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无双》夭*

7、琥珀纪事（上）

　　无双在燕京伤脑筋的时候，应王殿下——燕王的阿弟琥珀在容州也伤着脑筋。

　　容州，三年前还是容国。先帝在时，容国与大燕也有姻亲关系，本应是容国公主的宰相之女嫁入大燕后宫，成为先帝的容昭仪，育有二皇子燕静。
　　容国在大燕以北，南边与大燕的戎州相邻，北边却邻着梁国。梁国虽然幅员辽阔，但境内多草原和沙漠，可以种植粮食的土地太少，百姓多以放牧为生。春夏秋三季水草肥沃，百姓都能自足，可冬季却很难熬。若老天仁慈，冬季不太长，还能靠着储备熬过去，若冬季又冷又长，梁人短了吃食，少不得要到周边的国家掳掠一番。
　　离梁国最近的国家就是容国，但因容国依附大燕，梁国忌惮，少有侵犯。后容国新君继位，却与大燕疏远，转而依附梁国。梁国从此没了顾忌，容国边境几乎年年被梁人滋扰洗劫。梁人凶悍，每每滋扰都杀人无数，然容国国君却毫无怨言，更年年向梁国进贡大量粮食，增加赋税，使得百姓哀声怨道，很是不满。
　　梁国历来觊觎大燕的富硕，多次侵犯，然梁国与大燕并不相邻，因此每次都借道容国。
　　十多年前，燕梁交战，镇国侯孟尧打退梁军不说，还一直追赶至容国境内，当时参与了这场战争的路翎出了妙计，驻军容国，使得容国割让半数土地与大燕。
　　六年前，梁国又犯，容国再次相助，那次还是燕王无双亲自领的兵，虽然大燕胜了，但无双受了重伤，遂放过了容国，只令其赔款岁贡。
　　自此，容国本该谨小慎微，可就在三年前，为助二皇子燕静夺大燕皇位，容国竟做出求梁国出兵的事来。虽然燕静事败身亡，但燕王却真正恨上了容国。今上登基后，第一件大事就是灭了容国，还是燕王亲自领的兵。
　　消灭一个国家容易，可把这个国家的百姓变成自己的百姓很难，那郑亲王可是花了几十年才将琉州真正融入大燕。容国虽灭，可需要派人镇守治理，否则要不了几年，容国人积蓄了力量，起了反心，容州又会变回容国。
　　容州是燕王打下来的江山，由燕王治理本最适合不过，可今上疼爱胞妹，怎舍得胞妹镇守离京城几千里的容州！燕王又是个大忙人，甚至都没能多留几个月就回京了，只交给大燕派去的官员管着。但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所以半年后八皇子被封为应王，镇守容州。

　　琥珀自小跟在无双身边，吃穿用度都与无双一般，从来没吃过苦。虽武艺高强，又因自小生长在宫闱耳濡目染有些小聪明，但到底是个天真的少年，他甚至都没独自离开过京城，这一走离乡背井不说，更要离开他最依恋的阿姐，自是委屈得不行。
　　等到了容州，北地气候干燥阴冷，与燕京大不相同，琥珀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病了半个多月才有好转。即便他命人将他受的苦放大千倍呈报给无双，也没能令无双心软，只得到一句“容州不定，不得回京”的训斥。琥珀无法，只得收起委屈，认命地干起苦力来。
　　容国皇室虽然被无双杀了个干净，可容国大大小小的官员还在，这些人当然信不过，但一时半会儿大燕也找不到那么多人替换，只能先用着。新主旧臣，自然是问题不断。对容国人，琥珀只有一个词来形容：刁民。论教化，哪个国家都比不过大燕，自小生长在燕京的琥珀自然看不惯粗鄙浅薄的容国人，遑论融入容国社会。所以，琥珀治理容州很是艰难。其实，若他去梁国看一看，就会知道容国人已是难得的斯文有礼了。
　　短短半年，琥珀查办了近两百个贪赃枉法的容州官员，又在容州境内组织了一次小科举，选了一百多号人填补了空缺。小科举之事是朝廷许可了的，毕竟以容州人所受的教化，难以在大燕科考中取得名次，而容州暂时还需本地人看管。
　　不过短短半年，琥珀能有这样的功绩已是难得。不过这半年内，他遭遇刺杀不下百次，可谓步步惊心。可一想到阿姐的训斥，琥珀就斗志高昂，每日忙得像陀螺，只为早一日回到燕京。可想而知，梁国大军压境，差点毁了琥珀半年的努力，琥珀有多么痛恨。

　　本还以为阿姐会亲自领兵，谁料却是燕青羽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堂叔成了统领。琥珀在京城时一直跟着无双，自然知道怡亲王世子燕青羽是个图谋不轨的，由他统帅几十万大军太过危险，为此琥珀不知写了多少封信告了多少次状，可他那英明神武的阿姐不但不听，有时还斥责他几句，让他多跟燕青羽学学。
　　燕青羽辈分比琥珀高，在重孝道的大燕，生生地压了琥珀一头。无双又给了他权利，与梁国的战事由他全权负责，琥珀不但插不上手，还要被他使唤，做个心不甘情不愿的苦力，更时不时地被他打趣挖苦，这半年多别提有多憋屈了。

　　无精打采地回到城里的临时府邸，第一件事就是问金钩有没有收到阿姐的来信。回答是没有，琥珀更没精神了。回到书房，把下巴磕到桌子上，心里想着他给李晏写的信该送到了，不知李晏会不会听他的话。唔，李晏倾慕阿姐，自然厌恶那个姓花还是姓南宫的，必然不会让那人好过。想到这里，他稍微放了点心，抓起笔，继续写信督促李晏，叫他别给抢走阿姐的坏蛋可趁之机。
　　琥珀写得入神，竟未发现燕青羽进了书房，待他发现，燕青羽已经走到他案前。
　　恼怒地瞪了燕青羽一眼，琥珀盖住了信纸，以防燕青羽看去一字半句。
　　燕青羽睨了他一眼，轻笑一声，“我不用看也知道你写的是什么，不是向你那好阿姐告状，就是督促李家小子拆散你阿姐和南宫水月。怎么，李家小子还没回信？”见琥珀不答，他也不恼，继续说道：“你倒是学会借刀杀人了。其实李家小子痴恋你阿姐多年，就算你不写信给他，他也会去折腾南宫水月，你不过给了他一个借口罢了。他若拆散得了，你自然是大功，他若拆散不了，南宫水月可要把你记恨上了。他现在是燕王府的男主人，等你回了京城，势必要开牙建府，他会让你进不了燕王府的门。”
　　琥珀冷哼一声，“燕王府是阿姐做主，他算个什么东西！”
　　燕青羽闻言一笑，“你说的原也没有错。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李晏得了手，他就是燕王君，你的阿姐还是别人的妻子。”
　　琥珀又哼了一声，这回直接不屑开口。
　　他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燕青羽这个人精，燕青羽半眯着眼说道：“李晏与南宫水月，如今最令你生厌的是南宫水月，你先借李晏的手把他除去。若日后李晏再令你生厌，你自有法子把李晏除了。怎么除？撒娇卖萌装可爱还是撒泼打滚？”
　　琥珀恼怒他看破自己的心思，不由又瞪了他几眼。
　　燕青羽面上虽还笑着，双眸却冷了下来。天真的小子，那南宫水月是燕王世子的生父，仅凭这点，他就坐稳了燕王君的位子，那李晏若能死心还好，若不能死心，死皮赖脸地留在燕王身边，你的阿姐可又被人霸占了几分，到时候你在你那阿姐心里还不知道有没有个站脚的地方了。
　　见琥珀还要继续写，燕青羽一道气运出，琥珀手里的笔就断成了两截儿。
　　“别写了。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做第二次，你那人精阿姐可要不满你干涉她的私事了。”
　　琥珀虽然面上不服，心里却有些发虚。燕青羽说的不错，无双天性冷淡，不喜管别人闲事，更不喜别人管她的闲事。
　　“走，陪皇叔下盘棋！”燕青羽不管琥珀愿不愿意，直接拖了他的手臂向院子里走。
　　琥珀顿时苦了脸。又来了！这燕青羽好对弈，而且就好与琥珀对弈，每日都要与琥珀对上几盘。他本就善谋略，又深谙用兵之道，早年因体弱而深居几十年，日日揣摩棋盘，毛头小子琥珀岂是他的对手！
　　可琥珀不愿也不行，他早就试过了。
　　那一日二人打得天昏地暗，就在这座府里，塌了一处房子，围墙也给拆了好几面，草皮子全烂了，假山变成了石头渣子，池子里的鱼都翻白了肚子，下人们见门口被他们挡了，全都爬狗洞逃了出去，来禀报事务的几个官员吓得小脸煞白煞白的。
　　可是，他没打得过燕青羽。
　　也不知这人哪里来如此高深的武功，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怡亲王世子是先天不足之症，常年卧床，寿命不长，根本习不了武。没想到这人战场上勇猛无比，酷爱骑马，比正常人还要康健，根本看不出有病的样子。

作者有话说

　　预告：明天会有三章，然后周末休息。。。
刚刚发现，竟然有人给了霸王票，谢谢樱桃、jessice、昭昭容三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