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初戀》言贩

5、第 05 節

　　那個公園裡遇到的女孩，就坐在陳嘉明的左手邊不遠的地方。他們兩人中間隔了一個組，但是陳嘉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依舊扎著同樣的馬尾。由於那個女孩一直看著自己，令陳嘉明不敢再多看她一眼。
　　同桌郭昕玉寫好了她的“回信”，就往那個女孩的方向丟了過去，陳嘉明看著她撿起紙團，攤開來看了起來。
　　原來她不是在看自己，而是看同桌的郭昕玉，怪不得，害自己好一陣緊張。卻又忍不住小失落，雖然知道自己並非玉樹臨風會令人印象深刻，但是如果她能注意到自己就好了。如果自己能給對方留下一個好印象的話，將來，將來要套近乎的話應該會簡單很多。
　　“倪采同學，我相信這兩個月的分離，令你和郭昕玉有很多少女心事想分享，我也理解你沒什麼定力克制自己遵守課堂規則。但是如果你們想跟全班同學一起分享你們的聊天話題，我不介意幫大家朗讀你們的‘紙條’。”何天同老師仍舊站在講臺上，冷靜地看著那個女孩。雖然他依舊站著不懂，似乎沒有要真的走下台拿紙條的意思，但是他的話足以震攝住她們，那飛來飛去的紙團也終於停止了。
　　倪采？她叫倪采！
　　陳嘉明像是一個地下特務剛剛截獲到一個重要機密般，激動不已。原本以為只會有一面之緣的人，現在不僅知道了名字，以後還可以每天見面。雖然上帝毫無預兆地關掉了自己的那扇門，但至少還給自己開了一扇窗戶，一個華麗地落地窗！
　　原本灰暗的教室，似乎一下子有了陽光折射進來，沉悶的四周開始慢慢有了新鮮空氣在流動。不知道哪裡來了個神奇畫家，一筆一筆地將陳嘉明的視線從灰色畫成了彩色。
　　原本那個從來不自信可以再看見的人，一下子變得與自己如此地接近。
　　此刻的陳嘉明再也不覺得陰霾，腦子裡想的再也不是自己怎麼會淪落到C班，晚上回去要如何跟父親交代，如果父親要趕走鉛球該如何求情。
　　煩惱在那一秒全部給拋開了。
　　這種神奇的化學反映陳嘉明完全解釋不來，也沒有能力深究。
　　倪采，倪采，倪采。
　　陳嘉明突然很好奇她的名字，是哪個“倪”，是哪個“采”。此刻他只希望能有一本關於她的百科全書，上面記載著她的喜怒哀樂，點點滴滴，然後自己可以一口氣讀完這本書。陳嘉明史無前例地，不再專一於學習，腦袋開始擠進了許多其他的念頭，其他的想法。而這些想法繞來繞去之後，都歸一為──認識倪采。
　　高三本是一個殘酷的試煉場，每個人苦讀數年，只是為了在今年驗收成果。而這個機會，只有一次。沒有人喜歡失敗，沒有人喜歡明年再來。事實上，很少有人可以明年再來。我們缺少的不是時間，而是信心。
　　我們總在奔跑著，深怕落後於自己的同齡人。同齡人做了什麼，我們也一定要做到。似乎等不了明年，沒有明年。
　　想象著原本與自己同一班級的同學們都升學了，而自己又回到老地方繼續做去年的事情，該多麼不是滋味。
　　奇怪的是，三／四十歲的時候我們不會那麼在意那麼一兩歲。同學今年結婚了，自己不是非要馬上結婚不可；同學今年升職了，自己也不是非要馬上升職不可。同齡人的狀況會讓我們開始考慮自身的情況，但並不是一定要馬上追到一個水平線才可以。慢別人一兩步，天也不會塌下來。
　　但是小時候，就是那麼難以接受。
　　對倪采瞭解甚少的陳嘉明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與她的同桌似乎感情甚好。即便隔著一個組的同學，他們的親昵氣氛仍然可以漫延到陳嘉明這邊。看著倪采同其他的男生如此親密，讓陳嘉明的心裡很不是滋味。他也說不出來，心裡那種感覺究竟是生氣，還是難過，或者，失望？
　　開學的第一堂課，倪采都在與她的同桌閒聊，本來期間都會抽空給郭昕玉傳她的紙條，但是被老師抓包之後，倪采就乾脆專心與同桌聊天了。即便全班同學都在捧著新書，研究新學期的課業，也絲毫不影響他們兩人的敘舊。
　　出於某種妒忌心裡，陳嘉明忍不住打量著倪采的同桌。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把她的同桌當成了假想敵，想要知己知彼地研究透徹。
　　那個男生穿著乾淨的白襯衫，而不是和其他同學一樣穿著校服。頭髮有一點長，已經完全蓋過了耳際，看來學校的儀容規定對這個班級沒有成效。他的相貌，談不上有多英俊不凡，也許是因為他坐在倪采旁邊，陳嘉明覺得要好看到無與倫比的人才配得上倪采，因為有了對比，所以她的同桌就莫名其妙地被降了個等級。只是那個男生就是有一種氣場，一種高高在上的氣場，讓陳嘉明有一種很不想要接近他的感覺。
　　想起自己之前的同桌，陳嘉明與她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讓她幫自己接一下隔壁組傳來的作業，也是唯一會說的話。在原來那個功課至上的班級，即便是你想放棄前程找人閒聊，也找不到想要接你話的人，所以即便是同桌，都只是自掃門前雪，別談雪中送炭，就連迳咸砘ǘ疾粫嬖凇
　　“倪采同學，根據班長的匯報，全班只有你一個人沒有交暑期作業哦。”何天同老師即便遠在講臺上，洪亮的聲音還是蓋住了整個班級。
　　聽到老師的話，全班同學都紛紛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原本還在閒聊的倪采身上，讓這位小姐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聚焦。
　　“我根本就沒答應過這個計劃。”面對倪采從遠方怒視而來，郭昕玉從隔壁組小聲地千里傳音給倪采，。只不過是她自認為小聲，其實已經讓大半個班級聽到了。
　　倪采仔細地思考了幾秒，似乎想起來了，當初郭昕玉確實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說她不同意這樣做。但是他們習慣忽視郭昕玉的膽小怕事，潛意識裡當作她已經同意了那次行動。
　　無法去責怪郭昕玉，倪采只好把殺人的眼神轉移到了另一個同伙身上。
　　“阿玉確實說過她不同意，但是你呢？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不交作業的嗎？賀俊豪，你這個白眼狼，出賣同伙，走狗。”倪采還可以說上上千句足以鄙視死她的同桌的話，但是鑒於此刻全班同學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她並沒有那個時間。
　　“倪采同學，可以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沒有上交你的暑期作業嗎？”何天同老師沒有等到倪采的解釋，至少開口再問了她一次。
　　“老師，這是一個誤會。”倪采依舊做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沒有站起來。按照她的邏輯，站起來卑躬屈膝地回答，即表示自己已經是認錯態度了，認罪伏法不是她的風格。“您還記得，放假之前你叫我們要多接近大自然，不要每天待在家裡玩遊戲，不要老是去逛街嗎？為了聽您的話，我特意讓我的家人帶我到山上踏青。結果回來的時候，我的作業就不見了。”
　　老師看著眼前這個漏洞百出卻有臉不紅心不跳的女孩，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學生，他太失望了。為什麼自己會調教出來的學生，連一個假話都講不好。
　　“踏青？真的？你確定你要這樣解釋嗎？”老師想要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來證明自己，證明自己還是有實力講假話的。
　　“是的老師，請陪審團宣判吧。”倪采草草地為自己答辯，面對一個並不樂於給犯人判刑的法官，律師再差都不用擔心有罪。她唯一在意的，就是怎麼整治身旁天殺的賀俊豪。
　　“隨便了，我不希望再有下次。或者，沒有下次了吧，我今天遇到E班的班主任，他覺得你是個人才，很想招納你加入E班這個大家庭，也許你明年就可以正式加入他們了。我們拭目以待吧。”
　　老師的冷嘲熱諷並沒有打擊到倪采，事實上，她在E班待過，她也在A班待過。資優班壓力太大，關注太多，校園優秀版上經常可以看到自己的名字，實在太高調了。而後進班授課太慢，老師總把你當作閱讀障礙來關愛。E班的平均分雖然在其他學校都可以算得上尖子，但是在這個學校，就是沒機會買到世界名校的門票。
　　經過不斷地尋尋覓覓，倪采終於找到讓自己滿意的C班。比起授課進度或者其他的，最讓她滿意的，是班主任何天同。他並不像其他老師那樣，只注重成績不管其他。其他的老師不管脾氣好壞，腦子裡會在意的，只是學生的成績。何天同，不知道他究竟在意的是什麼，反正不會妨礙到自己，就一切ok。
　　下課鈴聲剛響，郭昕玉便在倪采的“傳喚”下，跟著她和賀俊豪走出了教室。並沒有任何理由跟著一起去，所以即便陳嘉明對倪采好奇得要死，也只能在走廊上，遠遠地看著他們三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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