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硝烟四起（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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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日头正好时，潮堇总是在自己的院子里闲不住，这苏府近百亩庄园的构造，还不足三日，就被她烂熟于心。
有些时候，苏穆钦会陪着佳人一同在亭廊中漫步，赏花，垂钓，吹曲，生活悠闲自得，没有一丝一毫朝廷官员该有的忙碌，反而像是隐居一般，怡然自在。
而另外一些时候，潮堇也会体贴的并不打扰他的夫君，自己一个人，欣赏这院子里一花一草。
苏府的设计师一定是一位极为注重阴阳五行的老先生，就连这府中每一处院落的名字，都是颇有讲究的。
南方属火，为了不让南方焰气太重，院落的名字便都带了水字边，相生相克，互相制衡，像是沄苑，沣苑，涪苑等等。
而北方属水，北方院落的名字便是莲苑，芙苑……。以此类推，东方是钰苑，锦苑，西方是烟苑，秋苑，中方则是桑苑和梨苑。
潮堇，便是这桑苑现在的主人。
听闻近日才来服侍潮堇的小侍女橘儿说，这桑苑以前本是碧夫人的宅院，碧夫人去世后，苏将军便不许任何人踏进这庭院半步，可每日他却来躬身打扫擦拭，所以五年来，院子里的一切都纤尘不染，晶莹剔透。
潮堇听了这话只是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倒是素儿，极不乐意。
“堇夫人又不是她的替代品。”待橘儿走了，素儿才敢小声的嘀咕这一句。
潮堇到从没有把这些事挂在心上，这几日的闲庭信步，她反而是发现了另一件趣事。
除去苏夫人住在与她比邻而居的梨苑外，苏家的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和小女儿碧儿分别位居北方的莲苑，芙苑，荣苑和荔苑。只单单是这四公子苏旖夜，独自一人住在毫无人烟生气的南边沄苑。不仅如此，别家院子里的丫鬟，哪一个见了潮堇都是要毕恭毕敬的叫上一句堇夫人，可唯独这沄苑里的侍女连儿，待她好似如空气，确是听见她走近了，却连眼皮也不抬一下。
“还真有他的行事作风。”潮堇不禁暗想，但却丝毫不以为意，在心里甚至还觉得有一丝可笑。
起初，她还只是故意走进沄苑驻足，花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研究院子里的花草搭配，后来，她更大胆的走进旖夜的书房，随手翻阅书架上的藏书，而这些举动却依旧不能引来连儿的注意。就连她刻意碰翻书桌上茶杯的举动，连儿也是置若罔闻。
原来如此。她看着连儿面无表情从她身旁走过的时候，突然恍然大悟。连儿既是如此对她，就说明连儿默许了她在沄苑的一切举动。而这“默许”，恰巧就是旖夜所吩咐的。
饮茶，赏画，读书，写字，旖夜应允了她在这里的所作所为。而连儿的态度又说明，她不仅不会阻挠她做一切她希望的，而且还会装作完全没有看见她这个人。这样一来，潮堇不会觉得有人碍手碍脚，监察她的举动，二来外人见连儿依旧如常的举动，也不会有人知道她来过沄苑。
自从发现旖夜的刻意无视她之后，每个午后，潮堇都会趁着苏穆钦外出，找个借口支开素儿和橘儿，一个人来到沄苑。
她虽然完全掌握不到旖夜的行踪，旖夜却似是对她了如指掌。
第一日欲离开沄苑时，连儿突然递给她了一半已经泛起了青锈的钥匙，虽然雕纹极其精致，但仍旧可察觉是已有了些岁月。交给潮堇后，连儿一句话都没有说，便重新认真的打扫起书房来。
第二日，连儿给她的则是一本中土的著作《素女经》，之后仍旧是一言不发。
而第三日，也就是昨日，她收到的是一张带有 “清塘引水下藕根，春风带露沾侬身。待到花开如满月，览胜谁记种莲人”的字条，那字迹像极了翊的笔迹。
今日，便是这第四日。今日的天气是极为爽朗的，好似水乡最为舒爽的日子。略带着湖腥味的清风迎面而来，那咸咸的味道，让人心下宁静安逸。
沄苑的樱花瓣挥洒漫天，潮堇踏进门槛时，像是埋葬在了红海的边缘，白衣飘飘，好似一幅倾城画卷。
连儿握着扫把，在庭院里不停穿梭来去。可刚扫好的花瓣，在一阵清风的吹拂下，便又散做一团，飘飘欲仙。
来了快半个时辰，连儿却丝毫没有动静。潮堇不禁皱眉，不知旖夜这次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过了稍晌，潮堇突然意识到，连儿虽是忙于清扫，可扫把尾端冲的方位，却从来没有改变过。她沿着它的方向望去，竟是一条通往竹林的小径，曲径通幽，深不见底。
“谢谢连儿姑娘。”虽是不确定，但潮堇仍是表达了对她指点的感谢。见连儿仍是一丝不苟，她更加确信了她的猜测。
小径通往竹林深处，百鸟争鸣，那脆生生的响声像是来自大自然的音乐，让人心境顿时愉悦。走了约莫一阵，潮堇定睛一看，似乎是一个花房在竹林的尽头若隐若现。再走近一看，竟是大婚之夜，她跟随旖夜前来的那个花房。
难过她找了三天，竟是没有找到来这间花房的路。这花房原来是在沄苑的最深处，极为私密。由着上次是夜黑而来，潮堇即便有再强的方位感，也只能记个大概，却记不精细。
她左右环顾了一周，确定了没人之后，才谨慎的推开花房的大门。
环着香气，一个挺拔的背影着着黑衣，映进了她那晶莹的双眸。那黑衣公子似是在松土，又似是在浇水，全神贯注，颇为细心。
“来了？”黑衣公子并没有回身，只是突然开口问道。
潮堇不急着答话，透着明亮的日光，她又一次细细的品味着这间花房散发出来的那淡淡的，却又三日不绝的花香。除去上次她所看到的堇色兰之外，这偌大的花房里还种着各式各样的蝴蝶兰，梅瓣春兰，水仙瓣春兰和有些连名字都辨不出来的兰花。
旖夜的背影映在七彩的花丛里，减了几分阴冷，倒添了几分锐气。
“钥匙确实能开启桑苑一处暗室。”潮堇凝望着他的身影，直接步入正题。
旖夜没有答话，他仍是专注于那一盆长得极为妩媚的春剑兰，若有所思。
“至于那《素女经》，”潮堇想到这书，不禁无奈的撇了撇嘴，这素女经的内容全是有关夫妻房事，想来旖夜让连儿给她这书，也正是为了让她学有所得，从而房事时更加翻云覆云，取悦君心，“我倒是得空翻了几页。”
草草一笔带过之后，她似是十分凝神的回忆了一遍第三日琅琅上口的诗歌，压低了嗓音，“既是咏莲之诗，定是跟莲花有关。而莲花又作芙蓉，想来四公子倒是想让我探一探莲苑和芙苑。”
“莲苑我明着走了三次，夜访了一次，大致摸清了暗室的位置。”那声音越发的低沉，仿佛要像是空气一样，被天地万物吸收的不见踪影。
“芙苑呢？”旖夜突然停止了手中的话，半张脸微微斜倾，被日光照的一片惨白。
潮堇冷笑了一声，慢慢回答道，“四公子最清楚不过了。二公子像是对我有敌意，白天不在时，他院子的侍女不让我靠近庭院半步，而二公子的武功又高我几成，晚上更是不可能夜行。”
这一次，旖夜完全转过了身子，两道犹如寒剑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姨娘看似还是没有好好精读那《素女经》呀，倒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心思。”
心下只转了一转，潮堇便知他有何所指。原来他是想让她利用自己的枕边人，而获得随意进出芙苑的机会。苏穆钦一声令下，不论是丫鬟还是公子，到都要退让三步。
潮堇没有心思和情趣与他纠缠这男女之事，忙正色道，“你钥匙从何而来？又怎知这三簧锁在我桑苑？”
“姨娘怎得这么沉不住气。”旖夜看着潮堇，哂笑道，“你可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惨的道理？”
潮堇狠狠地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她当然知道他这句话说的极对，此时以她的蕙质兰心，也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话语。
“苏穆钦定制了七把铜匙，其中五把各在他们和我这里。而其余两把，一把在苏夫人手中，另外一把，则常年挂在他的腰间。这七把钥匙，是苏家雄厚财力的源泉，每一把钥匙对应一间暗室，而每一个暗室，都是黄金满堂。”虽然讥讽潮堇，旖夜还是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连儿给你的，便是我手中的钥匙。沄苑本不是休憩之区，所以在修建时，便没有考虑暗室。而桑苑旧时又是我娘的别院，这把钥匙对应的暗室不在桑苑，又该在何处？”
潮堇早已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旖夜话音刚落，她就用同样讽刺的口气说道，“我原先还只道四公子只想弑父。可没想到，我太把四公子当君子了，你竟是想先夺财再弑父。四公子心之大，还真是常人所不能及啊。”
旖夜并不为她所激怒，只是勾了勾嘴角，视线重新返回到那一株曼妙的兰花身上。突然，“喀吱”一声，兰花在他的指尖，应声而断。
“只让他一死，岂不是便宜了他？”旖夜的语气非常缓和温柔，可在这渐暖的日子里，还是让人不禁心下一凉。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硝烟四起（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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