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62、22

　　随着严如玉的伤势渐渐好转，两人赶路的速度也渐渐加快。终是赶在腊月前一天，进了都畿道，距离洛阳城也不过一两日的光景。
　　经过一处官道旁的茶舍，凌云停下来带严如玉去吃午饭，顺便也歇歇脚，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般天气，在外的人不多，茶舍里客人也少。为了招呼客人，茶舍的门脸开得大大的，只有三面墙，最里面有对老夫妇在做饼，外面是一对小夫妻在招呼客人。
　　“公子，姑娘，快请坐。”小娘子是个机伶人，一见有客到便满脸笑容的上前招呼，领着严如玉和凌云进棚子里坐。
　　“好香杏仁味。”没进来严如玉就闻到了杏仁的香气，进来之后味道就更浓了。
　　“姑娘，我们这里有煮杏仁茶，二位可要来一壶？”小娘子笑吟吟的问，这两位的穿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不差银钱的人，“我们这儿还有肉饼和蒸饼，还有羊汤，可要来一些？”
　　“好，来一壶杏仁茶，一些蒸饼，两碗羊汤。”凌云要了些吃的，晌午了，肚子也饿了。
　　“好嘞，马上来。”小娘子回去装杏仁茶盛羊汤，让丈夫先送蒸饼过去。
　　“公子，夫人，饼来了。”小娘子的丈夫不太会说话，见他们一起的，就以为他们俩个也同其他一起同行的男女一样也是夫妻。
　　小娘子拎着茶壶在他身后，上前撞了他一下，“怎么说话呢？”
　　她丈夫长着眼睛和没长一样，没看到人家姑娘未梳妇人髻，穿着打扮都是姑娘模样，一看就是尚未出嫁的闺阁女子，怎么能叫夫人！
　　“无妨。”凌云摆了摆手，冲着严如玉唤了声，“细君。”
　　“夫君。”严如玉半分不慌的应了下来。
　　又不是第一次这么称呼，严如玉已经习惯了。这一个多月来，他们投宿便同居一室，多是对他们称作夫妻的，他们也无意解释，当然也不能解释，否刚无关的两人同床共枕多招人轻视，何必多此一举。
　　是以，这一路行来，他们多以夫妻相称，调笑间外子内人，夫君细君叫得多了，严如玉早不在意。
　　小娘子见此才笑道：“原来二位是夫妻呀。”这位夫人也太奇怪了，既然已经成亲怎么还做姑娘打扮？
　　小娘子带他丈夫去端羊汤，凌云提壶倒了两碗杏仁茶。
　　浓浓的白色茶汤似牛乳一般，是泡发捣碎了杏仁拧出汁来虑了渣滓，稍稍放了些糖，带了些甜味却不会腻，在这样的冬日里来上一碗，很是温暖。
　　难得这样的小茶寮会有这种杏仁茶。连凌云这种不爱吃甜的也很喜欢。
　　“可还合口味？”
　　严如玉点头，“尚可。”这种小茶寮能做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差不多明天就能到洛阳了，你有什么打算？”严如玉问道：“年关将近，你也该早些回长安了吧？”
　　这都两个半月了，凌云从苏州一路陪她走到洛阳，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总要回去陪家人，萱堂尽孝，尽人子本分。
　　凌云喝着刚上来的羊汤点头，“把你送到地方我就回去，出来一段时日了，母亲怕要挂心。”
　　“回头我备些礼物替我转交伯母。”人家的儿子鞍前马后照顾她这么久，总要有些表示。
　　“备礼物不如你亲自己上门，我母亲会更高兴。”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现如今不适合远行。”严如玉婉拒。
　　“呵。”凌云冷笑，不适合远行，当时伤得那般重依个催着他起程的人是谁，路上嫌他走得慢非要加快速度的人又是谁？现在倒成了身子不好不方便远行了！
　　饭后两人继续赶路，第二天傍晚进的洛阳城。
　　洛阳城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吴方在打理，当时是决定在洛阳开一间酒楼，便交待吴方选择最热闹的城中心高价买的铺子。
　　铺子里吴方和胡大胡二还有阿凉已经接到消息说他们就在这两日到，就一直在这儿守着。看到马车停在门前，就知是主子到了，齐齐出来迎接。
　　“姑娘！”阿凉见严如玉出了马车立刻上前迎她。
　　吴方和胡家兄弟亦上前行礼，“姑娘。”
　　“这儿看起来不错。”严如玉瞅了瞅这座占地十分宽阔的铺面轻轻点头。
　　三层的楼阁，已经翻新了一遍，门外有两只十分威武的石狮子。门前两支立柱挂着大红成串的纱灯，因未开张，匾额还未做。
　　先前严如玉一直没有亲自过来过，这次还是第一次见这铺子的模样。
　　“姑娘，凌公子，里面请。”吴方引着两人入内。
　　进了门，屋里已经收拾妥当，一楼是大堂，最中间靠着墙搭了三寸高的木台，是说书歌舞的戏台，两侧各摆了十六张桌子，二楼是雅间，大大小小共十三间。
　　再往上是三楼，只有一个房间，其他的地方转了木拦，一大片空旷的阳台上摆了几盆耐寒的花草，设了摇椅茶桌，整个三层都是专门给严如玉休息小憩的地方。
　　之后，又转了遍后院，地方亦不小，厨房在最前端，之后是左右相对的两排各三间厢房，后面有一座影墙，开了个小门，门上上了锁，门后就是柴堆和车马棚。
　　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吴方才禀报道：“姑娘，现在这里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厨房的人也都已经找好了，跑堂小二打扫的下人也已经招过了，只等姑娘过来过一遍眼，看是否合用再签契书。”
　　“行，三日后你让他们都过来，我瞧一眼。”严如玉定了时间，就往外走，“对了，宅子在什么地方？”
　　“姑娘，宅子离这儿不远，就在右边的槐树坊。”吴方胡大关了铺面，上了锁，然后一起陪着严如玉回住宅。
　　宅子离得确实不远，只有二三里的路程。这处宅院并不大，听严如玉的吩咐只置办了三重宅院。宅第虽小却十分华丽，前厅待客，入门是影壁，院中青石铺地，倚墙立有假山，依傍有一丛竹，透着简约的大气，是严如玉喜欢的风格。
　　进了客厅，阿凉去让厨下准备晚饭，宅子里的下人未经严如玉的眼还不曾订下，只雇了两个粗使的仆妇洒扫，找了个厨娘。
　　吴方简单的向严如玉汇报了一遍这几个月在洛阳的交际人情往来，打点官府，出入账册就放在书房，可待严如玉空闲了细查。
　　严如玉摆摆手，她现在不想过问这个，“我乏了，这些日后再说。”
　　吴方和胡大胡二知趣的退下，这里是洛阳不是苏州大宅，府邸不大，他们听从严如玉的吩咐另寻了院子，离这里并不远。
　　阿凉是严如玉的贴身丫头，而且尚未嫁到胡家，还是要留在这座宅子里的。晚饭后，阿凉领着严如玉和凌云一起去后院住处。
　　后院比前院要精致许多，花园里有小桥流水，八角凉亭，花园中曲折蜿蜒小道换了鹅卵石铺就。
　　过了花园就是卧房，小花厅以及摆了琴棋书画供严如玉消遣时光的小书房。
　　“姑娘，您先休息，客房在侧院，也已经收拾好了，我带凌公子过去。”凌云是外男，阿凉并未让他进卧室，只是开了门让严如玉入门，挡住了凌云。
　　严如玉转身吩咐道：“别忙了，你先下去吧，我和凌云说会话。”
　　严如玉自来就没有让人守夜的习惯，她不喜欢有人守在她门外，那不仅不会让她有安全感，还会让她觉得自己被人窥视。
　　“那我稍后过来伺候姑娘歇息。”
　　“不必，我有些累，一会儿就歇了。”
　　严如玉摇头，阿凉只好应声退下。
　　阿凉走了，严如玉才与凌云一同进了屋。
　　卧室里外两间，里间是卧房，外面是小厅，中间以珠帘相隔，摆设俱都和苏州时差不离。
　　屋里，阿凉已经在他们用饭时点了火盆，一进去便温烘烘的，十分暖和，茶水也已经备下，桌上燃着红炉，炉上坐着铜壶，温着里面已经烧开的热水。
　　“这一路上多谢你照顾，现在已经到家了，你也该放心了。”严如玉执壶倒了两杯水，说道：“今晚就去客房住吧。”
　　“我过两天就回家了，你还要撵我？”凌云说得有些委屈。
　　“在我这儿装模作样你觉得有用吗？”
　　凌云笑起来点头，他早就发现了，只要不让她马上做决定，其他的事情她总是会顺着他，哪怕嘴上说得再强硬，行动上却并不会拒绝他。
　　“什么时候走？”
　　“就这两天吧。”
　　“那，明天陪我去逛逛洛阳城吧，顺便给伯母带些礼物。”
　　“好。”
　　“行，那去休息吧。”严如玉说着往内室走去，凌云并没有出门。
　　“你不去睡？”严如玉回头。
　　“你去吧，我在这儿陪你。”凌云依旧不动。
　　严如玉叹气，“凌云，你那毛病早就好了，还赖在这儿干嘛？”
　　“没好。”
　　“呵，你过两天就回家了，到时候我们可就离得十万八千里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凌云不动如山，亦不说话。
　　严如玉盯着他好一会儿，凌云稳如盘石。
　　“败给你了，进来吧，凌大庄主。”又不是第一次，严如主亦不扭捏。
　　凌云抬头，“你不怕他们发现吗？”
　　在外人面前他们可以以夫妻相称，共室而居自然不会有人说闲话，但现在是在家中，只要这一晚他不离开，明日她家中所有下人都会知道他们的事。
　　“我怕过吗？”严如玉翻了个白眼，“而且，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若凌云真的怕被发现，根本不会赖在她这儿！
　　凌云的心思根本没有隐藏过。
　　“你认可？”
　　严如玉瞅着他，轻轻垂下眼帘，突然郑重起来，“凌云，你曾说过，你并不确定，现在，你确定了吗？”
　　凌云回以十二万分的认真，“我心悦你！”
　　“我懂了。”严如玉轻声道：“过来睡吧，明天还要出门呢。”
　　这一次，凌云动了，起身跟着严如玉身后进了内室。
　　两人先后梳洗，躺在一张床上，就像之前一样，凌云会握着严如玉的手沉入梦乡，同床共枕亲密无间，却并不逾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