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妨再次相逢》平天烬

6、第 6 章

　　06.残桓枯骨生香怎拒避，揖清风，恍初见你回眸韵味。魂依稀，碾过百载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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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临着下班，李全突然留住林非然，“小林，晚上有个应酬，你跟着一起去。”
　　林非然挑眉，这种事一向都不会有人找她做的，在B市时，相熟的同事都知道她不善应酬，如果强迫她去常常还会帮倒忙，好在单位什么人才都需要，她技术好，人细心，又肯干，在同事间人缘不错，所以不会应酬真算不上什么弱点，何况不善交际难于往上爬，周围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全哥……”
　　“别怕，不是让你去陪酒应酬的。”李全露出和煦笑容，拍了拍她肩膀让她放宽心。所里这种排斥她的情况下，林非然跟李全的关系都算是好的了，私下里也能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若说她能无条件完全信任他，又绝对不是，只是面上还是装作不担忧的样子点点头。
　　“全哥你这就不对了，咱们所上上下下谁没跑过业务呀，也没见你对谁特别照顾。”顾云抱胸嗔笑，声音又柔又媚，一番抱怨也能讲得和和气气的。
　　李全瞪了顾云一眼，“今晚要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你们这些老手的演技在他面前也太搓劣了点，要不能找新人上吗？”
　　提起今晚那个人，顾云脸上一阵变换，这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长得明明那么好看，性格却坏得要死，什么时候去求他的时候，简直能被剥掉一层皮。
　　“那全哥，我也去吧。”孙晶晶主动要求，李全素来淡定，嘴角都忍不住有点抽动，只摇摇头，“一次用不了这么多人，下次有更难缠的人就带你去。”

　　最后便是李全带着林非然、顾云和一名男同事一起去谈业务。
　　到了地方，林非然下车发现车场里名车云集，心里暗地咋舌，她离家太久，好些出名娱乐场所她都不太清楚，这会看到这样一个地方简直令人升起一股仇富心理。李全带着一行人走过去，出示了邀请函，林非然抬头看了一眼，这家娱乐会所，名字很简单，就叫做‘红’，大大的如火焰流水一般的字体镌刻在墙上，这么一个字便流露出极深沉的感情，让人一时间沉默感慨。
　　“愣着干什么？还不进来？”李全他们都进门了，发现她还站在原地，回头催她。
　　林非然赶紧跟着进门，留意到顾云似笑非笑的表情，大概在嘲笑她这个土包子吧。
　　他们一行人刚进入会所，就有经理过来引路，进到包厢，仿佛走进了一段传奇，旧金色的光线衬得整个包厢充满一种纸醉金迷的气象，有种老派的歌舞升平景象，这种境地之下人会不自觉地挥霍放纵。
　　刚才在路上，李全交代了她的任务，她的任务就是跟人打牌送钱，但是不能明目张胆地输，要看起来非常自然，所以便想到了让她上牌桌，因为林非然看起来就像是个只会读书的乖乖牌，打牌输了也是自然的。
　　林非然抿唇点头，暮色中，玻璃窗上清晰地倒映出一张清秀乖巧的脸孔，十年前，无论谁说她会有这个样子，大概她都是不会信的吧。
　　李全一进去便有人热情地招呼‘全哥’，李全只是随手挥了挥便算作打了招呼，这人真是在哪里都吃得开，李全带了新人林非然过来，自然要介绍一番，林非然看到她的‘客户’，对方看到她表情也是有点惊讶，她看向眯着眼嘴角挂着疏离笑容的程斐，这种情况下两人极有默契地装作互相不认识。
　　这种长相、性格，居然是政府官员，她想起网上一个笑话，有人提议应该对政府也实行淘宝式评价打分机制，于是政府官员们便会追着市民要求‘亲，请您再考虑考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外人看起来很羡慕的科研型单位也需要向政府买关系，明明做着也算是利国利民的好事，却需要政府的支持和审批，如果没有人投资，再好的材料也没办法应用到实际当中。这与她当初选择了这样单位的初衷根本不同，但是，又能如何，何为净土。
　　席间觥筹交错，林非然手里一杯酒每次作势抿一下，几轮下来，杯中酒的高度还是与原先一样，有人就不愿意了，程斐手里摇晃着一杯酒，“林小姐，你这样是不是太敷衍了？”
　　林非然捏起酒杯，心里寻思着两次见面，自己有没有得罪这个人的地方，她想起那天陆晋丢下他们几人过来跟自己吃饭的事，难不成还为这个记恨起自己了？于是看向程斐的目光里就多了几分耐人寻思的味道。
　　看到她被为难，所里根本没人会站出来帮她，反倒隐隐有点看好戏的模样。
　　“其实我酒量差，而且酒品不好。”她一边说还一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别谦虚了，现在都拿这当理由。”
　　“全哥，万一我喝多了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可要阻止我啊。”
　　李全觉得林非然不是耍这种小手段编谎的人，正要来阻止，她已经仰头将一杯酒灌了进去，林非然心里也有计较，今天虽然说是临时抓她上阵，但保不准哪天又会叫她出来，干脆一次让他们打消这念头。
　　她喝完，脸颊仍旧白皙，眼睛微弯，笑眯眯地很和气的模样，旁边人便开玩笑，“林小姐真深藏不够，酒量真好，够豪爽！”还颇为殷勤地又给她满上。
　　她也跟着笑，李全看她似乎没什么问题，放心下来，拍住她的肩膀，“没事可别吓人啊，把你整出什么问题来，我可跟上面没法交差。”
　　顾云不喜欢应酬不相干的人，但是每到酒桌上，又见不得人抢了她的风头，便自动自发地热络起氛围，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边架起了麻将桌，程斐见李全靠在沙发上抽烟不过来，笑道，“怎么，全哥不来？”
　　“我来，你们还有什么混头？”李全毫不客气，其他人却哈哈都笑起来，林非然听到这句话，心头有些震动，她一直对李全有种难言的亲近感，此刻终于察觉到，因为他特别像某个人，那种说话做事方式，都跟记忆中那个朋友满天下的人很像。
　　“小林替我，输了算我的，赢的算你的。”
　　林非然坐程斐上家，林非然果然是适合放水的最好人选，事实上，大家还真看不出她到底是真的不太会玩还是刻意放水，打过几轮有人殷勤过来搭讪，还放了酒杯在她手边，她像是没注意到似的，不知不觉又喝了几杯。
　　程斐一边打牌一边注意着她，这会看到别人有意在灌她酒，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等着她觉得撑不住的时候向自己求救，怎么说也算是认识的人，看在猴子的面子上帮是会帮，不过……
　　他打了几把，终于忍不住了，“我觉得喝的有点多，我去叫几碗解酒汤，你们需要吗？”
　　他望着林非然问的，谁想林非然却没理解他的意思，而是起身说，“中场休息？那我去一趟卫生间。”
　　她肤色神色都再自然不过了，可她起身朝着门口走的姿势，程斐眯着眼瞧，却发现她努力走着直线，可走几步还是会有细微的偏差，他估计林非然应该是真的喝多了，她这种人他见多了，都是那种极有自控力的人，不管出了什么事，都装得什么事都没有。
　　林非然去洗手间洗脸，她酒量不算好，以前跟着那群禽兽练了很久依然算不得好酒量，关键她酒品还不好，平时不到万不得已，轻易是不肯喝酒的。
　　她洗了脸，取了细软的面巾纸出来擦去水渍，像她这种女人，平日上班别说化妆了，经常保养品都懒得用，真正的素面朝天，被周莉莉嘲笑过好几次了，自以为还是青春无敌的小姑娘呢，她站在镜子前想，不用这些也挺好，现在这样冲洗一下，擦干净跟刚才一模一样，多方便。
　　她走出洗手间没立刻回去，反而走到楼道窗户边，扯开窗户，深深吸了几口气，包厢里温度适宜，但是那些烟酒味脂粉味混在一起，让她觉得胸闷极了。
　　她抱胸站在窗边，享受着片刻的轻松惬意，旁边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一个人看到这样的她，微怔，“小然？”
　　林非然回头，看到了仅着黑色衬衣黑色西装长裤的柏瑞，身材那是极好的，只是这样的季节，穿得也太骚包了点，“好巧啊，你也在这里。”
　　“嗯，和几个朋友聚一下，你呢？”柏瑞虚掩了身后的门，走过来同林非然一起吹风。
　　他的朋友……林非然觉得风好像有点冷，吹得自己浑身一颤，她合上窗子，“穿这么薄也不怕生病。我跟领导一起出来应酬的，马上就得回去。”
　　“你……们这种单位也需要应酬？”柏瑞觉得他们那种单位就是仙人，成天做研究就行了，应酬都是他们这种俗人应该干的事，“你能应付吗？有什么需要帮助？”
　　“你能帮什么啊？又不要打架。”林非然乐了。
　　“好啊，我好心担心你，你还损我。”
　　“柏瑞，干什么呢？”
　　门口传来一个声音，似乎不耐烦柏瑞在外头太久，林非然手脚发冷，往后靠了靠，倚在墙上才觉得能阻止自己站不稳的身体，那声音熟悉得令她想尖叫逃跑，却又矛盾地想看看到底是谁在说话。
　　柏瑞没注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只是笑着说，“不好意思，朋友在催，我先进去了。”
　　“好的，改日联系。”
　　柏瑞本以对这个人不抱期待了，这会听到这句话终是忍不住了，“林非然，对我，你都要这样敷衍！”
　　“……”林非然沉浸在刚才那个声音的纠结中，没有反应过来柏瑞在气什么，只是抬头看着他，墨黑的眼眸在这条灯光不甚明亮的走廊中，有一种魔力，柏瑞瞪着半晌，微微侧过脸去。
　　“两次都说下次联系，两次都没问过我的联系方式。”他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极力在压制痛苦或是愤怒，“你就这样想要摆脱我们，逃离我们这个圈子是吗？”
　　她想要的他能理解，她自己有这样好的前景，那是他们这群人想到不敢想的圈子，比起以前自然是好太多，如果她好好说，他们自然是祝福，但这样一派虚假是做什么？怕拖累吗？
　　林非然额角突突地疼，今晚喝了太多酒，又被冷风吹了一会，牙痛也来凑数，她揉了揉太阳穴，站直看着面前的男人。
　　“柏瑞，你当我是谁。”她不再伪装出一副柔婉女人形象时，声音也变得冷硬，说完这句话也不解释更多，转身走开。
　　“操。”柏瑞在她身后重重地锤在墙上，里间走出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个人你还不了解吗，她想知道谁的情况根本不用多问，如果她不关心，你说了也没用。”
　　“……她最终还是会回来！”
　　“不要跟没断奶的娃一样，让她回来做什么？”来人一把钳住他的脖子，拖回去。
　　“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