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月之萤火》旧时萱草

2、绿荫帘外青竹影

　　真央灵术学院的生活理应比想象中还要快乐。
　　白打、剑道。瞬步、鬼道、魂葬等课程虽然紧凑，却让人从中得到无上的满足。更何况本来就性情活泼的她，脸上时常带着妩媚晴朗的笑容，更是得到了班级大部分男生的注目。
　　松本乱菊，她本就是太阳的孩子，能给她周围的人带去欢笑和阳光。

　　蓝染惣右介时常回学院去指导在读的学生书法课，瀞灵庭大变前的那一阵，他为表看重市丸银，总是让他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离左右。
　　又一次踏进才离开似乎还没有多久的真央学院的大门，靠近的第一间教室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哎？乱菊你这个居然全部都会啊，你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呀？”
　　“还好还好啦——”她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伸手揉过双眼下有些浓重的黑眼圈，忽然迎着阳光冲同学璀璨一笑，大大咧咧地说，“小布你想看我的笔记就直接拿走吧，记得还给我就行了嘛，要准时还哦！”
　　“乱菊啊，上次我不过就忘了一次，你居然拿破道之四白雷来招呼我，未免也太可恶了吧？”
　　“那是训练场上啊，小布。”乱菊调皮地眨了一下右眼，隔空递给她一枚香吻，“时间凑巧，不要假公济私啦你。”
　　“喂喂喂，乱菊，就冲你这个表情我就敢说你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经过教室门口时有意无意地一撇头，恰好能看到她半边身体都沐浴在阳光下，金色的大波浪卷发反射着最热情的光线，星眸一睁一闭，表情慵懒可人，带着和她的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却极具诱惑力——她座位的前后两排坐着几个男生，看向她的目光中透露着毫不掩饰的惊羡。

　　“市丸银，怎么了？”蓝染注意到他一瞬间的异常，转头问道。
　　他露出百年如一日的笑容，说：“没什么，蓝染副队长。”

　　蓝染惣右介、蓝染副队长——应该很快就要成为蓝染队长了吧？
　　他如此笃定，眼前这个戴着粗框眼镜，笑得一派祥和的男人，比非池中之物，从乱菊被取走一部分灵魂起，他就如此笃定。
　　那一天和往常并无不同，但他到处也找不到乱菊的影子。听着路边两个人闲聊时提到最近近郊时有发生的异常事件，他的心像是忽然坠了千斤重的巨石，从白天一直落到黑夜。
　　他终于找到晕倒的乱菊。那处的空气里浮动着他不熟悉的气味，碎樱从上空落下来，缀在她的脸上，娇艳的粉红和苍白的脸色鲜明残忍地对比。

　　那深刻地刻在他记忆里的气味，他在蓝染跟着蓝染走进隐秘实验室时清晰地回忆起来。黑暗一片的室内隐隐浮动着些许莹白的暗光，空气中每一粒分子都散发出那种味道，浸得他体内的每一寸灵压都兴奋得微微颤抖。
　　他本就是为了讨回乱菊失去的那部分灵魂，追着那群人中领头的那个背影，卯足了劲儿一路冲到死神的队伍里，压抑着内心的冲动向那个男人表示忠诚——蓝染惣右介太强了，强大到不可想象。
　　哪怕市丸银自己是个只用一年时间就学完别人六年课程的不可世出的天才，面对那个男人可以压制的实力，依然只能高山仰止。

　　为了达到目的，必须要忍耐。

　　他挂上狡黠的笑容，遮挡住隐藏着真实情绪的青芒色眼眸，在他人的瞳孔里印上了三分深不可测的表象。

　　为了达到目的，哪怕会成为整个死神队伍、整个瀞灵庭、哪怕整个尸魂界的叛徒，都一定要忍耐！

　　惊/变那一晚，他安静地跟在分外从容的蓝染身后，表情寻常到似乎那不过是普通的巡视，和跟着他去真央学院上课一样并无不同，只除了——
　　除了地上已经倒下去的那些前辈和同僚，除了他们狰狞痛苦的脸上不断吞噬的白色面具，除了一脸愤怒的平子真子队长爆开闲散慵懒的表象，一语中的地道出所有事件的始作俑者……
　　他知道，在他们的眼中他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帮凶，属性为蓝染惣右介实现野心的锋利爪牙，但那都不重要。
　　黯淡月色下，他的微笑忽然敞开了一个小口，青蓝色的瞳孔射出不易察觉的凌冽光线，钉在蓝染穿着死霸装的后背上——迟早有一天，他会找到打败这个男人的方法，追回需要追回的东西，珍而重之地放在乱菊的手上。

　　这种不能言说的暗黑工作，就让他来完成，就像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死寂漫无边际，无法期盼到日出的来临。手上沾满同胞的鲜血，脸上带着嘀嗒的血滴，也要在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上走下去。

　　瀞灵庭一番动荡，数位队长、副队长级的虚化死神逃脱引发的慌乱逐渐平息，他也成为五番队的副队长，离那个男人可以称作“宏伟”的计划又迈近了一大步。

　　出乎意料的一个午后，他再次走进有她在的那个庭院。
　　中午的闲暇时光，真央灵术学院的学生三三两两，偶尔才有那么几个人迎面走来，欢声笑语洒了一路。
　　问了几个人她的房间，他娴熟地绕过一间又一间屋舍——乱菊的人缘一如既往地好，他不过是刚刚开口说出了她的名字，那两个学生就笑呵呵地指着青瓦屋顶的其中一间说：“乱菊吗，她就住在那里呢！”
　　“是吗，那谢谢了。”面对她们有些好奇的目光，他保持着狐狸般的微笑。

　　木屐踏在木地板上发出“咯嗒”、“咯嗒”的声音，响亮而有节奏，脚步转过一个弯，接着定住。
　　他带着笑看着不远处仰卧的人影，眼睛微微睁开，青芒色的瞳孔瞬间有轻微的流光蹿过，又立刻恢复成弯弯的线条。
　　乱菊仰面躺在不远处，头正对着他的方向。阳光透过走廊上方垂下的淡绿色竹帘轻抚在她的脸上，一道明一道暗的细碎光影。金色的长发随意散在木地板上，绽放成一朵盛开的波斯金菊，收敛着最好的韶光灼灼怒放。
　　长廊外侧的翠竹在微风里清吟，细长的竹叶将光线完美地切割成黄金比例，一缕一缕绽在竹帘上，隐隐约约地在她的眉间点上姣好的图案。
　　令人惊艳的脸上那无忧无虑的爽朗表情被衬托得甚至有些张扬的野性，配合着绿荫青竹那略微沙哑的颂歌。

　　再走近一步，慵懒的女子半睁开睡眼，迷蒙惺忪地看着他，露出怀念的笑容，就那么和他对望。
　　两个人眼中的对方都是倒着的，一个舒适地横躺着，白色的纯净上衣，红色的鲜艳长裙，和午后的流光一样清纯美好；另一个统一黑色的死霸装，手臂上别着五番队的副队臂章，稍显严肃的装扮被他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冲淡不少。

　　乱菊，你早醒了吧？
　　其实，你能这么准确地捕捉到我的到来，进步还真是挺大的。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你身后追随着你，银。
　　因为我想和你站在同一个高处。