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43、03

　　第二天上午，严译去书房见了严如玉，严如玉拿出两个锦盒来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个里面是田契和房契，严家现在所有的铺面和田产都在这里了，这一个是我把苏州以外的生意庄园全部出售之后得到的银两。”
　　严如玉把两个盒子都推给他，“本是得银二百三十八万余两，二百万两给你，剩下的银子，取十万两分给你两个姐姐，三万两用于打发家中的下人掌事，剩下的我便留下了。”
　　“你只留那些？”严译没想到严如玉居然会给他分那么多银子，虽然说是严家的银子，但那一切都是她挣来的，她一文不给是说不过去，但是只给一半也就足够了。
　　“我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银子，二十多万两，足够了。”严如玉说道：“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弟弟，我们是同胞所出的亲姐弟，你成亲后我会离开严家，无事便不会再回来，这银子是留给你防身的，你既有意科举，需要银子打点，就拿着吧，也算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尽一份心。”
　　“你要走？”严译还是第一次听到严如玉要离开严家，他一直以为严如玉将家主之位让出来，只是不再打理严家的生意，不再管严家的事务，只做一个闺阁女儿家。
　　没想到，她居然是想彻底的离开严家，要一个人出门漂泊。
　　“我已经令人在洛阳置了房产，日后我会到那里生活，你若有事可以到那里找我。”严如玉看着严译，这个已经长大的孩子，他们曾经也是最要好的姐弟。
　　当年，她也全心全意的爱护过他，他也像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身后，可现在，经过那些事情，一切都变了模样。
　　严如玉叹了口气，“你长大了，我也该走了。”
　　“可你一个人在外，你还没有成亲，你……”严译没想过要让严如玉离家，这一会儿都要语无乱次了。
　　“我的事，你不用管，你也管不了。”严如玉打断他，“你安安心心的成你的亲，考你的科举，我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严如玉的语气让严译知道，这事没有他说话的份，或者说，严如玉做的决定，从来都没有他说话余地。
　　“那银子，你多留一些吧。”府库里还有几十万两，他并不需要这么多钱，严如玉离开一人出门在外才需要银子。
　　“没必要。给了你就是你的。”严如玉淡淡的说着，把桌子旁的另一个大些的木头匣子也拿了过来，打开给严译看，“这里装得是严家所有下人的身契，你回头也拿走放好，我院子里的那些人，他们跟了我一场，愿意留下的身契都在这里了，不愿留的，我已经把身契还给了他们，许他们消籍出府。”
　　“这些事自有您做主。”严译不会反对，他还有些沉浸在严如玉要离开严家的事情中没有完全回过神来。
　　“事情就这么多，你回去吧。”严如玉赶人。
　　严译听话的离开，走出房门前又回头看了她半晌。
　　他的姐姐，他并不喜欢的姐姐，要走了呢！
　　之后，严家就真真正正是他来当家作主，这不正是他期待的事吗，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安稳……

　　中秋过后，重阳将近，已经是九月初了，随着时日一天天过去，凌云的心情越发不好。
　　凌夫人好几次想同儿子聊聊，却都被他顾左右而言他回避了，她不知儿子是怎么了，从中秋过后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尤其是近几日，越来的焦虑了。
　　“儿子，我煮了酒酿，给你盛了一碗。”凌夫人这一次特意选了夜宵的时间过来，想同儿子好好谈谈。
　　“娘，您怎么亲自送过来了，打发下人来喊一声，我过去吃。”凌云接过来，让母亲坐下。
　　凌夫人笑了笑，说道：“我也想和你说说话，最近我总关心阿风，都有些忽略你了。”
　　“娘，我又不是小孩子。”凌云舀了一勺酒酿送进嘴里，然后称赞道：“好喝。”
　　“阿云，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凌夫人问道。
　　凌云愣了下，说：“没有啊，娘想多了。”
　　“你是大人了，但是再大也是我儿子，你是我生的，你有没有心事，我能看不出来吗？”凌夫人叹了口气，看着凌云说道：“阿云，老实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和我说说也许我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凌云看着母亲，半晌，低下头来，说道：“娘，别问了，有些事别人帮不了忙。”
　　凌云如此明显的回绝，凌夫人也很无奈，儿子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逼问太过。
　　“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娘相信，你都能想办法解决的。”凌夫人温和的为儿子打气，“我的儿子可是世上最有能力的人。”
　　“娘，你就放心吧，我没事的。”凌云哪能听不出母亲的担忧，但是有些事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别人真的帮不上什么。
　　凌云送走凌夫人，一直纠结到重阳的前几日，接到一封信后决定出门一趟。
　　“娘，阿风，秋家来信了，说是秋姑娘病了，我过去一趟。”凌云把信递给母亲。
　　信里说秋晓蓉生病，执意要见凌云，秋家父亲扭不过她，所以才写了信来看凌云能不能过去一趟。
　　“那就去吧，秋家姑娘对你至今不能忘情，不管你们将来能不能复合，到底有过一段情分，去看看才不失礼。”凌夫人觉得自己现在找到了儿子这些天来纠结的症结。
　　从中秋之后凌云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怕不是当时提到了秋晓蓉，凌云旧情复念又把话说得那般死，不好再开口才纠结难解的。
　　既如此，儿子要过去她当然支持。
　　“哥，你就放心吧，家里和娘我都会照顾好的。”凌风让兄长不需担心后顾之忧。
　　凌云快马加鞭去了房陵，只是，他并未去见秋晓蓉，而是只拜访了秋家伯父秋善。
　　“伯父，许久不见，身体可还好？”凌云递上礼物。
　　“当然好，身体倍儿棒，老当益壮！”秋善年未过五旬，在武林中还算不得老。
　　“伯父，秋姑娘病情如何了？”虽是这么问，但看秋善的神色便知秋晓蓉应该已经好了。
　　“她呀，就是个心病，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想见见你。”秋善把女儿的情形说得很清楚，“凌云啊，你去见见她，跟她说说话吧，你总是对她避而不见的，她心里难受。”
　　言下之意，还是希望凌云和秋晓蓉能复合的。
　　凌云却坚定的笑道：“伯父，感情的事情由不得人，我对秋姑娘早已说清楚，见与不见没什么两样，伯父，既然秋姑娘已无大碍，我便告辞了。”
　　“怎么，现在就走，怎么样也得在家吃顿饭吧。”秋善挽留。
　　“不了，我还有事，不便多留。”凌云拱手告辞，“伯父不必送。”
　　凌云坚持，秋善也只能让他离去。
　　凌云离开后，从堂屋后面走出一个倩丽的身影。
　　秋善叹了口气，对她说道：“蓉蓉啊，凌云他是对你真的无情了，他连见都不愿见你，你这下总该死心了吧。”
　　“可他总究来了，不是吗？”秋晓蓉眼含忧伤。
　　凌云不愿和她见面，她便不出现在他眼前，可是，她生病，他还是过来了，可见他还是关心她的。
　　只要他还关心她，她心里就足够了。

　　凌云从房陵出来没有转回家，而是转道南下。
　　既然已经从家里出来，这儿离苏州也不太远，他既知道严家喜事的日子，怎么着也该过去一趟为严家贺喜。
　　凌云这么想着便去了苏州，到那儿时正是严家办喜事的前一天，严译已经亲自去金陵接亲，午后便能回来，新娘子要先住到别院，待明日再正式拜堂成亲。
　　严家很好找，随便找个问一下，都知道苏州首富严家的宅子在什么地方。
　　凌云到时正值艳阳高照，严如玉正要出门，她逆光走来。
　　那一眼，恍若不在人间！
　　凌云愣怔当场，严如玉却一眼就看到了他。
　　本是要踏上轿子的脚步马上停了下来，她看着凌云眯起眼睛，两个人远远对望，一时间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了。
　　“姑娘？”阿素见严如玉驻足，疑惑的看向她看着的方向，她并不认识凌云，她虽是严如玉的婢女，但是最得严如玉重用的人，一般都要留在家里处理严家事务，出行在外时并不会跟随，并没有见过凌去。
　　严如玉抬手，阿素见此退后，不再开口。
　　凌云此时也已经回过神来，看着严如玉径直向他走来，也往前走去。
　　“这天是刮得哪阵风，居然把凌大公子刮过来了？”严如玉一开口就没好话，“我好似说过，我并不想再见到凌公子，我们严家大喜的日子里，你不会是专程来给我添堵的吧？”
　　“你可以不这么刻薄吗？”虽然知道得不到好脸色，但一见面就被这么奚落凌云心里也着实难堪，“我是到房陵拜访，知道明日便是令弟的婚期，顺路过来贺喜的。”
　　“顺路？从房陵到这里，你还真够顺路的！”严如玉讥讽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冷笑道：“就这么空着手来，贺喜的？”
　　他来得急，一时忘记准备礼物，现在被她大喇喇的说出来，凌云登时噎住。
　　“我，我会准备贺礼的。”他带了银子，又不是没钱，肯定买得到。
　　严如玉冷哼一声，转身回头要走回轿前。
　　“你去哪儿？”凌云忙问。
　　“我有事要办。明天才是婚期，你明儿再来吧。”严如玉说着上了轿，起轿走人。
　　凌云想了想，跟了上去。
　　“姑娘，那位公子一直在跟着。”阿素见凌云跟了半路，心下疑惑他和她家姑娘的关系看似不太好，怎么他却一直跟着姑娘不肯走。
　　“不用管，让他跟。”
　　严如玉的声音平静的不带任何感情。
　　她的气还没消呢，既然人自动送上门来了，那也别想她会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