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湖》云拂衣

28、28

　　拆了一晚上的麻绳，严如玉本就受伤的右手又有些不太舒服，连累带困早饭都不想吃就去补觉了，还是凌云坚持才又擦了次伤药，好在淤血已经散了这次不用再揉，不需要再感受一次生不如死的疼痛。
　　严如玉醒来已经是午时，饭菜做好在锅里放着，凌云不知何时离开的，他要赶在未时去取回信，如果有回信的话。
　　闲来无事在书房看书消磨了些许时间，但还是无聊的紧，便如昨日一般拎着菜篮子出了门。这次，她绝对只买菜，再也不动手了。
　　一路从街前走到街后，卖菜了有些已经收摊了，能供她挑捡的不多，买了些野菌子和两个莱菔，回去时经过一家成衣店，又进去买了几身衣服。
　　严如玉慢慢悠悠的走着，凌云不知何时回来，她并不着急回去。一路上经过一些挑担的货郎总会停下来看看。
　　只是没等她回到家，天就突然暗了下来，刮起了风，似是要下雨了，她这才赶紧往回走。
　　快到家时，正好碰到凌云拿着一把伞出来找她。
　　“你去哪儿了，我回来就见你不在。”凌云上前接过菜篮子，篮子还放着她买的衣服包袝，“等了你小半个时辰了你都没回来，眼看就要下雨了。”
　　“这不是去买菜了吗，顺便买了两件衣服。”严如玉说着和他一起往回走，“这不还没下呢，这马上就到家了，淋不了，再说，就算下了，你不也带着伞的嘛。”
　　前面转弯就是巷子口，正说着，严如玉忽然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向前方。
　　“怎么了？”
　　凌云也抬头看去，只见前面有一青衣男子，皮甲羽箭，正看向他们。
　　凌云立刻挡在严如玉身前，对面之人那身打扮凌云太熟悉了，当时在云雾山上柳胜身旁就有这个人，是柳胜手下地位不低。
　　那人没有在意凌云的戒备，一步步走向前来，神色十分平和，似是已经忘了凌云是谁，没有认出他来。
　　他走到他们面前停下：
　　“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凌云正在皱眉不知他是何意，身后的严如玉轻轻推开他走上前来。
　　“八年未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无咎。”严如玉话语中透露着浓重的讽刺，“你怎么会在这里？”
　　“前几天看到你的马车，听说，是到清心谷求医的。”无咎看了看凌云，又转身严如玉，“竟不知你何时成亲了，凌庄主又何时成了你的夫婿？”
　　“你不会是专程来关心我的婚事吧？”严如玉挑眉，“我成不成亲，同谁成亲，你管得着吗？”
　　“我只是想跟你说，凌庄主是我们老大要杀得人，你们早些离开泰安城吧。”无咎轻轻说道：“我就当没见过你们。”
　　“我不会离开。”
　　“为什么要掺合进江湖中事，这些事与你无关，难道你非要为此枉送性命吗？”无咎沉声道：“听我的，离开吧。”
　　“我的心上人身在其中，这些事便与我有关。”严如玉坚定的道：“如果你要杀我，尽可以动手，我欠你的不止一条命，就当还你了。”
　　说着，她拿过了凌云手中的伞递给无咎，“要下雨了，你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严如玉看了眼凌云，凌云没有说话，跟在她身后与无咎擦肩而过。
　　无咎拿着伞，没有回头，直到严如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他才离开原地。
　　进了家门，严如玉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去了房间，把自己关进去一直没有出来。
　　凌云望着她紧闭的房门，他心中有很多疑问。
　　她为什么会认识柳胜的手下，他们两个人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人会对她如此宽容，连他这个柳胜要杀的人也可以放过……
　　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严如玉的心情明显很差，那个无咎不管是谁，都跟她关系匪浅，在搅乱她的心神。
　　凌云胡乱想着跑去做饭，先把菜篮子里的包袝拿了出来放好，然后去了厨房。
　　差不多快两个时辰之后，严如玉才打开门走了出来，凌云正坐在厅堂里沉思，外面下着雨，屋里点了焟烛。
　　“很香，你炖了鸡肉？”严如玉走到他对面坐下来。
　　“你买的菌子和莱菔正好炖鸡。”凌云说道：“从隔壁家买了只小公鸡，马上就炖好了。”
　　说了两句，两个人又一同沉默下来，良久，还是严如玉打破了平静，“你，你不问我，他是谁吗？”
　　“柳胜的手下，我认识。”凌云回道。
　　“那是现在。”严如玉主动说道：“以前，在十年前，他是严家的护卫。”
　　“严家的护卫？”凌云看向严如玉，没想到柳胜的手下还做过严家的护卫，但是，看他们说话样子，并不仅仅是护卫那么简单。
　　果然，又听严如玉继续道：“也是我放在心上，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
　　凌云看着她，“你的心上人？”
　　“曾经的。”严如玉轻轻笑了下，“十年前，他和他的师父被我父亲请来做护卫，那时候，他也才刚刚及冠，我父亲死后，他师父离开了严家，他却留下来了。那些时日，我和我大哥为严家的家主之位争得头破血流，最后是我上位，我大哥不服，没少给我下黑手，都是他救了我的命，不止一次。”
　　严如玉端起桌子上的茶，喝了一杯，继续说道：“我们在一起两年，虽然话没说开，但我以为彼此应该心知肚明的，我们的关系……谁知道，有一天他突然说要离开，说我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说严家不是他向往的地方，他属于江湖。”
　　“然后呢？”凌云问道。
　　“然后，然后他就走了呗。”严如玉突然笑道：“哪还有什么然后，之后就是今天再见，时隔八年，我没有想到还会遇见他。”
　　凌云问道：“当年，你没有留他吗？”
　　“我为什么要留他？”严如玉看着凌云反问，“一个心生去意的人我为何要留？”
　　“他不是你心爱的人吗,他要走你连挽留都不肯,却怨他弃你而去？”凌云突然忍不住发笑,“骄傲如此，难怪错过。”
　　“骄傲吗？也许吧。他要走，走便是了，难道离了他我严如玉就活不下去吗？”严如玉冷笑，“没那回事，瞧，这么多年下来，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可你放不下，不是吗？”凌云毫不留情的戳穿她。
　　“放下？你让我如何放下？”严如玉幽幽地道，“当年他和我明明是两情相悦，可最后他却舍我而去，连一个理由都不给我，当年情有多深，心便有多伤。”
　　“看得出，你至今尚未走出来。”
　　“你这是在讽刺我，还是在为你弟弟抱不平？无咎是在我心中确确实实存在过的，我无法把他彻底抹去，但我现在对凌风的感情是真的！”
　　“我没说你对阿风的感情是假的。”凌云说道：“只是你对他的感情没那么纯粹罢了。”
　　“我不是不想真诚以待，其实我已经失去了一次，不想失去第二次罢了。”严如玉轻声道：“无咎走了之后我一直在想他为什么会离开，是我不够爱他，还是我不够好。爱，我已经尽了全力，想来，他能抛下我毫不犹豫的离开，是我还不够好，不够完美，所以我留不住他。”
　　“就因为这样，所以你把自己藏起来，不肯把最真实的自己剖露在阿风面前？你害怕他也会像无咎一样离开你？”凌云好笑道：“想不到堂堂严大小姐，严家家主，你这样也未免对自己太没有信心了！严姑娘，试着去信任阿风吧，他不是无咎。”
　　“你说得不错，凌风不是无咎，我不能一概论之，但是，他们都是男人！”严如玉看着凌云，认真的问道：“不说他们，便是你，你会喜欢我这样一个人吗？满身心计，机关算尽，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如果是你，你会吗？”
　　凌云回避了她的目光。
　　“看吧，你也不会的，不是吗？”严如玉总结着她的结论，“无咎知道我的一切，所有的不好他都看在眼里，所以他离开了，我不想我和他的结果再在凌风那里重演一遍。”
　　“你不是相信自己无所不能吗，怎么就在感情的事情上这般没自信？”凌云悄悄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去，解释道：“其实，有心机不算错，只要用在正途就是智计，我不喜欢的只是你的隐瞒。”
　　“可我并没有隐瞒你！”
　　凌云不愿在这个问题上和她纠结，“鸡肉应该炖好了，我去盛出来。”
　　“哼！”
　　严如玉看着凌云匆忙逃避的模样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吃过饭后，关于无咎而延伸出来的话题彻底结束。
　　“凌风他们有回信吗？”严如玉问到今天最关键的事情。
　　凌云点头，“有了。”
　　“信里怎么说的，他们怎么样了，大家都还好吗？”
　　“也不知算好还是不好？阿风倒是没事，但席沐不在，也不知是被柳胜抓住了还是并没有来清心谷，他们没有见到他？”凌云把三四张纸都拿出来递给严如玉，“你自己看吧，他们说如果没收到我们的消息，差不多再有一两天就要出谷和柳胜硬拼，一决胜负同归于尽了。”
　　“一决胜负倒是可以，同归于尽那没必要。”严如玉就着烛火仔细的读凌风的回信，“活着比什么都好，岂可轻言生死！”
　　虽有三四张回复的消看书，但事态紧急，没什么废话，只写了谷内的情况，还有讨论如何行事的问题。
　　“火药？”严如玉看最后他们讨论出来的结果，是让凌云送一些火药进去，再让撤掉阵法让柳胜进谷以此埋伏他，“行得通吗？”
　　“还有比这更好的办法吗？”
　　“没有。”严如玉想了想，说道：“律法禁止私配火药，纵是道观也不许再炼火药，要到哪里弄到它？”
　　“婷婷曾经说过，泰安城外有一家烟花铺子，配制火药的原料那里就有。”
　　“你会配吗？”
　　“我不会。”凌云很老实的承认自己不懂，“不过，和凌云一起被困在谷中的江白离会，我们把原料送过去就可以了。等他们配好的火药再决定几时和柳胜一决生死，到时候，我们和他们前后夹击。”
　　“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