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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驸马驸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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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双轻飘飘的一句,惊了云生,笑了南宫水月和李晏,青了左相大人的脸。
云泽咬牙,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像今次这般被无双软绵绵地挡了。他的本意是要刺燕王一刺。三方驻军,镇守幽州的威远军统领康震的孙女与燕王有夺夫之恨,戍西军因出了个古家去年才被燕王折腾过,容州的统领是祖传谋逆的怡亲王世子燕青羽,让如此危险的人物抵抗梁军,看着他的却是应王那个毛头小子,偏偏那梁国皇后与大燕,尤其是圣上和燕王兄妹俩有仇,此次梁军统帅又是被燕王杀光了嫡系三子的司马家的人。燕王虽然善战,惹麻烦的本事却也不小,他就不明白了,她凭什么摆出不动如山、稳操胜券的姿态?
“燕王说笑了,世子年幼,自然是无心之举,本相岂会与他计较!”云泽睨了无双榻上的那堆战报一眼,浅笑,“不过是针对燕梁之战就事论事罢了。”
这是不依不挠了!
无双没有说话,看着云泽,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连云生都听出其中的意思了。
云相,你果真计较了!你果真与一个无耻之徒计较了!
南宫水月想笑却又生生忍着,怜惜地看着云泽,心里想的却是:可惜了,若是江夫子在,怕是毫不在乎云相的面子,大胆地笑出声来。江夫子能笑,他却不能笑,他若是笑了,云泽就会把账记到小七头上,以云泽那小肚量,日后必定还回来。
无双那不赞同小孩子闹矛盾的眼神云泽可以不在乎,南宫水月幸灾乐祸的眼神他也不在乎,李晏似笑非笑的眼神他直接无视。偏偏嘉义公主燕云生,惊疑地看向他。
素来于口舌上战无不胜的云相今日终于惨败,他倒是想像平日一样吐出刻薄的字眼,可他今日却有顾虑的佳人在……
云泽握了握拳,又恢复了浅笑,“燕王何必转移话题?想来燕王也知道,燕梁之战再这么耗下去,国库……”
不等他说完,无双突然说道:“云生,老王妃近来可是在为你挑选驸马了?”老南郡王过世之后,因着他的功绩,长子燕青阳袭了爵位,如今的南郡王妃是燕青阳的妻子,威远军康统领的孙女康疏疏。为了区别,众人皆称呼云生的母亲为老王妃。
云泽顿时住了口,朝云生看去。
云生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母亲和云太妃的意思。云太妃说大燕公主并不限制再嫁,史上也有先例。她说我还年轻,无须为了虚名而耽误了年华。”
云生说得含蓄,云太妃的原话是:“咱们大燕的公主素来尊贵,先头早有嘉庆公主那等惊世骇俗的,眼前还有个无视陈俗旧礼的燕王,史上别说是死了丈夫再嫁的,就是休了驸马改嫁的也有好些个。云生丫头正值韶华,实该选个好驸马娇疼着,那东易国一个死了的皇子,还不值当云生守寡!”
几人心中明白,只当不知。
无双还未开口,李晏倒先笑了:“老王妃和云太妃都是设身处地为公主想的,公主不妨考虑考虑。”
当年嘉义公主远嫁东易国,李晏可谓功不可没。
那一年正值大燕内忧外患,东易国趁机大兵压境,以联姻之名强娶大燕公主,那时大燕也只剩下燕王一个待嫁公主。云生获悉之后,赶往燕王府求证,却在燕王府门口见到了李晏。当年的李晏正值韶华,又与燕王来往甚密,负手浅笑,任谁都移不开眼。只他寥寥几语,云生自请远嫁,虽得了公主之尊,可谁都知道她是替了燕王。
一别经年,当年的矜贵的李小公子也有了愧疚之心,自然要为嘉义公主考虑几分。
云生看了李晏一眼,想到当年燕王府前的一幕,不禁释然。她愿意远嫁,不是因为李小公子的几句话,更不是因为风华正茂的李小公子,是因为她知道,燕王只有在大燕,才是举世无双的燕王,她不忍看到燕王折翼,更不忍看她遭受磨难。所以,她带着心底的小小奢望,带着燕王亲自迎她回国的承诺,踏上了别国的土地。
知之甚详的南宫水月难得善心地说道:“云太妃说得是实情,嘉义公主不妨学学小七,也将那劳什子的礼教弃了。人活一世,只求痛快二字,若一生困缚于礼教,岂不困苦?”南宫水月这话说得张狂,却忘了无双这样的女子全天下也只有这一个。
依旧娴静的一笑,如今的云生已不是十年前骄傲的小郡主了,她不紧不慢地说道:“女子一生,耽于情字,最重婚嫁。男女真情,可遇而不可求,婚嫁之事,云生已经经过一遭,倒不觉有书上说得那般美好,可惜世间女子看不破,自苦而已。近来读书,忽觉学无止境,可见当年陆湘才是大智。”
陆湘,当年女子学馆四大美人之一,大燕有名的才女,因一手与无我大师不相上下的棋艺闻名。只是,大燕的妇人无论贵贱都不喜家中闺女效仿于她。原因无他,陆湘痴迷棋艺,性子寡淡,竟不愿嫁人,孤身游历,只为寻棋中圣手。
见云生提到陆湘,无双蹙眉道:“去岁本王曾见过陆湘一面,她与一俊秀男子携手,想必好事将近。”
无双的确恰巧见过陆湘,更巧的是她是在仙女峰下见到的陆湘。那时陆湘与当年宁王府那位风华绝代的大总管连丽尘在一起,看起来关系匪浅。只是连丽尘此人涉及太广,无双不能提起,只含糊说是一个俊秀男子。
云生有些惊诧,她与陆湘交好多年,最是清楚,陆湘因常年习棋而心如止水,佛气将成,已是青灯伴古佛之相,出门游历也是修行。一个有了佛心的人竟会耽于男女之情,教云生如何不惊诧!
惊诧之后,云生静了本心,轻声叹道:“我已与母亲和云太妃说了,在府里建一座佛堂,日后若有大成,再进庵里修行,为我大燕祈福。”
几人闻言皆是一惊,他们料想云生或许会因前一段并不美满的婚姻而暂时没有成婚的想法,却没想到她竟存了出家的心思。这,这也太让人措手不及了。
云泽额上青筋直冒,立即瞪向无双,正要斥责说这都是她之过。不料他还未开口,无双先开口了,语气冷得能在这大热天结冰:“云生,你还是趁早收了这等心思,否则本王可不管你愿不愿意,直接为你选了世家子弟,让皇兄为你赐婚。圣旨一下,你再不满意驸马人选也得受着,本王劝你还是自己上心的好。”
这次换做云生措手不及了,“殿下,你……你不能不顾我意愿……”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老王妃在,由不得你做主!”无双语气坚决。
从未见无双对自己这般不客气过,素来对无双百依百顺的云生有些委屈。无双说得不错,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而她母亲巴不得她能嫁一户好人家,夫君疼爱,子孙满堂。她知无双甚深,明白无双说到做到,若此时她直接违逆,无双恐怕会立即进宫请旨,那宠爱胞妹的圣上会在最短的时间内下旨,到时她便退无可退,现下只能顺了无双的意。
她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道:“还请殿下容我考虑考虑……”
无双有意无意地睨了云泽一眼,才对云生道:“本王给你一年的时间,若你到时还未考虑好,本王就与老王妃商量着把此事定了。”
至此,云生已然没了聊天的心情,匆匆告退。云泽似也有事在身,心思重重地走了。
李晏最为明白无双的用意,只得劝慰一句:“殿下切勿忧思过虑。”
无双明白,云泽今日来的确是有事的。
今上继位前后这些年,大燕就没安生过,一直内忧不断外患不停。去岁,云州大涝,朝廷又是赈灾又是免了赋税,之后便是北边和西边两处战事,两处战事都拖了一年多了,耗的都是银子,若非前岁无双扫荡私盐,国库早就竭了,即便有因私盐缴获的大笔钱财在,国库也要撑不下去了。西边平寇关系到与姻亲国的情谊,自是不能退,北边梁国虎视眈眈,也不能退,即便能退,那与梁国对峙的将领燕青羽是无双亲手安排的,皇帝自然不愿驳了胞妹的面子。可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所以才有了云泽今日的试探。
无双就是太清楚这些,才不愿让云泽说下去。云泽不信任燕青羽,想从容州下手,可她不能允许琥珀有事,只能另想法子。在稳妥的法子想出来之前,她不能让云泽定了主意,所以才转移了话题。
可无双也没有想到,只是随口一提,却有了这一出。云生那傻丫头,太天真了,先不论她的终身幸福,只要她出家,南郡王府恐怕要闹翻天。
她不禁揉了揉额角,真是伤脑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