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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一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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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彦。”
“是。”
“拿来,人参。”
“是。”
师叔和师侄往来对话和平日一样,淡的毫无用意,但是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趴在马上的师侄没挪一寸地方,照旧俯身凑在天策面前,利落的从宽大的袖子中摸出了匣子,双手奉上:“挣不开,请师叔见谅。”
祁进不动声色的磨牙,脸从白转绿,手中的剑尖上挑,已经做出了把那按住自家师侄的孽畜瞬杀于街头的架势。
那拽着清彦的天策懵懂的顺着清彦伸出的双手回过头,滂沱大雨浇的他双目难睁,影绰绰的知道不远处站着个人,伞下的身姿飘渺,袍袖飞扬
回身,醉的不知东南西北的天策突然的露出领悟的表情来,望着清彦,眼中带了十分的郑重,抬手却摸了一把转过来看着他俩的三花马的长脸:“……我要带你走。”
然后他转身,叉腰,直面伞下全身青气勃发的祁进,英武非常的就是那么挑眉一笑:“开价吧!鸨母!”
清彦头一次看见以孤高冷傲著称的自家师叔一瞬间扭曲到狰狞的表情。
“师叔,等一下!”
拦不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纯阳宫紫虚道人手腕一抖,一闪之间,密集的雨中一线细薄的银光横贯而出,直指那天策的眉心而来!
两仪化形,起手便是取命的杀招。
逃无可逃挡无可挡,清彦完全是下意识的一挥,把一直挂在马鞍下的东西迎着剑风推了过去,耳畔中只听见一声龙吟般的震鸣,一溜火星乍然在豪雨中迸溅而出,瞬息开成了刺目的金花——一方紫铜棋枰被从中一切为二砸在地上,泥水飞溅,被卸去的剑气竟依旧向前,把天策整个贯起,重重的砸到了坊墙上后摔在地下。紧跟着,一抹青兰从天而降,半空中那架纸伞飘摇而起,在其下的阴影之中,一弧勾光,朝着天策的脖颈就划了过来。
“祁进!”
陷入杀意中的祁进被身后的这一声爆喝一下子击醒,硬生生把已经刺出的剑气拽了回来,一星血花噗的溅起在天策的脖颈处,好歹是没有被这一击将人头取下,祁进攻势凌厉,收的急切,反而自己肩膀处分筋错骨般的大响了一声,长剑险些脱手。
转回头,清彦站在几步开外冷冷的望着他,一字一顿。
“要食言么?”
祁进愣住,脱手的伞从天上掉下来,吧嗒一声摔在他的脚旁。
大雨仿佛是从天而降的帘幕,将二人分隔两边。
“方才,你叫我什么?”祁进问,方才吃惊的表情已经从他的脸上消失,换回了怒意——他瞬间就被浇了个通透,顺着剑尖淅淅沥沥的淌着水。
“你答应过,”雨帘那边只梗了一刹便又开口,字字如刺:“不在我面前杀人。”
雨势略收,清彦站在这边,宽大的道袍早已湿的裹在身上,他就这么站着,面对雨帘那边的男人,袍袖中的一双手手早已握成拳。
“你,叫我什么?”
清俊的道士因此皱眉,嘈杂的雨逼的这份两厢对峙的安静令人心烦意乱,耐了一刻,清彦后退一步,整冠弄衣后,拱手拜下:“师叔。”
沉了沉,雨帘那边钢口轻擦,剑收入鞘。绣青云纹的鞋子穿过雨帘,践踏着满地泥水走到清彦面前,站定。
“我知道,你依旧恨我入骨。”
冷眼看着恭顺的拜伏在自己面前的弟子,祁进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我做下的那些,是奉命行事也好,是残绝恶业也罢,都不会推脱不认,十年前我便给过你机会杀我报仇,是你自己心绪难定无法下手,我本可取你性命了却这桩麻烦,但……我向师尊发过誓,只要你还是纯阳宫的人一日,我便会护你周全一天,并应你一诺一世,吾辈虽非君子,但此一诺……驷马难追。”
清彦再度拜下,不着痕迹的将自己肩头的手卸去,稳住了心神,不去理会那掌心中分明的一道伤疤。他起身,雨水顺着发丝流如眼中,祁进望进去,想要从中捕捉到丝毫的动摇或者憎恨,但就如同这十几年朝夕相对时一样,那眼底空蒙到只有灰烬的深黑。
“我只求师叔不在我面前杀人。”
祁进愣了一阵,放弃,转身就走,几步跨出后又站住,回头:“你想杀我报仇,随时。”
“好……那祁进师叔是否能饶过这位将军性命?”
祁进泄了再跟他较劲的兴致,低头站在一旁,眉头拧成个核桃看着趴在泥水中睡的香甜,完全不知道自己方才命悬一线的小畜牲——他的那匹马正忠心耿耿的守在主人旁边,从容的抬起后腿,一脚一脚的把一地稀泥踢起来糊到天策脸上去。
祁进一声不出的看了这令人忧伤的场景一会,正要开口,雨雾之中一队人马却在此时转过坊墙而来,有人高声叫道:“师叔,清彦!”又有人抢了话喊:“找了师叔许久,为何走到这里来了!”
十几名纯阳道士策马而来,将湿透的三人一马围在当中,立时就有人下马撑伞,跟着所有人都打起伞来,几把伞都打在祁进头上,有人慢的挤不进去,才不情愿的回手递了清彦一柄,又去看地上被糊在泥里的那疑似人形的东西。
“师叔,这位……”
祁进不再看抱着伞站在一旁的清彦,冷叱道:“此人当街轻慢我纯阳宫弟子,如不以规则惩戒,我大纯阳宫颜面何在!绑了,带回三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