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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我们商定了今天的指定地点就是现场乐队所在的舞台,然后他们四个开始商量用哪首歌来击鼓,换种说法就是整我。正无奈听着时,背后传来小小骚动,我回头一望,远远地由门口进来一群人,个个衣着光鲜,容颜华丽。我厌倦地转回头,鲜亮的外表能说明什么?何况,即便只是外表,我也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比傅辉好看。想着我便贪婪地看了他一眼,谁知他也正在看我,诱人的眼睛里似乎有点捉摸不定的东西。我刚想问声“怎么了?”,随即听到旁边的晓光叫了一声“哎呀,那是欧阳昕!”曹文紧接着说:“晓光你现在整天都看些什么东西,青春偶像剧?”晓光分辩道:“真的很好看,他最近拍的那部早恋题材的电影片花在我们院做剪辑,演技大有进步。你别这么嫉妒,人家才是真正的帅哥。”曹文不以为然:“青春饭能吃几年?没有一艺傍身,单靠脸蛋儿吃饭能多长久?”
      我埋头吃餐前面包,不理会他们。曹文和晓光拌嘴,就象猫会睡觉鸟会飞一样天经地义,不吵倒稀奇了。曹文还要说下去,傅辉突然打断他:“别背后说人是非。”我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他往常是不会加入斗嘴或劝架的,谁知看他时他依然在看我,让我彻底懵了。
      曹文和晓光看傅辉这么严肃,都停住不再说话。傅辉接着说:“欧阳为人有口皆碑,我唱片发布的庆功宴,他特地推了别处的约过来,公司跟我说,单另外一家的违约费就是一大笔。”小衡也接道:“那晚他还特地过来称赞我的鼓打得好,跟我合了张影,第二天就登在娱乐版头条。”

      我听着这话却有些不服:“我们的唱片是靠质量,不靠别人推销。”傅辉和小衡苦笑一下都不说话。晓光阴阳怪气答了一声:“嗯,有骨气。”她讽刺我之余,又转头去看了那个明星一眼,回过头来时忽然奇道:“他干吗老恶狠狠盯你啊,曹文?好象你抢了他女朋友似的。要不是他听见你的话了?”曹文笑道:“林晓光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么远怎么可能?”我笑着接下他们的话:“那恐怕是帅哥相见与美女相见的不同之处了,美女们是暗自腹诽,帅哥们则当堂角力。”说得大家都笑起来,只有傅辉又奇怪地看我一眼。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古怪?”傅辉顿了一下,说:“那不是你朋友么?你怎么这样说人家。”我愣住:“谁啊?”“欧阳昕。”傅辉显然是觉得我很奇怪。我先审视他的神情看是不是在戏弄我,不象;又看看周围几个人是不是一起摆了道儿来逗我,也不象。然后我百般狐疑挠挠脑袋:“我不知道这个人啊。名字倒是有点耳熟,可能在哪里听过吧。”

      傅辉神色更加奇怪,我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看看那个欧阳昕是何许人也,虽然我对偶像剧一向不感冒。
      那一群人坐在另一个角落,喧喧嚷嚷,周围显然还有记者和影迷模样的不少人围着。我在人群的夹缝中看进去,他们坐在一张长桌两侧,先看见一张似乎见过的面孔,想一想,好象是在报纸上见过,是位有名的导演,在我出国前已经成名;再看过去是一位如花少女,既然是女性,略过不看;再看过去,是长得很出众一个男孩子,那张面孔很是熟悉,却总觉有些缥缈,彷佛记忆中暗恋的邻家少年,只是一个符号,却忘了到底是什么模样。我仔细想想不象在报纸上见过,猛然灵光一闪,是那日在顶楼阳台上见过的,小白!!!

      原来我对他的面貌这样不熟悉,稍化点妆便糊涂了;原来我从不曾好好看过他。只是,我们总共也没见过几次,所以也很正常是不是?不是傅辉的男人,我去看他做什么。

      我望了他们这么久一瞬,小白也正好抬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他遇上我的目光,随即灿烂地笑了。明眸皓齿,当真是一笑倾城。

      我茫茫然转回头来,想起认识他以来的种种事情,好似都明朗了。怪不得那日在舞厅邵瑜峰那么惊讶相询后来被我避开,怪不得自芳特地叫他去参加晚宴,怪不得他在冬天戴墨镜,甚至于,怪不得他笑问我喜欢哪个明星,怪不得那售货小姐说什么愿意为奴为仆跟着他的话。
      傅辉看到我神情,也惊讶道:“你真不知道啊。”我一边点头,猛然省起,傅辉数次看到我跟他纠缠不清。于是我急忙解释:“我跟他不熟,你看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就是碰巧应付场面说过几次话,都不怎么认识。”我心里暗暗想,已经不打算跟他再来往了,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晓光笑着对傅辉说:“倾倾的意思是,她只跟你一个人熟,只对你一个人好。”边说边笑。我去拧她嘴,她立刻转移话题:“该击鼓了,快选歌!不如就选你们唱片的主打歌,‘爱情游戏’吧。”曹文立刻响应,反正我都是唱不好,所以选什么对他们倒也无所谓。
      只有我哭丧着脸说:“我不会。”晓光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意思:“让傅辉唱一遍示范。”傅辉做痛苦状,简单唱了开头几句。于是晓光将我眼睛用黑绸带蒙上,他们几个拿桌上的饮料牌开始传。我依着傅辉示范的调子唱了那一句“我以为”,然后嘎然而止,晓光大叫起来“不行不行”,她认定我是偷懒,连一句话都没唱完。我摘下黑带,苦笑道:“不是偷懒,是忘词儿了。”这下连傅辉都笑得俯下身。本来就数我对文字印象深刻,他们几个弄音乐的只在意曲子,所以常常忘词,需要我提醒。但这次稿子赶得又急又多,又非要我当着这么好几个大行家唱出来,一下子就忘了。

      晓光恨得咬牙切齿,摔掉手里的饮料牌,说:“你们点吧。”往常我们常点些重金属之类不适合女孩唱的来打趣她,可是晓光每次都表现很好。她生性洒脱,又本来就是摇滚乐队的成员,常常让人看得呆掉,为那柔弱与刚强的完美结合。这次我们沉思良久,曹文提议让她去唱京剧老生,我们大笑着同意。
      曹文忽然提了一句:“可惜没有胡琴。”傅辉低头不语,晓光停了一下说:“既然提起了,那我就现在说吧。”她转头向我,“倾倾,我今天带了一把胡琴过来送给你,就在我车里放着呢。本打算临走给你的,既然要用,那我现在拿过来?”她征询地看着我。

      他们全都是乐器高手,而我则是个音乐白痴。只是,我父亲拉得一手好京胡,我从小就看,也会一点。后来上大学时,父亲特意给我带了一把京胡,鼓励我多练。有次在乐队那间练乐器的小屋里向好奇的傅辉和曹文炫耀,他们俩也正试拉着玩,突然有同学跑来说晓光在附近被几个阿飞拦住。傅辉和曹文当时就红了眼,站起来抓个随手的家伙就往外奔,结果就把我的琴抓走了。可怜它出去容易进来难,我赶到现场时傅辉和曹文到处挂彩,晓光安然无恙,而我的琴尸骨无存。为这事他们俩差点被晓光骂死,后来他们三人又买了一把送我,不过我本来就不常拉,所以束之高阁。但晓光却固执地认为是新琴不合手。
      我觉得眼睛湿湿的,对晓光说:“你干吗这么客气,我是因为自己笨,所以不常拉。”晓光只是笑一笑。

      我见到那把琴时,纵是愚钝如我也知道是把好琴,于是心里暗暗盘算着给老爸带回去。晓光不依不饶说:“琴已经有了,你得给我伴奏。”我苦笑:“你要是不怕丢脸,我也没什么可怕的。”

      林晓光出身音乐世家,受的又是科班教育,所以样样来得,很爽快就上了台,毫不扭捏。她跟那乐队交涉了一下,这般美女自是容易办事,那乐队即刻停了演奏。晓光搬了一把椅子安顿下我,两人商量好曲目,她便施施然走到话筒前,如同本就是在这里演出的歌手一般报幕。
      那天唱的是《甘露寺》里面“劝千岁”那折。我的胡琴拉得很是僵硬,晓光唱得却不错,带点关派的味道,节奏清明,再加点强烈的摇滚节奏,晓光又给我们一次惊喜。这效果大出我意料,毕竟京剧还是要靠苦功多练,她的唱腔只能得个皮毛,但是她聪明地扬长避短。她唱毕,台下的宾客懂行的不懂行的都鼓掌,美女就是占便宜。
      我们下台回到座位,我紧张询问:“我拉得怎样?”晓光评价:“很不错。”我笑容满面,晓光接下去:“跑调没超过十次。对你来说就算很不错了。”我转过身去拧她,那一瞬间看见远处一个少年对我微微笑。我急忙转过头来,晓光帮我蒙上黑布。

      这次点中了傅辉。
      他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说吧,想听什么。”
      晓光竟似早已想好,连犹豫都没有便答:“‘青青河畔草’。”

      有次他们练习时我无聊地在一张纸上默古诗,晓光看见这首“青青河畔草”便大赞适合演唱。后来我们把诗改得稍微通俗一点,配上曲子一试确是效果不错。不过最后总象缺点什么,晓光说那是因为诗的格律太过简单单调,所以我们打算在最后加一句念白。然后某天趁我不在的时候,晓光和曹文一致同意在末尾加一句“青青,我爱你”,傅辉反对无效,这首歌就这样了。只是我从来没听傅辉唱过,只听他们打趣我和傅辉时说起过。于是这首歌就变成了一个彻底的玩笑。

      傅辉脸色即时沉下来。晓光一挑眉毛:“怎么,闹我时很积极,轮到自己就变脸了?”傅辉长身而起往台上走,晓光笑嘻嘻追在后面说:“我给你伴奏。”她忽又回身来叫我:“倾倾,你得过去给他提词儿。这首歌他肯定记不全,总共没练过几次,我也记不全。”

      于是我走过去坐在台下,在晓光开始弹奏之后,顺着节奏的间隙告诉傅辉:“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
      思念你不在,夜夜梦相连
      梦中相依偎,醒后天涯远
      天涯太遥远,你怎舍离开我身边
      你怎舍离开我身边

      客从远方来,带来你书信
      信中写你心,满纸情郁郁
      劝我多保重,诉你相思苦
      相思太苦痛,你何时回到我身边
      你何时回到我身边

      你何时才能回到我身边
      你怎么舍得离开我身边”

      这首歌我也久已不看,中间好几处都是到最后关头才顺出来,可是傅辉一点没有受影响。我忽然有点怀疑其实他根本不需要我提词。
      词和原诗都很朴实,所以我们给前面配的曲子比较轻,到最后那两句却极重极高,是精华所在。傅辉今晚高音有点上不去,也可能是这最后两句太突兀难唱,我看见他唱得跪倒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用力,晓光在旁挑了挑大拇指。唱完最后两句,晓光继续弹奏,抬起头眼睛一扫傅辉说道:“差一句。”傅辉跪在地上不动。晓光弹过那段后没听到傅辉的声音便又回去重弹一遍,傅辉终于回头皱眉看她,晓光却不再抬头。傅辉还是没声音,晓光一甩长发:“有点专业精神好不好?”她重又弹了一遍,傅辉双手握拳,一下砸在地板上,他把麦克风远远拿开,头几乎抵在胸前,全身颤抖着彷佛这才是怎么也推不上去的高音:“倾倾,我。。。”节奏已经错过,晓光重又把琴弹回去,傅辉低低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嘈杂中:“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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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不是坐在前面给他提词,我一定听不到。晓光模模糊糊听到他说了,却听不到他说什么。
      我的泪水涌出眼眶,晓光走过来,一手拎起傅辉,一手拉住我,走回座位。滚热的铁板牛排正好端上来,丝丝冒着热气。乐队重又开始演奏,彷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们也都饿了,个个据案大嚼。我最先吃完,叫侍者过来算账。以前一向是我管账,因为他们没有123的概念,只有多来米。侍者过来,低声对我说:“你们的账七号桌的先生帮你们结过了。”我疑惑道:“哪个?”侍者向对面角落那桌看了一眼,小白,不,欧阳昕正在那里跟旁边的美少女调笑。
      我摇头道:“不行,我们不认识,还是自己付吧。”侍者面上有点为难,他很有技巧地说:“是这样,那位先生在我们店已订下一周的晚餐位,所以拿到了八折卡,他付比较划算。”可怜有骨气的我却是个小气鬼,最讨厌浪费,于是我不再说什么,问清那侍者八折后的价钱,取出现金交给他让他帮我还了。可是心里也有点嘀咕:我刚跟他说过会来这里,他就订下了一周的位子,怎么这样巧合?

      大家吃完饭一起出门,门口正好有人进来,傅辉极其难得的轻揽我一下避开。在门外我们互相道别,与曹文和晓光拥抱。晓光指着我手中的胡琴一再嘱咐傅辉:“你负责送它回去,伤着一点,你割肉下来赔我。”我们都笑。小衡过来伸开双臂,我也回抱过去,听到他低声对我说:“总有一天他会说的,你等着。”我险险又热泪盈眶。

      大家一一离去了,傅辉一言不发接过我手中的胡琴,转身往停车场走。我紧紧跟着他,心里无比甜蜜。忽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背后传来,我和傅辉一起转头,却见欧阳昕气喘吁吁正跑过来。他追至我身后,一边喘息一边道:“我送你回去。”

      看见他远远过来我已经暗叫不妙。我和傅辉刚刚唤起的感情经不起这样的误会。于是我直接拒绝:“不必啊,为什么要你送我,我朋友会送。”
      欧阳昕喘息稍平,笑道:“那不一样啊,我跟你熟一些嘛。”他含笑朝我眨眨眼睛。

      我心内更加叫苦,面上也更加冷厉,正色道:“我连你名字都不知道,熟什么熟?”
      他似恍然大悟:“原来你因为这个生气,你从没问过我啊。”
      我决然摇头:“不是那回事,我一直当你是陌生人。”

      欧阳昕怔了一下,眼中神色由不置信渐渐变成悲伤:“这么说,是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是可以随便留宿陌生人、随便赴陌生人约会的,那我真是低估你沈小姐了。”
      “你,你。。。”我听他此言,惊怒得说不出话,良久才喝道,“别胡说!”
      “倾倾,你讲话客气些。”我闻言回头,竟然是傅辉在呵斥我。“我明明看到你跟欧阳一起回家,到后半夜他的车还在你家楼下,谁胡说了?你怎么动不动就呵斥人家,女孩子家,讲话一点都不和气。”他又转向欧阳昕:“欧阳你别生气,她一早就在我们乐队里混,年龄最小,被大家给宠坏了。以后我会多说着她点,你也别跟她计较。”

      我茫茫然听着他罗里罗嗦完,忽然走近他身旁,侧头问道:“那天晚上你回去过?”
      傅辉毫无表情,点头道:“是啊,我六年没见你,还是有点牵挂,所以回去了一趟。看到你有客人,管理室的值班员又已经睡下,就没有上去。”

      我心内一阵翻绞撕扯的疼痛,原来他竟然回去找过我。定了定神,我知道得全盘托出说清楚,于是认真对傅辉解释:“我跟他真的没什么。那天晚上是他喝了酒,没办法开车,所以我只好在厅里给他搭个地铺。我倒没有当他是陌生人,相反,我跟他挺谈得来的。”说着我回头笑着望了一眼欧阳昕,却见他面色苍白,神色怔忡,眼睛里一丝暖色也无,我咬咬牙只当没看见,续道:“但我一直当他是弟弟一样,再没别的了。”
      我抬起头直直望向傅辉,盼他明白我这一番心意。傅辉不语,片刻后淡然道:“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只是不想听到你随口呼喝别人。你要是我亲妹妹,我早已经骂你了。”

      我听他拿亲妹妹来比喻我,心内先是甜滋滋一番;但随即又想这是不是应了我刚刚拿弟弟来比欧阳昕,心内又有些怅惘。正在患得患失间,欧阳昕越走越近,傅辉即时道:“我不打扰你们私事。”转身走到远处。我眼睛还望着傅辉,想跟他说不要紧,却听得欧阳昕细若蚊鸣的声音已在耳边:“他是不是你提到的那个抽烟的男生?”我侧身向着他微笑点头,心内颇有些骄傲与甜蜜。
      他望着我,眼内那伤痛欲绝的神色让我有些害怕,声音中无限委屈:“你不是说你们没有在一起?”我凄然道:“你看我们在一起了么?”

      欧阳昕缓缓点头:“原来抓住一个女孩子的心不一定要跟她在一起。你看我多么傻。”他笑了两声,衬着他凄楚的眼神,只让人觉得心痛。
      他又向我走近几步,眼神已经散乱不堪,我怕得向后退去,他忽然伸臂箍住我,嘴唇直向我压过来,口中兀自喃喃说道:“我真不该留你到今天”。我觉得胸中一片混乱憋闷,再也不及多想,心内的惊怒随着体内一点残存的力气向他挥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我们两人同时一震,还未及反应,一双手将我温柔拖开。我疲累已极,转头看见傅辉,便倒在他怀中再也不肯开言或思考。若是一生便止于此,不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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