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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2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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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桂花糕,在凌云这里是行不通的。
“换一个。”
“就这个。”
两个人互不相让,各自坚持。
严如玉坐起身来直面凌云,“我觉得关于桂花糕的事,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没必要。”
“有必要!”严如玉坚持,“你不能畏它如虎,总是把它排除在我的食谱之外,要知道桂花糕对我而言就像米面对你而言的意义是一样的。”
“不一样,不吃饭会死,不吃桂花糕饿不死你。”凌云也坚持。
“是饿不死人,但会谗死我。”严如玉抓住凌云的手摇了摇,低声道:“凌庄主,凌大公子,我知道你是怕我触景伤情,但是,我真的不在乎的。”
凌云丝毫不为所动,“可是,我在乎。每一次,桂花糕吃在你嘴里,却会伤在你心里,你不在乎自己的感受,可我在乎你是不是伤心难过。”
严如玉几乎要被他眼中的深情灼伤,正色道:“凌云,或许桂花糕会给我带来一定的伤痛,但它也是我幸福的全部意义,我所能得到的全部的亲情都在祖母的那份桂花糕里,它所能带给我的,不仅仅是伤痛,还有我留恋怀念的爱。”
没有桂花糕,或许不会触动她的那份伤,但它所包含的那份爱呢,她要去哪儿找呢?
“那,我给你做。”凌云看着她,“我会把我的爱全都放进去,以后,只许吃我做的,你想要多少爱,就有多少爱。”
“你会吗?”严如玉调笑,“做个饭你或许可以,做点心,你行吗?”
“我会学。”这次轮到凌云对她翻白眼了。
“对了,先前无咎的话,我听到了,他说,他尚未对你忘情。”
严如玉不置可否,“他忘不忘的,与我何干?”
“你就没有一点儿感动吗?”有这样一个人长情的把她放在心里,而那又是她曾经心许之人,他还真有点儿不放心。
“有什么可感动的,他说得好听,什么一如当年,到底用情不够,否则,当年不会离……”说到这里,严如玉突然住嘴,她说得是无咎,可心里却想着她对凌云的所作所为,亦是如出一辙。
她说无咎用情不够深,所以会离开她,那她呢,不是一样吗,到底是不够爱,则否,如何会拒绝他,而现在的凌云和当年的自己是不是也一样伤心,想到这个,严如玉胸口那处柔软的地方便一阵疼痛。
“你怎么了?”凌云看着严如玉突然神色变幻,眼带悲伤,不知她想到什么伤心事了。
“没事。”严如玉摇了摇头,她不能再和这个男人讨论另一个男人的事了,哪怕他表面上不地意,但他的心里,会难过呢。
“我饿了。”严如玉打起精神,转移话题,“让厨房送饭吧,吃完了再说,什么情啊意啊,在吃饭面前都得后退一射之地,民以食为天,吃饭大过天。”
“你也真行,看来他对你的影响不算大。”凌云拉起严如玉往饭厅走。
严如玉满不在乎的说:“他是谁?早已经过去的事情,还有本事能影响我吗?”
凌云没有在严家多呆,饭后就被严如玉撵出去了。
严如玉现在是千头万绪,乱的很,不仅仅是为了无咎,也是因为凌云。
一个是心结,一个是她不敢接受的爱情。
无咎把话说得很明白,他心中有她,却敌不过对她的畏惧,对自由的向往。
严如玉苦笑,她真的不知道,爱她和自由有什么关联。难道她没有给他自由吗?他说她控制欲强,可她控制他什么了呢,她当年也不过只是想让他陪在身边罢了。
严如玉很久没有这么一点一滴的回忆当年的事情了,自从无咎离开,她就不再当他是自己人,除了偶然想起来有怨有愤,觉得自己爱错了人,想起他就会记起他的无情离弃,那样的背叛让她难以释怀。
如今,他站在她面前,当年事再被提起,她终于得到了答案,也终于回忆起当年他们在一起时点点滴滴。
那时候,她刚刚接手严家,无咎在她身边保护她出门在外谈生意,整宿整宿为了严家殚心竭虑时他也会一直安静的陪着她。当年,有人欺她年幼,欺她是个女子,想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是无咎护着她,生意场上被人为难,她渐渐学会用阴私手段时,是他在为她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无咎为她做了很多,那两年他一直不离不弃,他们相伴相依走过一段她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所以她情根深种,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想要留住一份温暖,可最后,却一切都同泡影,瞬间便灰飞烟灭。
而这样的结果,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因为爱。
因为她的爱像一座囚笼,让他无法展翅高飞,所以,他只能放弃这份爱,去飞向无际的天空,寻找自己想要自由。
得到这样的答案,怨吗?怨!可,恨吗?却是不恨的。
她的问题,她自己清楚,她受过伤,所以想要牢牢抓住一个属于自己的人,抓得紧紧的不肯稍稍放手,生怕那份温暖会从指间溜走,却忘了,被她抓在手心里的人会觉得难受,会渐渐窒息,如果想活,就要挣脱出她的掌心。
万事有因方有果,无咎的离开,她的欲望是因,无咎的离去是果。
由不得人,怨不得人。
第二天一早,严如玉去了无咎留宿的客栈。
她主动上门,无咎很惊讶,他还以为她不会再见他了呢。昨天的那些话,虽然于他而言是事实,但却很伤人。
“我来和你告别。”严如玉率先开口。
当年,他们就那样分开,连个像样的告别都没有。
今天,严如玉来和他告别,也同这些年来的心结告别。
无咎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却提了一个要求,“姑娘,今天我再陪姑娘登次山吧,当年,我曾承诺过,等到姑娘闲了就陪你去太湖登山赏花,湖间垂钓,结果到现在也没能实现,今天,我陪姑娘去登龙门山可好?”
严如玉没有拒绝。
洛阳没有湖,但有河,天气太冷,河水结了冰,垂钓是不行,但抓几条鱼还是可以的。无咎带着严如玉去河面上凿了个洞,不久,便有肥鱼从洞中一跃而出掉在冰面上被他们捡起来烤了做为腹中餐。
之后,两人又去山涧之间看各种姿态的冰棱,无咎用刀在一处冰瀑上为她画了一幅小像,是他初见她时她的模样,栩栩如生,如梦似幻。
最后,他们才去爬了山,去赏龙门山色,近千石窟。
无咎陪着她,从清晨,到傍晚,这一日,他们都在同曾经的那份感情道别。
“姑娘,谢谢你,今天,我很开心。”这八年来,不仅仅是严如玉心结难解,无咎也一样,那段无疾而终的情,哪怕是他选择的放弃,他也一样没有放下。
今天这一次相伴,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彼此陪伴了,当年没有来得做的事,他已经全都补上了,当年未尽的情,也让它随风散了吧。
“凌庄主,对你真的很用心。”无咎看着严如玉说道:“他去的找我的时候对我说,如果我不能让你解开心结,他就在你面前桶我一剑让你出气。我当时是真没想到,江湖上受人敬重的凌庄主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呵……”严如玉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呀,看上去一本正经的,其实内里完全不一样。”
“姑娘,也很在乎他吧?”无咎很认真的问,其实他早就知道答案。
果然,严如玉干脆的承认了,“对,我很在乎他。”
严如玉转头看着无咎,说道:“不是我报复你,但是,我对他的感情,比当年对你的要深,而他也值得我去爱。”
无咎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你这话听了,真让人伤心。”
“那就当一报还一报,还你欠我的。”
“刚刚还说不是报复我呢。”无咎说着认真起来,“姑娘,我真心的祝福你和凌庄主,我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开心快乐。”
“谢谢。”严如玉也正视着无咎,“你什么时候走,我送你。”
“不用了,我想,你其实并不太想见到我吧?”
“还算有自知之明。”严如玉轻道:“不过,你是凌云请来的客人,待客的礼数我还是懂的。”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你回吧,我再呆一会儿。”严如玉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无咎愣了下,明白了她的意思,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个他放在心里十多年的姑娘,转身离开。
刚巧,与另一人擦肩。
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人,无咎打招呼,“凌庄主。”
“要走了?”凌云是问他是不是要离开洛阳了。
“这里已经没有什么事需要我了,我该回去了,江城那儿还有一摊子的事情呢,不能全交给兄弟们。”无咎笑了笑,“凌庄主,请好好的照顾她,我已经伤了她,请你不再伤了她的心。”
“不会,我永远不会让她伤心。”这一生,他绝不会再让她受伤。凌云认真的说着,与他道别,“保重。”
无咎笑着继续前行,渐行渐远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瞧见凌云展开手中的披风给严如玉披上。
凌云举止温柔,无咎看着他们的背影,夕阳下,仿若一对璧人。
无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凌云对严如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我和他单独出来,你不跟着就怪了。”严如玉捧着一个手炉,是凌云带来刚刚塞给她的。
“你可真了解我。”凌云笑问,“那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
“桂花糕。”
凌云叹了口气,“你就不能假装猜一下吗,一点儿情趣都没有。”
“味儿大得老远都闻到了。”严如玉伸出手来,凌云从怀里拿出来一直带着的桂花糕。
“尝尝看,味道如何?我守信用吧,说了给你做,马上就做了。”根本不会让人等八年。
凌云早上把无咎和严如玉在客栈的谈话听了个十成十,这是暗搓搓的在表现自己呢。
“又甜又腻,你手艺不行啊。”严如玉吃着,嘴上挑剔个没完,“火候过了,哪家的桂花糕像你做的这样,都有苦味儿了。”
“不乐意吃就还给我。”事儿可真多。
“说两句都不行,小气!”说着,严如玉取了一声塞进凌云嘴里,“给你吃一个,自己尝尝。”
“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