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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天诛卷 15 ...

  •   他并没有向寒冬里无人问津的冷清小亭多看几眼,只是不断催策小旺快马加鞭,转眼间他们一车四马,一行人已出了城门。

      车窗外,不断飞逝倒退的只有被雪压折伏在路边衰败的苇草,寒冷的劲风不断从包拯不愿放下的帘子下灌进车内。公孙策看着包拯快天亮时回到府里就一直没舒展过的眉头和紧绷的脸,心中亦是和包拯一般如火燎原恨不能身生双翼飞到边关,只盼能见到葬身冲霄却能回还人间的展昭,他们这些年来压抑着的伤痛也许到了那一刻才能稍稍舒缓。

      临行前书房中的长谈,包大人曾问他:公孙先生,此次本府前去见到展护卫,他若是真与那辽国有所瓜葛,你说我是否还能像从前那般铁面无私?

      包大人如今已是当朝丞相,他看着那双满眼悲凄的双眼,竟不知如何回答。枉他公孙策人称一代智将甚至有人将他比与诸葛孔明,但他知道,他差的太远,太远。在情理之间,他已经不能再像当年公堂之上,断案决绝只护理法。这世间太多的纷扰太多的迷惘,都只因为掺杂了人太多纠缠不清的情感,才变的难以理清。难以看透……

      京骠体壮的骏马拉着几近四轮腾空的马车飞驰,疾行的数人都恨不能缩地成尺,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一人比他们更急切的渴望见到展昭,他也是,这世界上最渴望见到展昭的人。

      白玉堂仰头把皮囊中最后一口浓烈烧刀子倒进嘴里,就随手把它扔在了黑褐色的雪堆上。

      这边塞的酒味道最是不好,它虽永远比不上酒入愁肠让人回味万千的十八年陈酿女儿红,但在这苦寒天冻的塞北雪天里,却是最好的烧肠烈酒能保住人不断流失的体温。

      这是一个下风处的凹坑,里面的雪和冻土黄草已经被他踏得混在了一起。不大,正好能容下他一人避风而已。拉紧身上的狐裘努力驱赶不断涌上来的睡意,他星夜兼程的追踪了七天七夜,才终于在这幽云平原上追到了那一营急驰的辽军。

      抬头看看阴霾的天空,远处似乎有风卷起战场上的撕杀马啸声扬到半空中融进铅灰色的云里。

      但那些,都已经成了他的过去。

      他知道,这次完全不顾大局的弃营而逃,被抓到了,回去就是株连九族的重罪。可是,这些和猫儿洒在这片他用一生来维护的江山上的热血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三年,没有猫儿的三年,他活的如同行尸走肉。

      没有猫儿的日子,他生命中的头二十年里,并无太大感觉。只因为他那时只知道江湖上有个侠名远播的南侠,并不知道,会有那么一个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侠骨傲岸温而不屈,但只在他眼前会哭会笑,会烦恼会表现出让人和疼惜的脆弱与寂寞,却又会与他在月下对饮问剑并肩杀敌,永远能放心把背后的位置留给他的御猫展昭,他的猫儿……。

      人世间最珍贵的,莫过于失去的和未曾得到的。而这个叫展昭的男人,则占据他白玉堂二十岁以后的所有生命。

      讽刺的想起猫儿曾经看他挥金如土时痛心的表情,那只节俭的猫总是怪自己太过浪费。但是猫儿你可知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一个人知道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之后,你怎么能残忍的叫他放手,怎么能残忍的叫他剖出心肝挖出已经深藏其间最珍贵的宝物。

      只是,就算是在最绝望的时刻,他也没有后悔自己招惹了那只御猫,就算曾经在黑夜里思念他的猫儿直到泪光满眼,他也会混着泪水吞下杯中的女儿红。这爱断情伤,为什么要在他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后才想明白,对丁月华的冷嘲热讽和只要一见到女子对那只猫示好自己就会上前撩拨生事,这一切,不过是他早已失了心,超越了兄弟的界线,把他当做知己,当做了世界上唯一一个进驻他心间的人。

      他窝在这凹陷中其实并不比站在空旷的平原上吹风好上多少。唯一还能靠着取暖的白影也因为怕惊动辽人的骑兵被他赶回宋境。漠北的寒风,冷,但他的心却犹如烈焰焚冰,刺痛焦灼。

      从他见到猫儿,却总是一次次让他从自己的指尖错失,已经过了多久?总是阴沉沉的天空让人辨不出时辰也分不清方向。

      只要一闭上眼睛,展昭黑色的双眸就会出现,里面的绝望和希冀让他的心每每痛的似要被生剜出来。

      他为什么会这么没用,连猫儿的手,连猫儿的手都抓不住,让他在自己的面前被人掳去,让他在自己的面前总是受伤……

      七天前,辽军大帐。

      杏黄色的旌旗猎猎做响,辽军大营中雪尘翻滚,无数一人多高的漠北烈马正在士兵的驱赶下似棕红色的潮水般翻涌着奔回营帐。
      辽人善骑射,营中战马无数所需草料也每日惊人。赶车备料的马夫只顾着抱怨这战事隆冬酷寒之下,要满足整个军营的马匹他就要到更远的地方去才能弄到草料,全然没发现,最后一趟车上的车把式已经换了个人。

      大营中都是一样的帐篷、一样的辽兵,白玉堂从马厩中出来就没了方向。周围全是叽里咕噜的契丹语,几年的边关生活让他虽然也能听懂一些,但士兵们都说的飞快,叫他弄明白什么意思前就已经没了踪影。他寻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地方,也找不到应该位于军营中心的帅帐。

      正在着急,就瞥到几个身着华服的身影,身上的服色效仿大宋皇帝均是紫裘镶边的明黄绸衾但却完全是异族装扮,他脑海里立即闪过唯一可能出现在这里还会有这等身份的人——皇族!

      想不到,竟然连皇族都来了。

      只见坠在后面的几人都对首位的高汉毕恭毕敬,里面竟还有曾与他阵前对峙三日的辽军首领!

      这王族,身份看来似乎及为重要。到底是谁,在这辽宋边疆一触即发的时候来到这里?仔细看上几眼,那人的背影看起来竟有几分熟悉?

      细看之下,沉稳浑厚的步伐代表他武功不弱,隐藏在毛皮毡帽下的太阳穴微微鼓起,内力绝对是个二三十载的高手。但左手袖袍下却露出白色的绷带,那应该是近日受了伤。

      左手,左手的伤!

      想起那夜挟持猫儿的人也是曾经被他的画影伤了左手!

      怪不得那夜的死士如此前赴后继的送死,原来都是为了保护这个为首的人。

      那该死的混蛋,既然他在这里,那他的猫儿也定是被关在离此不远了!想到这,白玉堂胸中不禁一阵气血翻涌。

      夜探宋营,这辽国的也未免太看不起他大宋!今天,白爷爷管你是皇族还是谁,就算是辽皇亲自来了,冲着他掳走展昭,他就一定要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让他尝尝当年锦毛鼠闹东京的滋味!

      一股难言的豪气似乎从胸中升腾,当年灵魂已死在冲霄楼的白玉堂,似乎在这里活了过来,因为对敌人彻骨的仇恨,因为对即将见到展昭的希望,因为对这刻骨相思终有人可以回应,因为他还竟能在这人间阳世与他的猫儿再见!

      鼻端呼出的热气形成朦胧的雾气,他提起真气,雪绵上竟没落下半个足印。悄悄的跟在几人身后,转过几个大帐,白玉堂发现周围的守兵多了几倍不止,几乎是三步一岗。

      为避免这时候就起冲突,白玉堂一个惊鸿掠影,飞身上了帐篷顶。但这帐篷却不比瓦顶,只是由几根圆木支撑下面空空荡荡的没个着力点,他必须凝起十分的心神才能在这由毡皮搭起的帐顶上滑动,不让自己把薄薄的皮毡子给踩破了。

      幸而下方的辽兵只顾着警戒周围,把注意力放在身前身后。他们万万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只轻功绝顶的锦毛鼠竟敢踏在这无人能上的帐篷顶上来去自如。

      呲呲几下掠到,他已经预感到,那个让他在梦里寻觅了千万遍的人,就在这里!

      果然,他小心翼翼的割开一个小小的口子,就见到展昭躺在帐中一张垫了动物毛皮的床上。身上的伤口似乎都已经被妥善的包扎过,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小厮伺候着。

      怎么回事?展昭,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难道猫儿真的是辽国的奸细?放屁!白玉堂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如果你还这样想,还这样不相信他,那你又何必蹲在这上面,冒这危险来救一个叛国卖友的敌人!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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