古往今来必要送别的地方,斑驳的风蚀的亭壁内,留下多少文人墨客垂柳三别的依依诗句。
极尽精简的行囊,连追随在身边的,也终还是当年开封府衙中就追随自己的廖廖数人而已。
由于身负密使,包拯的出行并未惊动太多人。所有行装和人员都要到最简,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连朝中他也是称病感染风寒在府中修养。除了他和公孙策乘坐马车和一个架车的小厮,就只有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骑马随乘保护。
马车碾碎轮下昨夜的新雪越过长亭,出了这里就离了宋都,然而包拯的心已随着滚滚车撵奔向边疆,那里有太多急待他的军士,有急于解决的战祸,还有,他心中最牵挂不下的那个孩子——在他心里,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把展昭视做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