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04 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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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來乍到，他不知道該坐在那裡，教室裡似乎也沒有空餘的桌子可以安頓自己。他只能呆呆地站在門口，冷眼望著這間吵鬧的教室，他已經可以預測到自己前途盡毀的將來。
從班級意外地跌落兩個級別，到自己高考失利，在三流大學昏昏度日或者高中畢業之後就要被迫去社會上流浪生存，終年郁郁不得志最後含恨而終。從這間吵鬧無秩序的教室裡，陳嘉明仿佛已經可以看見自己接下來的人生是什麼樣子的了。
初開學的興奮讓這群學生基本上無視了站在門口的陳嘉明，這也讓他感覺輕鬆了不少，至少不用被人盯著看。
正在門口不知道何去何從的陳嘉明猛然間覺得自己被一大片陰影覆蓋住，他不得不斜眼向身後偷眇，想確定是不是因為自己灰暗的心情導致了天空也要為自己哀鳴。
“你們知道這個教室讓我想起什麼嗎？”
陳嘉明的身後傳出一個洪亮的男聲，隨著聲音的響起，教室瞬間從早間菜市場變成了教堂的靜默時間。原本滔滔不絕的眾人立馬收聲坐好，以一幅無比天天向上的狀態面對著門口的班主任，和班主任旁邊的陌生人。
“你們讓我想起了一鍋熱水中的青蛙，在熱鍋中不停地叫喚著掙扎著，想要從這個該死的熱鍋中逃脫。雖然再怎麼叫喚也逃不走，但是完全不妨礙你們垂死掙扎。”身後的男人繞過了陳嘉明走上講臺，一邊走還一邊發表著這些足以令原本就心情灰暗的陳嘉明患上抑鬱症的言論。
“不管你們吵或不吵，被煮熟是注定的事情，是改變不了的。”老師走上講臺，將手中的公文包放在了台上，掃視了下教室，接著說：“班上的同學好像都在，升級你們是不可能的，我們班已經是在最底層了，應該也沒地方給你們降了。很高興班上的同學都還在，新的一學期，又到了互相折磨的時候了。我希望你們都完成了自己的暑期作業，這是學校安排下來的，我也只是為了交差，所以別跟我說什麼作業被家裡的狗吃掉了，糊弄不過去的。”
講臺上的男人自顧自地一邊講話，一邊從自己地公文包裡拿出數學課本。他的個頭很高，目測過去最少180這樣，頭髮理得很短很整齊。他的五官分明，即便陳嘉明身為一個男生，都忍不住要用到“帥”字來形容。白色的T桖上只印了一話，不知道是哪個國家的語言，藍色的牛仔褲舊到有一點泛白。這個造型比較像下樓買早餐會遇到的人，而不像講臺前的老師。
“老師，劉元升級到B班去了，你看，我們還是有實力的吧。”教室裡不知道誰大聲地說了一句，為自己被看不起而發表不滿。雖然身處學校底層，沒爹疼沒娘愛沒有人器重，但是，尊嚴還是要保留的。被別人看不起的時候，第一時間要吵回去。
經這位匿名同學的提醒，班主任才發現郭昕玉的座位只坐著她一個人。
“要怪只能怪這位劉元同學太不起眼。”老師不以為然，並沒有因為班上終於出了一個有進步的學生便覺得是件可以得意的事情，“別以為劉翔跑了世界冠軍，你們就會跑得跟他一樣快；別以為姚明打進NBA，就好像是你們摸過NBA的籃板。只有自己看不起自己的時候，才會覺得小小成就是一件可以拿來驕傲的事情。而且，驕傲要建立在自己的成就上，否則你們只能一輩子替別人驕傲。要花時間成就自己，而不是，老想著搶別人的成就，幻想是自己的。就算C班再多的人離開，都跟你們沒關係，就算沒有你們，他們一樣有能力離開。所以，沒什麼可驕傲的，有時間替別人澎湃，不如想下自己吧。”
雖然老師在獎台上也算是苦口婆心了一番，但是教室裡的學生沒有幾個在認真去理解理解他的話。只知道老師在損自己，只知道老師沒有想要表揚自己的意思，於是心裡一陣默默的憤怒，卻沒有勇氣也沒有說辭反駁。
“你有什麼事嗎？”老師猛地轉身看著一直站在門口陳嘉明。原本以為他是打醬油路過的，誰知道這小子站在門口不捨得走了。眼前一堆的學生還不夠嗎？還要在門口站一個旁聽生。
被老師這麼一問，整個教室的眼光瞬間集中在了陳嘉明身上，那種注視如聚光燈般，讓陳嘉明很不自在。
“我被分到這一班。”陳嘉明舉了舉手中的試卷單，雖然很不光彩，但總是要表明身份的。事實上，第一次公開表明自己將是C班的人，讓他覺得很羞恥，很難過。他不知道要怎麼跟家人解釋，自己以後都要待在這裡。
“喔，我把你給忘記了。那你就坐在郭昕玉旁邊吧。”老師指了指教室正中央的一個空位。
同桌的女孩有著一頭長長的黑髮，披在兩肩顯得很淑女。看起來很乖很安靜，應該不難相處吧。學校在儀容儀表方面管得比較嚴，男生的頭髮不可以蓋過耳朵，女生則必須將頭髮扎起來，化妝更是不允許。同桌的郭昕玉似乎並沒有被學校的要求所拘束到，事實上，班上的很多女生都沒有把頭髮扎起來。
這裡跟原本待的A班，真的差別很多。很難想象這兩個班級會在同一個走廊，兩班幾乎沒有什麼共同點，同在一個學校，為什麼差距會這樣大。只是，陳嘉明不是被派來分析研究兩個班級的差距，他只是一個十分不情願而又無可奈何的被降級人士。拿到成績單到現在，他的腦袋都渾渾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想些什麼，支撐他的，只是本能。
“既然有新的同學，那我就自我介紹一下。”說完。老師便在黑板上寫上了大大的“何天同”三個字，“這是我的名字，我叫何天同，我是你們的班主任，平時要是想要請假什麼的可以找我，想要退學的話要直接找校長。我同時也是你們的數學教師，所以你們最好把數學成績弄好看一點。”
C班的教室佈置跟A班基本上是一樣的，但是學生跟老師的風格確實天差地別，整個氣氛也是完全不一樣的。陳嘉明原本的班主任是一位不苟言笑的40歲女人，唯一會笑的原因，是代表學校的十佳老師上台領獎的時候。好像她的人生，只是為了讓更多的學生進入名牌大學，再別無其他，真正現實版的春蠶到死絲方盡。陳嘉明還記得當年她的名言，如果這個時候不努力，還要等到何時？就好像如果明天是世界末日的話，今天也要努力去學習，才不算浪費末日前的最後光陰。
當然她平時一般都會加一些生動的例子。比如某個考入名牌大學的校友，畢業後如何發光發熱，成為社會或國家棟樑。再加上一些激勵人心的話語，生動的情節，勵志的言語，常常把班上的同學弄得鬥志昂揚，仿佛那些精英的想在，就是未來的自己。每次聽完老師的講座，同學都恨不得能鞠躬盡瘁地為學校，為社會發奮努力，那熱血的狀態猶如當年烈士拿獻血染紅領巾一樣激昂。雖然從小時候到如今都搞不明白，全國這麼多的紅領巾，那得要殺多少個人才夠啊。
每個資優班的老師基本上都有令人振奮的‘超能力’，他們的口袋裡時常都會裝滿激動人心的‘真人真事’，讓學生保持住那股熱血。那種積極向上的渲染方式，藝術地讓一切傳銷頭目都相形見拙，看，看，真正的始祖在這裡。
坐在位置上的陳嘉明還沒來得及從“前途盡毀”的悲痛中走出來，一個天外飛來的紙團輕輕地砸在了他的腦袋上，再彈跳到了桌子上。那紙團被撮得很圓，落魄得來又不像其他的廢紙。
“抱歉。”旁邊的郭昕玉沖他笑了笑，伸手拿走了他面前的紙團。
原來是飛鴿傳書，撮成一團，即便在地上被老師撿到，也會被誤會是一團廢紙吧。陳嘉明已經不記得多少年沒扔過紙團了，上課的時候忙於聽課做筆記，一眨眼時間就下課了，忙都來不及，根本沒有時間跟別人閒聊。況且，在A班想要找到閒聊的對象，是件很奢侈的事情。班上的同學個個都是未來的棟樑，沒有人有空應酬你。
那個紙團在陳嘉明看來，就像是看到別人在吃棉花糖。自己早過了吃糖的階段，但，棉花糖至少給過自己不少的美好回憶。所以看到別人在吃的時候，也會感慨下，自己當年的簡單美好。
出於好奇，陳嘉明往紙團飛來的方向望了過去，那不經意的一望卻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神。
有時候會想象，如果再見面該有多好，我會跟你分享我少的可憐的愛好；
有時候會猜想，那樣的你會在城市的哪個角落安頓著，會不會光顧過同一家披薩店；
有時候會疑惑，城市小的讓你我相遇，卻大的再也見不到，我在陌生的小巷搜尋你的影子，卻不知道即使遇見了要說些什麼。
現在你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才發現我們的距離一直那麼近。然後我不確定我們是否曾經見過面，更加不知道，該如何開始第一步。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04 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