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67、27

　　吃完了桂花糕，严如玉和凌云相伴着下山去。
　　严如玉边走边道：“谢谢你啊。”
　　“谢我？不怪我自作主张来了？”
　　“怪还是怪，但谢也得谢。”严如玉事情件件分明。
　　凌云沉默了下，说道：“这件事，没和你说一声，我确实不对，对不起。”
　　严如玉马上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凌云笑道：“呦，凌大公子在和我道歉啊，真难得，我还以为你不会认错呢！”
　　“既然做得不对，我自然会认错，只是哪怕重新来过，我还是会这么做，不过，会先和你招呼。”
　　“算了，念在你也是一片好心的份上，原谅你了。”严如玉转过头，继续走。
　　“那，你是不是已经全都放下了？”凌云小心的问。
　　“你不是一直跟着，没听到吗？”严如玉轻轻一笑，“我和他，早就没事了，这些年我一直纠结他为什么不要我，如今我也知道了原因，更没什么可放不下的了。”
　　“其实，他说的那些话，你并不需要太在意，他给出的理由其实很牵强。”凌云开解严如玉，“当年的事，并不像他说的那样，都是你的错的。你们会分开，他也有责任。”
　　“奇了怪了啊，以前你还说我自尊太强不肯挽留他，这才留不住他，怎么现在又为我辩解了？”凌云说过的话，严如玉可一直记着呢。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我可不会随便给人下定论。按他说的当年你是太强势，但是他也太窝囊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当面锣对面鼓的说呢，什么都憋在心里能解决什么事情？只会增加茅盾，让原本彼此相依的心离得越来越远罢了。”凌云感慨着，心里窃喜不已，如果不是无咎如此不上道，他和严如玉今生定是不会遇到了。
　　“算你说了句公道话。”严如玉轻道：“不过，我的话我也认，我确实强势太过，无咎会受不了离开，凌风移情沈艳南，未免也没有其中的原因。只是，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这性子是改不了了。”
　　“改不了，就不要改。”凌云看着她，说得情真意切，“他们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也不喜欢，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那是你有病。”严如玉对他的情意视而不见。
　　“相思病。”凌云几乎像变了个人一样，再看不到稳重儒雅的温文之态。
　　这话若是凌风说，严如玉会当情话来听，但从凌云嘴里说出来，总觉得那样的别扭。
　　“快别说了，你这话说的，我听了胃里直反酸。”严如玉故作难受状，“你还不如像当初一样讨厌我呢，听你数落我都比听这话强。”
　　“你可真没情趣。”凌云瞪了她一眼，好好的气氛全给她破坏了，“还有，你以后大度些行吗，别那么小心眼儿，早八百年前的事儿了，记得那么清干什么！”
　　严如玉想也不想的回道：“打你脸！”
　　凌云看着严如玉，瞅了瞅已经差不多全都暗下来只留半抹光亮的天空，眼睛子转了转说道：“这天马上就全黑了，照这个速度下山，还得小半个时辰呢，要不咱们走捷径吧。”
　　严如玉瞧着下山的路，确实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很快就会全然瞧不见路，只是这周围好像就这一条下山的路吧，“有捷径可走吗？”
　　“当然了。”说着，凌云一把抱起严如玉施展轻功往旁边的一道悬崖飞去，“抱紧了！”
　　他话音刚落，两个人就从崖上坠落。
　　“啊——”
　　寒冷的风在耳边呼啸，心跳急速增加，严如玉这一下什么念头都没生出来，只顾着惊声尖叫了。
　　“喂，喂，严大姑娘，别喊了，咱们已经下来了。”严如玉的尖叫声几乎要震聋凌云的耳朵。
　　严如玉这才住了口，睁开眼睛，果然，他们已经在山下了。
　　还好还好，她还安安稳稳的活着，没有摔成肉饼，也没有变成一块一块的血肉模糊碎成渣！
　　严如玉抚着胸口，安抚那颗快要跳出喉咙的小心脏。
　　“我说，你这怎么吓成这样，先前你命都快没了，我吓得要死，你半点儿事儿没有，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凌云好笑的问着。
　　“姑奶奶不怕死，但是，怕高啊！”严如玉咬牙切齿的道：“放我下来。”
　　严如玉一下地，双腿立时打弯，差一点没站住趴地上，还好凌云赶紧扶住了。
　　“凌云，你知道吗，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的。”严如玉边说站稳脚跟把凌云使劲的推到一边，“不对，不仅这辈子，下辈子，下辈子，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严如玉踉踉跄跄往外走。
　　“你走错了。”凌云忍着笑喊住她。
　　严如玉猛然回头，在她如狼似虎恨不得要将人扒皮剥骨的眼神中，凌云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回城的路，在这边。”
　　良久，严如玉大吼一声：
　　“凌云，我要杀了你——”

　　回到严家时已经是半夜，若是再晚半个时辰，连城门都关了。
　　“客房在侧院，左转。”严如玉回房转身就要把凌云关在门房。
　　凌云撑住门，哀言道：“我明日就回家了。”
　　“现在就走也没人拦你。”严如玉呯的一声关上门，眼不见为净。
　　凌云在门外笑了笑，房门从里面栓上了，不过，这就能难住他吗？
　　他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和严如玉纠缠到底，那这一道门是拦不住他的。
　　严如玉回了里间，正要更换寑衣就看到刚刚被她关在门外之人躺在她床上悠游自在的很，那人看着她眯了眯眼睛，伸手一指窗户。
　　“凌云，你瞧你哪还像个江湖大侠，一家之主，你就是个无赖吧！”严如玉算是明白了，今天她是撵不走这人了。
　　“就算无赖，我也只无赖给你看。”凌云跳下床，走到严如玉身后，将她头上钗环一一取下，散开一肩长发，他取一缕发绕在指尖细细把玩，轻轻一叹：“我也是活了二十多年才发现自己居然是个无赖。”
　　“你才发现啊！”严如玉脱下外衣，凌云去取了火盆上温着的水给她倒水洗漱，“人不可貌相，难虎画皮难画骨，说得就是你！”
　　侍候了严如玉，凌云也洗漱好，躺到严如玉身边，说道：“喂，严大姑娘心里是感激我的吧？”
　　“你做了什么好事吗？”严如玉反问。
　　“我找来了无咎啊。”凌云侧过身支起头看着严如玉说道：“你心结一消，我才更有机会，你现在是不是心里不那么抗拒和我在一起了？”
　　“我不和你在一起事关信任问题，和无咎的关系不大。”严如玉指出要点。
　　“就算只有一分，那也是有关系的。”凌云伸手描摩着严如玉的眉眼，“我感觉的到，你的拒绝没那么强烈了。”
　　严如玉拍开他的手，“天都黑了，就别做白日梦了。熄灯，睡觉！”
　　“别呀，再和我说会儿话，我明天就走了，你至于这么狠心吗？”凌云摇着严如玉的肩膀，“这两天我都没好好和你说说话了。”
　　严如玉被他烦得想打人，“说吧，有什么想说的赶紧的。”
　　“说说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想我了没有？”
　　“前二十年我怎么过，这几天我就是怎么过的。”严如玉故作可爱的眨了眨眼睛，“你什么时候变成银子，我就什么时候对你朝思暮想了。”
　　凌云听得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大晚上的渗人。”
　　“高兴。”凌云笑道：“知道你想我，我很开心。”
　　“你是脑子坏掉了吧，话都不会听了！”严如玉翻了个白眼给他。
　　“就是会听，才知道你在想我啊。”凌云笑得越发灿烂了，“你说你也是的，想我就直说，像你这么拐弯抹角的，不是我，谁能听出来你在想什么？”
　　“你弄错了。”
　　“对别人我或许会弄错，但是你的话我知道怎么听。严大姑娘，做人要坦诚，记得吗？”
　　严如玉觉得她的耐心真的要被这人磨光了。
　　“我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居然遇到你！”
　　严如玉翻身扯过被子盖到头上，转身面向墙壁。
　　凌云去拉了拉，把她的头从被子下解救出来，用掌风熄了蜡烛，回身，睡觉。
　　第二天，严如玉早早的便醒来了，窗外还是一片漆黑。
　　凌云睡得正香，极规矩的睡姿，端端正正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严如玉看不清他的脸，但却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人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可在她面前却是另一副模样，会在她难过的时候陪着她，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会为她着想，会为她做那桂花糕……
　　好神奇，严如玉突然发现，她和凌云就像一个轮回。
　　八年前，无咎离开她，后来，她遇到了凌风，因凌风她与凌云相识，而凌云又为了解开她的心结去找无咎。
　　如果当初不是和无咎分开，那便不会有之后的一切。
　　说不清是失落还是庆幸，两种感觉都有，不过，好似庆幸更多一些。
　　她和无咎的事已经时隔八年，事过境迁，但和这个男人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好看吗？”凌云在严如玉醒来时就已经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罢了，直到他被严如玉盯得脸都红了，才顶不住了开口。
　　“没我好看。”严如玉看了看窗外已经明亮起来的阳光，起身下床，“起床了。”
　　凌云看着她穿衣梳洗，坐到妆台前对镜梳妆。
　　“我来。”凌云拿过严如玉手上的青黛，在她眉间细细描画。
　　阳光透过窗洒向室内，温馨而安宁。
　　这一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