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六 ...
-
原来命运也是可以这样的。
自己曾经认为理所应当的事情，那些看上去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事情，自己或者别人用了十几年来策划的未来，一切都可以脆弱地不堪一击。
是啊，飞机失事，在平时就只是报纸上的一小条报道而已，只有真正发生在了自己身上，才会这么翻天覆地。
又是一个早上，拖着浑身的伤痛，怀里抱着剑，在摇摇欲坠的树枝上睁开眼睛。
怀中的那把剑，自己还好笑地想过，等搜救人员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这种样子，会是什么反应呢？一个留洋回来的女子，衣不蔽体，手中还拖着一把剑，怎样的一幅狼狈不堪。
哪个晚上昏昏睡去的时候，还曾经想过，如果自己得救了，这把剑一定要带回去，挂在家里，留作纪念。
纪念？卫然不禁笑起来，纪念什么？自己这副狼狈？
得救了的话，会怎么样呢？父母一定会哭吧？肯定会误了开学了，或者索性休学半年？如果能回去，会被人说很厉害的吧？什么都不懂的她，能够活下来的话，真的是很厉害，值得夸奖呢……
如果能活下去的话……
如果能活下去……
活下去啊……
一个恍惚，身体猛地一斜，差点从树上掉下去。压在剑刃上的手臂被划开一条细小的伤口，疼得她一缩。
浑身都是伤，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个，可是还是疼，最厉害的是左臂上被抓的一条，皮肉都翻了出来，她洗干净了，用剑把外套切开，细细地包起来。头两天疼得她浑身发汗，这些天却不太觉得了，开始还以为是她被追赶地无暇顾及，两天过去后她知道了，不是，是伤口发炎了。
浑身数不清的都是擦伤，腿上和手肘最严重，结了痂的还好，没有结痂的开始化脓。
白天还可以勉强走动，但是很快就会有隐隐约约嗷嗷地叫声此起彼伏地传出来，她知道是那种野狗一样的东西，那天晚上追赶她的恰好是一只受伤的，才能让她侥幸逃脱了。
了解到这个，是在两天前的晚上，遇到一对野狗，本来是妄想对抗的，代价就是腿上的三条抓伤。
她爬到树上去的时候，一条野狗跳上来，咬住她的裤腿就往下拽，慌乱间它湿润的鼻子都顶到了她的小腿肚上，她吓得乱叫，拼命地蹬腿，将它生生踹了下去。
卫然几乎是从树上摔下来，在树底下呆愣了好久，摸索着站起来，然后就是一震翻天覆地的眩晕，过了将近40秒，眼前的黑暗才慢慢散开，这个扭曲的世界又重新回来。
血糖已经很低了。
不奇怪，她大概已经有48个小时没有吃东西。
身体极度饥饿，但是还没有太严重的反应，饥饿就像躲在黑暗里的野兽，伺机出来狠狠地咬她一口，让她难受地揪紧自己的衣服，但死撑一下就过去了。
所以她不能安然在树上呆着，要找到剩下来的食物，就必须穿过这森林。
她拖着步子走，尽量朝着一个方向，即是什么都不知道，这样也总能走到边。卫然是这样想的，因为她再无别的办法了。
但是没有食物，现在连水都没有了的她，能撑到那里么？
如果北宫在这里的话，大概不会落到这样凄惨的地步吧？
他出事了么，不会的，他那样的身手，连她都还活着，北宫怎么会有事。
如果北宫在的话，他应该知道哪条路可以走出去吧？他大概也知道那里有水，那里的东西可以吃，晚上可以上到很高的树杈上，让那些野兽够不到。
如果北宫在这里，情况会好很多呢。
但是他不在了啊，都没有回来找她。
也许他也回来过，没有看到她就马上放弃了。
也是阿，她完全就是拖累，两人又素不相识，自己的死活，根本不关他的事吧？
没什么可以抱怨的啊，换了她的话，也许更早就一个人走了。这个时候，没有比自己的命更要紧的吧？
最重要的，还是要让自己活下去。
这样的话，不管做什么都是可以理解的。
要活下去。
可是她这样一个人，活得下去么？
她混混沌沌地走在路上，突然脚下一绊，整个人狠狠地摔在地上，才猛地醒过来，原来神志已经开始模糊了么？
心里有些迷糊，一个念头朦朦胧胧地升起来：还活得下去么？
有些东西，向癌症一样，一旦开始发展，便势不可挡。
是啊，一个人在这里，能活下去么？
人真的好脆弱，那样一个飞机上，有两百多人，除了他们两个人，都死了吧？
只有他们没死，几率是多少呢？
也许自己当时的姿势稍微改变一点的话，早就死了。
自己如果没有救北宫出来，怕是过不了第一个晚上吧？
或者是那个劫机犯，如果他当初准头更好一点，自己也早死了。
那天晚上，如果没有捡到这把剑，也早进了野狗的肚子了。
那活到现在是什么，运气么，还是巧合？
瑟缩地将提在手里的剑搂进怀里，窝到一棵树脚下坐下，混沌，满脑子的混沌，因该是开始发烧了，所有的东西都被搅在一起，喉咙干涩得出奇。
渴，想喝东西。饿，想吃东西。累，想躺下来睡觉。
模糊的脑子里只有这几个念头在晃来晃去。
生命的要求降到这里，很可悲吧？如果没有人找到的话，要一辈子这样下去么？
一辈子，也许就是这几天了吧？
没有吃的，没有水，还有那些野兽。
别自欺欺人了，还能撑几天呢？
好疼，好饿，好难受，好害怕。
她将身体蜷起来，脸埋到膝盖中间。
无所谓吧，就当飞机失事的时候没有逃出来不就好了，反正本来就是侥幸。
与其这样死撑，最后落一个被分尸的下场，还不如、还不如自己……
无、无所谓的吧，不是说有轮回转世的么，死其实不是那么可怕的……
死了就不会疼，不会饿，不会难受，也不用害怕了吧？
那不是比自己现在要好多了，实在好太多了。
反正也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六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