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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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达七十四年，王自予州起，行攻王都过闫城，驻军受伏，三千骑兵破东营，戮大司马，屠营。适时怀化郎将领一千步兵，殊死相抵，不及。待归德司阶入，伤者十之六七，仍大败敌军，遁走骈里。怀化郎将领二千骑追，尽数屠于淮阳。
————《徇史楚书》
马蹄声狂乱铿然，肆虐在这片坚硬的土地上，漆黑夜里冲天的火光，和四处飞溅的血一样。
一直冲在前面的孙校尉突然拉了拉缰绳，马嘶鸣一声昂立起来，他挥着鞭子冲身后的步兵大喊：“从中门入！”而后又回过头来，深深的眸子里映着火光，“你跟着我，不要乱动。”
五千骑兵，三千步兵，一共有多少血可以流？地上的血水汇成潭，马蹄疾驰而去，四下飞溅开来。
“右翼！守住右边，一匹马也不能放出去！”
孙校尉手起刀落，连连将几个敌兵砍下马来。血肉飞溅在他的铠甲上，漆黑的夜里看不出颜色。
“下面！砍他们的马腿！”
马的悲鸣，畜牲和人的残尸断肢混在一起，马脚下踏上黏稠柔软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校尉，敌军死突右围，守不住了！”
孙校尉一转马头，鞭子啪得一下隔空作响，飞驰出去：“随我来！”
所有人都跟上去，没有走多远，就被一小队骑兵从中截断。
没有人在身侧，卫然一手抓着缰绳，一手拔出剑来，只是并不知道怎么做。
步兵都拥在她的前面，迎向敌兵的冲撞。短兵相接，一时间血肉横飞。
到处都是鲜血和惨叫，兜头将她罩住。卫然拉着缰绳不断地后退，呆呆地，愕然地看着敌军的骑兵不断地靠近。
“卫然！”谁，谁在叫我的名字？
转换过头去，就看见霄征冲过来，一挥剑就砍断了冲到她面前的战马的前腿。另一匹战马拐过来，霄征同骑手挡了几剑，那马却突然立起来，双蹄踢中他的胸口。霄征不提防，一下就倒在了地上。那个骑手见了，马上提剑就要刺下去。卫然这才惊醒，赶紧将手中剑挥出去，砍到那人头盔下铠甲连接的地方，她只觉得剑像是陷入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中一样，一时竟没有力气把它拔出来。那个骑士举着剑的手颓然垂下，顿了一顿，身子就向后滑落下去，剑从他脖子的伤口中滑出来，暗红的血漫天喷涌出来，弄了她一头一身。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有另外几个骑兵冲过来，旁边的步兵又靠了几个过来围住她，两边杀起来，混乱中跌倒的霄征完全看不见了。
卫然急得拉紧了缰绳，那马几步后退，就从人堆里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她突然想起来刈楚的话：“若打得好，这便即刻便有援军过去。”猛然醒悟。又看了一眼厮杀的人群，拉紧缰绳掉转马头，就向着营地深处飞奔过去。
纵马奔到中帐附近，到处都是士兵和尸体，分不清是血还是泥。
一丛丛的士兵拦住她：“不得入帐！”
她不肯下马，不管对象，只声嘶力竭地喉着：“将军有令！让我过去，将军有令！”
不知道冲破了多少，一个士兵终于横刀在她面前的道上：“不得贸入帐中！”
卫然见实在无法过去，只抓着自己的剑，勒住马翻身滚了下来，一下摔落到地上。
那个士兵见了他的样子，面上一愣，不想纵马狂奔而来的，竟是个瘦弱的女子，但见她提剑上来，却仍然横刀在前：“何人要入帐？”
卫然只听得外面杀喊声不断，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竟不管那人手中手中大刀，提剑冲上去：“将军有令于大司马，让开！”
那士兵一愣，不提防卫然小小的身子就晃了过去，大喝一声追上去，却被卫然反手一挥剑，躲让不及跌倒在地上。
大司马极俱死，全营三分之二的兵力都在保卫他这个中帐。可是不知道为何，只是帐外侍卫森森，帐篷内竟空无一人。
卫然冲进去，便知晓了，大司马面如猪肝，浑身酒气，还睡死在榻上。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刈楚那般，是醉是醒收放自如。今晚那一顿，不是鸿门宴，是催命酒。
卫然听见门口那士兵的响动，知道时间所剩无几，一瞬间脑子里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几步走到榻边，帐外面的哭喊、厮杀、惨叫，还有漫天的大火，仿佛触手可及，又仿佛远在天边，变成她那无限扩大的心跳声的背景，还有极力起伏的胸膛，仿佛永远平息不下来的呼吸。
在这极其的静谧和诡异中，她举起剑，用尽全身力气向大司马的颈部砍下去，双手震痛，血哗得一下喷出来，天地顿然失色。
“你做什么！”暴喉过后是大刀劈开风的声音，卫然双腿一软瘫在地上，大刀擦着她的头发切过。手中剑一松，大司马炮弹一样的头颅便从尸体上断开，嗵地一下砸在地上。
那士兵也骇住，任刀搁在一边，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声音来。
卫然抖起床单，包住那头颅，塞到纳士兵的怀里，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去找将军，中帐大破，大司马以身殉国，求将军支援！”
那士兵醒悟过来，失声道：“你杀了大司马……”
卫然双目所见漫天都是血红，揪住他的衣领嘶吼道：“大司马以身殉职，是被敌军所杀，你拿了这个，速去见将军！”
那士兵将怀中头颅一扔，喃喃：“你杀了大司马……”一边转身要夺门而出。
卫然知道无法指望这人，只从边上操出一块方凳，狠狠地砸在他的头上，看着他瘫软下去，就七手八脚地将包在传单里的头颅收拾起来，跌跌撞撞冲出帐篷。
自己原来起来的那匹马已经不知道去向了哪里，她怀里抱着那东西，弓着腰跑。战场最激烈的地方已经不是这里了，满地的死尸，她不时被绊倒。
不知道跑了多远，看到前面一群厮杀的骑兵，有一人见到她，立时勒转马头，拔刀冲了过来。
卫然下意识去摸自己身上，才发现自己的剑掉在了帐篷里，又匆匆在地上死人中寻找，却仍然是一无所获。抱着怀中头颅，骇然抬起头来，那马匹喷的热气都打到她脸上，却听得一声闷哼，那骑士身体一软滑下马去，失了控制的马却不停歇，打着响鼻，擦着卫然的身体狂奔而去。
生死一瞬，卫然仓皇四望，只看见身后孙校尉还持着弓的样子，被暴跳的火光定格，青铜雕塑般。
她大喊着奔过去：“去见将军！”
孙校尉不为所动。
她将怀中头颅举起来：“大司马已被乱兵所杀，去见将军，求将军加援！”
半刻的僵持，孙校尉便将马头一拉，朝着她急纵狂奔过来。卫然只觉得脚下越来越轻飘，意识好象被那冲天大火烧得干净。最后感到被人猛地向上一拉，然后就在猛烈的颠簸中堕入黑暗。
本来不想更新，想攒稿子的。以为这篇没人看，我可以定定心心写，但素上来一看，居然有筒子在等，攒稿子就8HD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