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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狂欢 ...

  •   码头搬运的奴隶、原本镇守的军队,还有临时抽调来的苦工,都觉得喉咙被人卡住发不出一点声音,全身像被雷电过一样失去灵活,只能僵硬的将身体转向那个方向,望着那身影。他们不是惊诧不够强烈到尖叫起来,而是那人影上传来的压迫力太大,如同山岳压身,不能动,不能行,噤若寒蝉。
      其实才过去了区区几次呼吸这么长的时间,却好像已经是数个时辰过去的感觉。如果可以的话,所有人都不想动,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引起那身影的注意,招来灭顶之灾。一声脆响在这宁静中响起,格外刺耳。冒出滚滚浓烟的六个巨大火球刚刚落入海中,那临岸的海洋中方才已经结起了一层薄冰,火球砸穿冰层时候发出了悦耳的“咔嚓”声,然后缓缓的冷却成黑红,最后完全熄灭变成漆黑,沉入水中。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那白色战甲的身影动作轻巧的从岩石上拔出了或天戟,而后在手中挽了一个弧度,指向了天空。人们不由自主的顺着他手所指的地方望去,戟尖所指的方向,正是已经被摧残扭曲的看不出里面有几艘样子的飞船,或许应该叫“团”更恰当。
      面具下的俊美面孔不为人们所睹,只能看得到人影手腕微动,冰雪气息瞬间疯狂喷涌而出,凝在戟尖化形、直袭苍穹。气息化如龙形狂嘶而跃,前锋如利刃锐不可当,后劲则雄浑厚重如江海汹涌澎湃滔滔不绝,巍巍荡荡。在这样的外力下,巨大的船“团”四分五裂,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搓成粉末,再随意的捻了捻便弹入海中,洋洋洒洒的铺在了。那并不是多么高规格的战船,只是普通的押运船只,可是即便如此,也已经是每艘可以乘坐千人、搭载三十具以上机械武器的大小——只一瞬而已,一朵灿烂的烟火从开屏,到落入海中,能有多久?在绚丽的一开一落之间,那白色战甲的王,甚至连左手都未动,就毁掉了十五艘这样的战船。

      岛上的人都吓得呆住了,这瞬间的变故让他们大脑完全无法转的过弯来。
      “咕嘟咕嘟”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一个水庐,里面有各式的茶饮,原本是供军士口渴时休息饮用的。水开了,精巧的报时器就发出了汽笛一样的长鸣,在这肃穆的气氛中显得十分滑稽。连那白衣战甲的人影都被吸引,头轻微的朝这里侧了侧。
      掌管水庐的是一个年轻的奴隶,他惶恐的本能反应的伸手去关掉报时器,却忘记关火,水仍然持续沸腾得直到淌出来,流到了边上,打湿了放在旁边的纸张,那纸张上的文书记录了原本将要装船的物资。奴隶旁边站着的监军脸色微变,年轻奴隶惶恐的就要跪下。
      远处的人影倏动,所有人还没有看清身形他已闪至跟前,一戟下挑,拦住了年轻奴隶要弯下的膝盖。冰凉的戟尖贴着他褴褛的膝盖皮肤,年轻奴隶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不由他选择,戟尖上传来了轻微却不可抗拒的力道,一点点的逼他将已经半躬下去的身躯抬起。苍白镶金的面具上看不到眼睛,却似乎有种能穿透人心的力量,像在对他说什么。
      是在说什么?
      人影却又收戟,闪烁数下,一下在近处,一下在远处,再一下厚厚的云层散开,玄舸的巨大阴影投射下来,人影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那巨船之上,站在船头负手而立,就像从来没有踏上过地面。王的高度,究竟能到达何等的高处?
      年轻奴隶犹自颤抖,喘着粗气他第一次正常的抬起头,对上了监军更为苍白的脸。
      在棘岛压抑了百年终于爆发的狂欢当中,玄舸悄然隐去,越飞越小消失在更高处的光线背后。

      “感觉如何?”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我并不喜欢欺骗别人,如果他们发现……会更糟糕吧。”
      “那比起原先生命都得不到保障的话,又有什么不好呢?”槐破梦坐在石桌前,盘弄着殊十二的羽毛笔,“毁掉自己过去又无能力迎接未来的愚民,哪怕再次回来的强者只是个幻象也会拼命追随的。”石桌上摆着两个酒杯,里面是斟好的葡萄酒,流淌着深红色的光泽。他把其中一杯推向殊十二:“原来经过颠簸之后,这种酒竟然会变的更为甜美动人,所以母亲才会把酒放在船上么?”
      殊十二接过,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更为醇美。他端着酒杯若有所思的看着舷边流过的云彩,不知这样甘美的饮料,是碎岛的哪一株果树所产的果子酿造?百年已过,碎岛的一草一树,仍会像从前一样吗?槐破梦并不掩饰自己对碎岛人的恨意,按照他们的约定,只是用叛乱的民众做诱饵骗慈光打开封闭许久的两境通路,然后一举进入再谋后算。殊十二也同意了,但是刚刚——就在他身着母亲的战甲踩在碎岛的土地的那一瞬,他确定自己的内心动摇了。他不能无视人们期盼殷切的眼神,他不能忘记那些被欺凌了多年的面孔第一次露出希望的那一刻。
      呵……他安慰自己,这些人是无辜的,他们并未参与过百年前那场残酷的事件,他们虽有诋毁但他们并不知道真相……他在心里努力的替别人找着借口,来淡化自己与槐破梦的悄然分歧引发的担心。槐破梦却在想别的事,因此没有注意到自己兄弟欲言又止的神情。
      “殊十二,我一直好奇,为何只有你的王气可以感应操纵玄舸,而我却不能?我们不是一母所生,同为王树血脉么?”
      殊十二停止纠结,尝试了一下让玄舸感应而转弯,也略有些奇怪:“其实我也不清楚,世宰说去了便知了。当时我只是觉得‘想要’飞到半空看看,玄舸感应到王气就自己飞了起来,而且原先已经残破不堪的建筑和风帆也全部自动修复了。后来发现,即使我不在玄舸上,只要在一定范围内想要操控玄舸也是可以的,果然是件宝物吧……”
      “哼,这么说,并没有操控玄舸的‘方法’可以共享于我了。”槐破梦略失望,“莫非这木制的死物也会认主,真是无趣。”
      “哈哈,这个我就无从得知了,你可以自己问玄舸,看他应不应你。”殊十二忍不住笑了:“破梦你要去哪里都有免费的司机,这不好么?再说这也是父亲的意思,要我照顾你,莫非你是嫌玄舸的地方不够大?”天色渐渐暗下来,石桌上的蜡烛“啪”一声自动燃起,映得槐破梦的脸倒显出了几分柔和来。他无聊的又是“哼”了一声,“是母亲偏心。”
      夜风习习,玄舸在深蓝的高空中无声飞翔而过,在这样的高度应当是绝对的安全了,因此他们也能略微放松下来,殊不知一双蓝色的眼睛正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外跟随着、暗中注视着他们。

      白色的灯光从窗中透出,今天殊十二已经点燃了“种子”。夜寂静,可种子却在疯狂生长。反抗与镇压一定是共同出现,他们已经猜想到棘岛的暴乱将会产生怎样的连锁反应。快了!那远方的主国虽然厌恶战争,但是慈光一向防微杜渐谨慎小心,一定不会等到这“种子”发芽成长茁壮。

      玄舸下方的离岛,火光熊熊,多个红色的身影追逐驱赶着原本在这里驻扎的守军,这里原本盛产水果,殊十二并不知道他杯中的甜酒正是这里产出。
      红衣女子的首领有个略带攻击力的名字,她叫青隼。
      与令岛氐奎一样,这是她逃离之后为自己取的名字,隼,是一种凶恶的鸟类,过往的碎岛女子没有自己的名字,因此也没有以出生岛屿作姓氏的习惯。青隼出生于白羽时代,在那个碎岛女人第一次可以拥有自己名字的时候她也曾叫过一个温婉动人的词语,而后来,从地狱中归来的她咬牙切齿的看着一只滑过天际的鹰,改名为她。亲历了上个时代的她毫无疑问成为另一只女性反抗军的领袖,她们以夜莺为号,开始艰难的反抗。
      戢武王归来的传闻迅速飞遍了所有营地,原本她半信半疑,但是目击者众多而且言之凿凿,当下也不再犹豫抓紧这难得的机会开始行动。这一夜“夜莺”与“飞羽”都在紧张的忙碌。从棘岛开始,一共有十几座岛发生了激烈的反抗,有些岛屿甚至没有反生任何战斗——因为惧怕白天的神秘人影再出的原因,所驻的军队并无斗志,大部分已经撤退到了更南部的地方。

      另一边行动的飞羽同样迅速,令岛氐奎终于回到了自己出生的岛屿。
      令岛之树仍然粗壮的矗立在岛屿中央,树上的果实大多还很青涩,需要再过上好几个月才会落地成人。有同是令岛出生的部下,已经忍不住跪在树前痛哭。
      “等他们出生的时候,迎接他的是自由的人生!“他指着树上的果实高喊,“我们一定能看到的!”
      回来了,我终于回来,我自由的回到了这里,没有枷锁,更没有什么被称为主人的东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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