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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一声喷嚏引发的‘血案’ ...

  •   翌日晚上。当暮色暗沉,繁星开始闪耀,墨色渲染的天空下月亮冉冉升起,醒来的风月回到房间放下被子,再出来时,恰好与商子卿打了个照面。

      两人沉默地并肩而行,风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半睁着眼不说话。商子卿一路憋了半天,才发觉自己竟像是个傻货,于是终于开口:“兄台,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什么日子?”风月搭腔,腔调半死不活。

      商子卿挑着柳眉,终于打算不与他计较,手指指指夜空道:“今天七月初七,我与无寒商量着开个赌会,搞了点彩头,胜者可以去极梦岛的宝库里拿件东西,有没有兴趣啊?”

      “有。”风月回答得极为干脆,让商子卿不禁斜眼而视:原来你丫这么没矜持……

      “那就祝你好运啊,兄台,我在终点等你。”商子卿持长者姿态勉励似地拍拍风月的肩膀,风月则平淡地看着比他矮了一截的商子卿,以及商子卿这个不搭调的动作,“你这样不吃力吗?”

      风月淡淡的语气无疑是对商子卿最好的刺激,她一边道‘我乐意’,一边手里重重一拍,可风月的肩却纹丝不动。商子卿默默转过头,做了个咬牙切齿的表情,再回转过去,却又笑语盈盈,“待会儿见啊,兄台,你可别输得太惨哦!真的,我祝福你。”

      真的,我诅咒你,今晚输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咚——咚——咚——”

      说话间,三声悠扬的钟声传遍极梦岛。极梦岛的客人们纷纷抬头,互相对望一眼,随即脸上露出兴奋期待的表情来,放下手中的东西,便开始往同一个地方汇聚。

      那是极梦岛的青铜钟,钟鸣三响,代表极梦岛的主人邀请所有的赌客前往极梦岛的中央大厅——泗水阁。

      泗水阁占地面积极大,却没设很多房间,上下共分两层,一层熙熙攘攘地聚着人,二层楼上,却历来只有极梦岛之主的席位。不过今天,那把大椅子旁边又添了一把椅子。

      片刻过后,商子卿摇着一把折扇出现,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的人群,辨认着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一边在那张另添的椅子上坐下。

      “咦,那不是林大亨的儿子嘛,怎么也跑这儿来了?”

      “不是你把他气出来的吗?”已经落座的公子无寒笑道。

      “气这个词儿用得忒不准确了,只能说他自己不争气,没个教养。”商子卿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嫌弃,继续说道:“堂堂林大亨的儿子,想娶房小妾本没什么,那青楼里的风尘女子能嫁给他也算有个好归宿,只是人家已经有了意中人,那穷书生也好不容易凑够了银钱替她赎身,他还把人家书生的腿打断了,真是狗血。”

      “更狗血的是你管了这事儿,结果是那书生带着姑娘双宿双栖,他却为了躲你跑出了上京。”

      “我乐意。”商子卿瞥了眼无寒,问道:“不说这个,这么多天了,你查出什么了没有?”

      无寒手里托着茶杯,吹一口气驱散白雾,啜了一口后,回道:“极梦岛毕竟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摆上台面的正经势力,什么都得暗里来,自然快不了多少。不过……你说蜘蛛会不会是那里的人?”

      “你是说碧落府?”商子卿双眸微眯,露出思索的神情来,但没出几秒,就摇头道:“我虽然也做走私,不见得所有的产业都干干净净,但官府不可能对我出手的,你知道我每年暗中得砸进碧落府多少钱。”

      “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是碧落府的幕后大金主,失敬失敬。”无寒端着茶杯,打趣道。

      “大金主又怎么样,人家根本不知道是我出的钱。天启开朝五年,民风开放,也给了我这个女商人很多便利,但你知道钱越多、权越大在某些人眼里不是什么好事,有句话叫做飞鸟尽良弓藏,我们父女二人说到底还是要给人家做点贡献,这叫花钱买平安。”

      “你不是一直念叨如今的皇上是个明主么,可现在看也没见你安心多少嘛?”

      “是啊……皇上是英明的皇上,所以我的钱还是我的,我的生意做得还好好的,老爹也依旧官员亨通,我们父女两个大晚上睡觉也不怕碧落府突然抄家。”商子卿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话的语气像是感慨,又像是无趣的碎碎念。

      不过此时公子无寒话锋一转,却又转到了别件事上,“不过……碧落府毕竟是那人所创,他们对你就没有给什么特权?”

      闻言,商子卿那飞扬的眉角出现了瞬间的凝固,指腹摸索着茶杯,声音也低沉了些许,“你拐弯抹角地提碧落府,到底想说什么?”

      见状,公子无寒验证了心里的猜测,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依旧不明白,你为何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把自己困锁在上京整整五年。”

      “我也同样不明白,你又为何整整五年没有回到岸上。”

      早预料到商子卿会如此反诘,公子无寒继续说道:“我本就是安于享乐之人,而你不同。你是什么性子,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确实,在那个繁华却枯燥的帝都待了五年,我的骨头都要生锈了。”商子卿笑着,无声地笑着,“可是五年之前……那是一个多么神奇而荒谬的年代啊……人们可以为了一个馒头而自相残杀,也可以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而抛头颅洒热血,那么我也可以为了一个几乎都没见过面的男人用情至此。很荒谬是不是?”

      “可是他已经死了,子卿。”公子无寒罕见地叫了商子卿的名字,那就代表他此刻说的话,必定是认真至极,重要至极,“如果他还活着,那个大名鼎鼎的五先生,必定是你的良配,全天下没有一个人会不祝福你们。可是天下人都知道,他已经死了,为了你所说的虚无缥缈的未来、国家和人民。”

      顿了顿,无寒又道:“五年的时间,我以为凭你,足可以放下。只是想不到……”

      商子卿的双目恍若无神,低垂的眼眸不知焦点何在。楼下嘈杂的声音仿佛离她越来越远,无寒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

      他已经死了。

      可是我又能怎么办?

      楼下的嘈杂声依旧,来自西域的熏香散发着迷人的香味,红绸罗帐香烛掩映。腰缠万贯的赌客们互相吹嘘着自己的赌技,或者互相恭维,脸上的笑容或者真心或者假意都无可考证。

      而那一片人群里唯一一张不同的脸,却在视线里渐渐模糊。那个肆意游走的身影,似乎与记忆里的某个人重叠。

      商子卿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沉默良久。直到公子无寒同样发现了那个身影,问道:“那就是夜盗风月?”

      “啊?”商子卿惊醒,发觉手心里竟是沁出了细密的汗珠,心里不由为刚才的联想感到一丝诧异。但刚才的话题太过沉重,商子卿打心眼里不想再继续,便借此扯开话题来,“那是风月,就是青鬼,你身为主人,应该知道他赌术相当不错。”

      于是,刚才的问题就此揭过,商子卿的心底不由生出侥幸的心理来,但同时也一阵气馁,想她堂堂孔方王,竟然也为了儿女情长在这里长吁短叹。

      思索间,公子无寒已经向身后静候的人比了个‘开始’的手势,这场由商子卿与无寒临时起意、秘密商定的赌会就此开始。

      此刻,二楼又重归平静,两位重量级的看客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静等下方好戏的开场。极梦岛秉承了一贯的神秘路线,二楼的人可以看到楼下的场景,一楼的人却绝对看不见二楼的人,所以这两位看客都轻松惬意得很。

      赌局开始了。风月的对手恰好就是那个林大亨的儿子林小亨,那家伙自命不凡地满脸得意,折扇掩着嘴不知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时不时看着风月,眼里也都是掩藏不住的轻视。

      “青鬼兄,我们闲话不多说,开始吧。”林小亨折扇一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风月,俨然一副赌桌主人的样子。不过据商子卿了解,这个林小亨在赌术方面还真不是什么绣花枕头,在上京也是颇有名气。

      不过这种小角色,风月会放在眼里吗?林大亨的儿子又不是林大亨那个黑心商人。风月鸟都没鸟他,点头直接示意荷官,“开始吧,我有点儿困了。”

      林小亨眼皮跳了跳,显然有些无法接受风月这个‘有点困了’的说辞,当即折扇又唰地一声展开来,笑道:“青鬼兄莫急啊,这么赌实在有些无趣,我们加些赌注如何?刺激一点,也许青鬼兄就不会这么困了。”

      风月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瞥见他身后站着的那些险些被自己赢光了全部身家的人,不由明了。不过他也不会点破,反而很平静地问了一句,“极梦岛有规定可以加赌注么?”

      “这个……自然没有。”林小亨笑容顿了一下,但随即又缓和过来,说道:“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们可以私下里……”

      “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是想要刺激,可以试着挑衅一下这里的规矩,然后很刺激地被扔到海里喂鱼。”

      说话被打断,最关键的是打断的人还用一副看白目的眼神看着自己,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姿态,林小亨的脸上顿时挂不住了。看着风月,心里忽然想起那个杀千刀的女人,林小亨的脸色便愈发难看。

      “青鬼兄真是好口才。”林小亨虽然怒极,而且因为风月和孔方王同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姿态,而隐隐地把对孔方王的仇恨嫁接到了风月身上,但他好歹还算沉得住气,只是嘲讽道:“只不过嘴上说得好听,往往会为自己找来祸端,言多必失。”

      面对如此赤裸裸的威胁,风月却又一次学着孔方王的样子,摸了摸鼻子,弯弯的嘴角噙着抹亲和的笑意,“既然这样,林兄还真是——言多啊。”

      听见风月不带一丝嘲讽却又讽意十足的话语,跟在林小亨身边的两个中年人立马扯住了自家少爷的衣袖,“少爷少爷,这里是极梦岛、极梦岛。”

      少爷少爷,少爷你个头啊,没看见少爷我被人欺负了!当初那个女人来教训我的时候你们怎么没拉住我?!虽然林小亨心中暴怒,但两位仆从的话还是起到了一定作用,这里是极梦岛,上面有一位不比孔方王逊色的人物,惹不得。

      “哼。”林小亨冷哼一声,算是暂时压下心中怨愤,手里的折扇敲在赌桌上,冷喝了一声:“开赌。”

      黑衣的荷官脸色不变,笑容可掬地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完美的像一个面具。他向两位赌客分别点了点头,手里快速动起来,黑玉的骰盅便像穿花蝴蝶般在他的手中摇动,赏心而悦目。

      林小亨暗暗赌咒要在赌术上让风月栽一个跟头,凝神闭眼,听声辨位,心神随着那两颗小小的骰子起伏,甚是专注。可就在这时,一声不合时宜的喷嚏声传入耳中,林小亨心头一颤,糟糕!分心了!

      林小亨愤怒地睁开眼,‘啪’地一声,黑玉骰盅被放回桌上,事成定局。林小亨现在很有种骂娘的冲动,眼睛喷火一样地扫过四周,众人都识趣地退了一步或缩了缩脖子,这位小爷也不是好惹的主。只有风月,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样无动于衷。

      “你故意的!”林小亨一掌拍在赌桌上,气得有些心跳紊乱。这个天杀的青鬼,小爷还指望着从悬月阁拿一件东西回去,好讨讨老爹欢心,以防那家伙因为孔方王的事再拿扫帚把我赶出来,你倒好,不配合也就算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小肚鸡肠不识抬举的男人!

      “呃……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虽然解释无用,但风月还是很诚恳地解释了一句,至于对方听不听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清晨和晚间骤变的温度不是盖的,而且还是在海中小岛,此刻风月的这个喷嚏就跟前些日子商子卿那数十个一样,皆不是人力可以扭转。

      不是故意的?你骗谁啊?饶是周围身为局外人的观众,此刻也压根不相信风月的说辞,不是他们偏向谁,实在是这个喷嚏打得太过巧合了,好死不死赶在关键时刻,说你不是故意的谁信?

      “你、你、你……”林小亨三个你字排排站,颤抖的手连接着颤抖的折扇指向前方,却换来风月一个无辜又无谓的耸肩。

      你瞧瞧他那头乌黑微卷的青丝啊,那云淡风轻、老神在在的表情啊……你说他是不是在讽刺我?啊?你说他是不是像那个女人一样在讽刺我?林小亨红着眼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转头瞪着两个仆从无声地呐喊,可两个仆从毕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此时此刻老委屈地不知该如何自处。

      而这时候,身为始作俑者的风月已经挥挥袖把他抛在了脑后,转头对荷官认真地说了句:“我押大。”

      诸位看客顿时一脸同情地看着快要被气死的林小亨,可这种同情的眼光却更令他感到屈辱。当即折扇往桌上一拍,“去你的,我押小。”

      闻言,等待已久的荷官微微一笑,伸手揭开骰盅,薄唇轻启:“大。”

      青鬼大杀林小亨!

      林小亨那叫一脸血啊,在他的想法里,那胜利本该是自己的,是自己的!我林小亨纵横赌场十数载,怎么会出给一只来历不明的青鬼?一定是他用心歹毒,他……

      “你、你陷害我!”

      哪知林小亨话音刚落,一声铿锵的喷嚏声骤然响起,虽然声音不是爆炸式的,但众人却都清清楚楚、真真实实地听到了,搞得紧张的气氛颇有些戛然而止的意味。不由心里纳闷,是哪位爷那么生猛在这个档口火上浇油?

      众人面面相觑,第一反应都想到了风月,但望向风月,却见这人正抬着头,睁着黑亮的星眸玩味地看着二层楼。

      天杀的,是二楼的人打的喷嚏!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一声喷嚏引发的‘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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